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通行证

  春运是一场彼此找寻的旅程,带着祝福,含着泪水。车站既是终点也是起点,上演着团聚,催生出离别。而车票,是回家的通行证。

  当我们埋怨春运一票难求,让多少人回家的脚步变得望而退怯时,未曾想到的是,有权力发放“通行证”的客运总站售票员小王,已经有13年未曾与家人在除夕夜看着春晚,吃着年夜饭。选择了客运,便注定了聚少离多,幸而小王的老公同属客运站职员,除夕夜两个人还能乐呵地吃上热腾腾的饺子,赶得上春晚的下半段。

  “上海到连云港的票有没有了?”昏暗的售票大厅内站满了人,这是排起长龙的“回家人”,普通话夹杂着各地方言此起彼伏,热切期盼的眼神让窗口内忙于出票的小王倍感压力,甚至会产生一丝内疚。“没有票”似乎也成为大逆不道的话语,随着说出的频率越高,竟变得有些难以启齿。小王很忧虑,生怕这演变成压弯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自己泯然于殷切希望与悲凉失望交织的巨大漩涡中,有些难以自拔。

  “我真是压力太大了。”连轴转了6个小时的小王,趁着休息的空挡,拿起水杯猛地灌下两口,干燥的嘴唇才有了微微的湿意,嘴角的溃疡显示出小王的焦虑。焦虑似乎成为小王每年都要经历的阵痛,只出现在春运期间。仔细算起来,小王做售票员已有十多年,称得上“老道”,经验颇丰,一分钟能够出票几十张,理应做到“不为所动”,可小王潜藏的一抹悲天悯人的心思总是不安分地跑出来溜达两圈,看到大厅内铺着铺盖席地而坐的乘客,花白的头发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总为她增加莫名的焦躁。

  作为外地人,小王比本地的售票员更能理解“回家”的意义。“其实最可怜的还是那些民工。”小王边喝水边惋惜。网上订票对农民工而言相当陌生,甚至是不可能实现的任务,火车票抢不到,只能把抢票大营转到汽车站,可殊不知这一片阵地早已沦陷大半。他们只能堵上一把运气,排队,只等着付钱拿票。很多地方比较小,车次少,微薄的车票便成了“香饽饽”,可是并不是谁都有这个运气有机会吃上一口。幸而小王经验丰富,“终点站的票没有,我会推荐他们买到附近的城市中转,卖出去的票越多,我的压力就越小一点。这几天看下来,短途的票卖得比较多,路程稍微长一些的,七八个小时的那种,出票就少一些。”

  售票员总共三十余人,分为两批,一批在售未来几日票,一批在售当日票。小王近日在当日票组抗战中,十二位同事全部顶上,连轴转、吃饭几分钟解决,从不敢多喝水,就怕上厕所。纵然是这样,买票的队伍依旧不见清减,甚至是源源不断。手指俨然变成机器人,不停地敲击键盘,找钱,“每个人每天都会卖出千余张票,除夕那天的票就差不多6万张出去了。”小王不断地甩手,原来是捻钱捻得手发酸。

  自从去年,小王升为售票部的副经理后,除了窗口售票外,她又多了一件事情,就是配合经理调整售票员的服务精神,“所有售票员不管遇到何事、何人,只要在岗一律微笑。”之所以要做出这样的要求,小王说这要回溯到以前。

  在“铁老大”还没有那么枝繁叶茂、四通八达的时候,以前汽车站的春运更加忙碌,售票员起早贪黑,工作状态并不是特别好,尤其是工作了四、五个小时后,人会显得非常疲惫,“累了,就会容易有情绪。”而且那时售票部未有统一的形象标准,客运站也因为庞大的人流迁徙有一种“财大气粗”的高端感,有些售票员会带着“爱买不买”的心态,造成和乘客之间的大小摩擦不计其数。

  面对乘客翻来覆去的询问,查来查去七八分钟,就算有中转票,不合心意的也不买,后面的乘客等得又不耐烦,骂骂咧咧,这无形中又增加了售票员的烦躁情绪,听不太懂的方言造成的出票错误,售票员惨遭投诉俨然成了一剂催化剂,争吵就变得在所难免,大打出手的情形小王形容起来可谓是淋漓尽致,还恍如昨日。“谁也不想老遭投诉,管不了乘客,只能自己做到尽职。”小王揉了揉有些肌肉酸痛的脸颊,缕一缕情绪准备再上前线浴血奋战。

  “煎熬,说实话真累人。”小王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表达服务态度讲究良好,却也无法掩饰春运带给她和所有人的疲惫和折磨。一天工作12个小时,持续一个月,掰着手指一天天算,少一天便觉着生活又走了一步。不过小王觉得有一件事还不错,她瘦了几斤正合她的心意。

  最让小王安心的是,每天晚上9点半以后,黑压压的人群逐渐散去,意味着一天的工作接近尾声,这才能正儿八经地舒上一口气,捧上一杯热茶,仔细地喝上两口。

  文/Roo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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