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表弟从小就脑筋活络，只可惜没刻苦读书。高考落榜后，他到南京打工。几年下来，已是一家私企加工车间的小头目，手下管着几十号人。听说表弟古道热肠，很会笼络人心，车间里来自五湖四海的打工人员都很服他。

　　这两天我去南京出差，办完事后还有空闲，就想约表弟一起叙叙旧。打电话联系上他，我就照他说的直接打车到他工厂。

　　进了表弟的办公室，刚接过表弟递上的一杯热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有个穿工装的人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头儿，请你帮帮忙，借我八百块钱，我有急用！”

　　表弟关切地问：“出啥事了？是老婆要生了？”那工人满脸焦虑：“家里刚刚打来电话，说我老婆已经进了产房，叫我马上想办法寄八百块钱回去。”

　　表弟听了马上起身，“哎哟，这钱可耽搁不得！”他边说边拉开办公桌抽屉翻找，又摸遍自己的衣兜，桌上很快堆起一摊零钱。表弟数了数，“糟糕，我这里只有两百多块！”

　　那工人急得满头大汗，表弟先跟他介绍“这是我表哥，刚从家乡过来看我”，接着就转向我央求说：“不好意思啊，哥，把你身上的钱先借我应应急。”我二话没说，掏出兜里仅有的三百块钱递给他。

　　表弟苦笑，“还差三百块，这都上班找谁借呢？”那工人感动地说：“头儿，就先寄这五百块吧。”“五百肯定不够，误了事可怎么得了！这样吧，我去财务室借点。”表弟说完就风风火火出了门。那工人苦着脸跟我说：“财务室管理可严了，要不是为我急用你表弟不会开这个口的。”

　　等了近一个钟头，表弟才如释重负地拿着三张大钞回来。那工人对表弟感激涕零，就差给他下跪了。表弟训斥他：“你客气啥，谁跟谁呀！别耽误时间了，赶紧给家里寄去！”

　　那工人前脚刚走，表弟就拉着我出了厂门，径直坐上他的私家车。表弟的车市价不低，我就有些奇怪他身上怎么会只有几百块钱。

　　正疑惑不解，表弟变戏法似地从兜里摸出一沓钱，扯出三张给了我。我看那沓钱少说也有好几千，表弟边发动车边嘿嘿笑着：“哥，知道那帮人为啥心甘情愿跟我干吗？这里面学问大着呢！走，咱上酒店边吃边唠。”

　　【原载2013年10月24日《检察日报·市井》】

　　○李巧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