陆家嘴缺什么

  在陆家嘴世纪大道两旁,金茂大厦、世纪金融大厦、上海证券交易所等上百栋现代化建筑竞相比高。

  从明末清初的钱庄到上海开埠后外资银行的设立,从1897年华人开办的第一家银行中国通商银行,到上海金融中心的形成,上海见证了中国银行业发展的历史。而陆家嘴又见证了上海成为中国金融中心的历史。

  1991年1月,邓小平视察上海时就曾明确指出:“金融很重要,是现代经济的核心。金融搞好了,一着棋活,全盘皆活。中国在金融方面取得国际地位,首先要靠上海。”

  1990年,国务院宣布开发浦东,陆家嘴成立了全国首个国家级金融开发区。如今,陆家嘴成为众多外资银行的总部所在地,如美国花旗银行、汇丰银行、日本三和银行、巴黎国际银行等。截至2012年10月,陆家嘴有持牌类金融机构658家,外资金融机构已达55家,其中24家外资银行获准试营人民币业务。

  然而,陆家嘴与国际金融中心还有差距。伦敦成为国际金融中心花了300年,纽约经历了150年。陆家嘴需要多少年?

  上海金融人才缺口超过100万

  要建设国际金融中心,中国的金融业首先需要自强。作为金融业的基础,中国银行业准备好了吗?

  “中国银行业存在五大挑战,分别是战略定位、盈利模式、风险管理模式、人才挑战及监管挑战。” 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首席顾问、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前主席沈联涛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沈联涛认为,中国银行同质化严重,且过度竞争。“各家银行可以选择自己的路,分析自己的比较优势,比如区域、功能、技术、品牌效应等。”

  靠信贷息差已越来越难盈利。在沈联涛看来,一些银行抢客户、抢存款的行为是“自己砍自己的腿”。

  人才是另一个瓶颈。在伦敦、纽约、香港等国际金融中心,金融从业人员占就业人口比重均为10%以上。按此比例,上海相关人才缺口超过100万。近几年,上海金融部门年年去华尔街招人,同时大力培育本土人才,但中高层金融管理人才以及高级专业金融人才的缺口仍然很大。

  伦敦市原副市长约翰.罗思义(John Ross)注意到,金融人才的缺少将影响到金融中心经营管理的成效。他撰文称,在伦敦和纽约,有100万人口从事金融行业工作,而上海从事金融行业的人数是30万人。

  华侨银行(中国)有限公司董事长梁炜宁在接受《瞭望东方周刊》采访时感慨说:“中国金融业的真正发展是在过去的5~10年间。专业人才的需求大幅提高,而吸引人才的难度越来越高。外资银行的人员流失率在2010年是22%,2011年是17%。”

  最近沈联涛与香港的一位资深业内人士聊天,对方谈到四年来没一天睡过好觉,让他感触颇深。“技术上,我们的人并不输给老外;但在经验上就要差些,没经历过大挑战。”

  银行业是受高度监管的行业,这已成定局

  监管模式的转变不仅是金融危机后的大趋势,也是国内金融改革的关注重点之一。

  梁炜宁曾说商业银行在中国的监管成本较高,但她现在的看法是:“监管成本下不来,这是全球化的趋势。银行业是受高度监管的行业,这已成定局。”

  沈联涛也同样观察到,金融危机后西方的一些大银行走向了国有化。“亚洲银行业监管较严,但又不能过度监管,阻碍创新,必须把握好‘有为’和‘无为’。这是一个挑战。”

  沈联涛认为,中国银行业的监管体制已经改变很多。“形势和整个市场都在变,整个架构在向市场化转型。如何为实体经济服务很关键。”

  值得注意的是,金融机构混业化发展的趋势日益明显。以至于有消息称混业监管改革将很快提上议事日程。但沈联涛表示尚未得到有关消息。

  沈联涛认为,分管与混业监管有利有弊。“英国有一个超越的监管机构,但现在权力又交回给了央行。这个与潮流有关。因为货币和金融的稳定分不开。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问题。重要的不是分还是合,而是在监管中如何合作,避免系统性的风险,否则容易盲人摸象。”

  要解决上述问题,离不开金融市场的整体环境建设。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一个核心、两个重点”的新路线图亦体现了这一思路,其将“以金融市场建设为核心,以金融创新和先行先试、营造良好的金融发展环境为重点”。

  急于国际化的中国银行须警惕投资风险

  要想产生一个国际金融中心,中国的金融业必须实现国际化和全球化

  “实际上,中国市场已实现了全球化。”沈联涛说。

  目前,共有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境外参加行在上海开立同业往来账户700余个,数量居全国第一;境外机构在上海开立的人民币银行结算账户近800个,上海跨境人民币结算的触角已伸向全球。

  陆家嘴地区的高楼已托起一条“站着的金融街”。继中国银行在此设立“第二总部”后,工行、农行、建行也正酝酿开设“第二总部”。除了汇丰、渣打、花旗等众多银行,这里的股权投资及创业投资公司已达265家,国际前十大PE(私募股权投资)已有4家落户。

  “在中国,外资银行更强的竞争对手是中资银行,尽管外资银行在中国市场的业务增势普遍不错,但其整个资产只占中国市场的1.8%。”梁炜宁表示。

  但是,对于中资银行而言,尽管家门口的“老大”地位暂时无可动摇,但眼光却必须放得更为长远。因此,“走出去”成为中国银行业近年来的热词。

  “一定要认真思考自己的定位,思考全球化的目的是什么。例如我们评估自身的规模、资源,若全球100个国家同时设网点的话就不太现实。此外,必须考虑到设立网点的功能是什么,客户营销怎么做,以及资金从何而来。”梁炜宁分享了华侨银行的全球化经验。

  “国内市场中资银行比较熟悉,且相对好做,国外竞争很激烈,需要学习摸索的过程。国外定价透明,必须有利率曲线。因为银行的议价能力已经发展得很充分,各银行的差别不会太大。”梁炜宁说。

  沈联涛则表示:“走出去是必然的。中国是贸易强国,对外投资是重要举措。历史上看,实体经济走出去了,银行、金融机构也会走出去,因为客户走出去了。”

  走出去有利有弊。“比如说,全球一半的人已经看出要进美国市场不容易。一些拥有丰富经验的银行在美国受到重创,有些基本撤退,分行都关闭了。急于国际化的中国银行须警惕投资风险。”沈联涛说。

  金融中心必须有完整的生态链

  “陆家嘴的强项在于,有庞大的中国市场在背后,所以绝对有能力成为金融中心。但大市场的支持远不足以达成这一目标。”梁炜宁说。

  她认为,金融中心必须有完整的生态链,“各种各样的金融机构和非金融机构起到各自的功能,包括所有的金融机构互为交易对手,这样才能有风险转移、风险定价机制。这两个先决条件满足了,就能有多样的金融产品,百花齐放,不断做大。”

  “上海要从自己的比较优势出发,例如上海是工业腹地、服务业腹地,还是人才腹地,有许多优秀的大学。”沈联涛表示。

  沈联涛对本刊记者表示,无需只看伦敦、纽约、香港怎么做。许多经济学家在说怎么做国际金融中心,忽略了历史过程,不太实际。“伦敦等城市基本都是实施普通法的。这样的法律体系,上海在几年内有可能建起来吗?”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李蔚|上海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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