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报与交易的众生相

　　投资的目的是获得未来收益，因此分析师总要从数字向前、向前、再向前地看；抛售股票，是出于心中的疑惧；出手抢购，是因为看好“钱景”。

　　7月，是不少公司新一轮季报的时候，其中亚马逊、Alphabet、Facebook和Apple的业绩，更是分析师们要盯紧了议论的。当然，除季报之外，有几项交易也让市场一阵沸沸扬扬。

　　那些似乎前途光明的……

　　亚马逊。7月28日，公司CFO布莱恩·奥尔萨夫斯基（Brian Olsavsky）报告的业绩令市场为之一振。与去年同期相比，收入增加了31%，达到304亿美元；净利润达到8.57亿美元，远高于分析师们5.40亿美元的预期。其中，来自云服务（Web Services）的收入大幅增长59%，达到29亿美元；零售服务也增长了29%，尤其北美市场上成长迅速。奥尔萨夫斯基同时也告诉市场说，下一个季度的净利润将会下降，因为亚马逊“正在多个‘前沿’持续展开投资”。当日，亚马逊股价上涨了2%。

　　Facebook。就在同日，扎克伯格发布的数字推动这家公司的股价上涨了6%。此前，分析师们预计，Facebook前一个季度广告收入的高速增长难以为继，这个季度可能会减速。然而，扎克伯格报告说，广告收入比去年同期增加63%，与前一季度保持同步；由此，公司当季收入达到60亿美元，比去年同期增长了59%。扎克伯格对视频业务增长尤其满意，因为“这最终会成为（我们）所有服务的核心”--上月，Facebook向所有用户推出了直播视频服务（Facebook Live），立即在网络上走红。

　　分析师们认为，Facebook收入的增长，显然得益于市场份额、尤其是移动市场份额的快速增加。移动终端上Facebook每日访问量目前已经突破了10亿人次。相形之下，就在一天前，Twitter刚发布了预警--广告收入可能会大幅下降。不过，分析师们也一直质疑，Facebook移动收入的增加，似乎表明客户可能对其原有(基于地面网络)的业务正在逐渐失去兴趣。扎克伯格并没有向市场报告不同业务的收入细分，而是说客户在Facebook各个平台上花费的总时间，呈两位数速度增长。

　　那些迷雾重重的……

　　苹果发布业绩的时间是7月26日，CFO卢卡·马斯特里当天向市场上的投资人保证说，“客户对于我们各种产品的需求，比起我们90天前的预测更为强劲，市场对于iPhone的需求增长旺盛，公司已经度过了3月那个‘销售的最低点’”。

　　虽然，苹果本季度业绩略胜分析师的预期，但实际数字看上去却颇为惨淡。iPhone的销售数量本季度达到4300万台，比去年同期下降了15%；收入为424亿美元，下降了15%，净利润为78亿美元，下降了27%。分析师们注意到，中国市场受到的“打击”最为沉重，收入下降了33%，据解释是因为“经济放缓”。

　　马斯特里要分析师注意，苹果服务业务快速增长，以Apple Store为主的服务收入增长了37%。马斯特里说，这个业务的规模在一年以内，自身规模就会比照一个列入“财富100强”的“公司”。然而，分析师们也注意到，除iPad的收入在多个季度持续下滑的情况下略有增长外，由手表、TV和iPod等组成的其他业务收入下滑了16%。在过去一年里，苹果的股价下跌了20%，季报发布之后，股价上升了5%。

　　很长一段时间里，电信设备制造商的业绩表现，已经不在财经记者们“雷达搜索”的范围之内了；然而，就在苹果发布业绩的前一天，爱立信宣布首席执行官卫翰思（Hans Vestberg）被免职的消息，还是引起了分析师们对这个领域的注意。卫翰思1991年毕业后进入爱立信，2009年被任命为CEO。最近几个季度，公司收入下滑、毛利率下降，分析师们认为这除了由于华为和诺基亚的激烈竞争，以及公司陷入腐败丑闻之外，还因为爱立信失去了方向。爱立信董事长雷夫·约翰森说，“在目前的环境之下，正当公司加速其战略执行之时，董事们决定，让一位新的领导人执掌公司新一轮发展的时机已经成熟”。当日，爱立信股价上涨了1.2%。

　　那些备受争议的……

　　“Throw intowel”的意思是拳击手把毛巾扔到台上，表示认输。FT的记者报道优步中国与滴滴出行的合并的时候，就用了这个说法形容特拉维斯·卡兰尼克（Travis Kalanick，简称TK）的心情。这位硅谷当下第一明星，一直高唱中国市场的重要；过去两年里烧掉20亿美元，用来补贴客户和司机，企图在这个全球最大的“叫车”市场上力拔头筹。消息公布之后，客户和司机们帖子，说的都是“补贴恐怕快到头了”；个别“市场维护者”则质疑这项合并是否“涉嫌垄断”。然而，太平洋两岸、两家公司的“超豪华”投资人集团，在一旁一声不吭。本来嘛，但在这个“快就是硬道理”的局面下，两个独角兽把银子花到扩疆拓土、而非自相残杀上，对于投资人才是最大利益。

　　虽然卡兰尼克的“投了”，实在是丢了点面子，但这个月完成的另一场并购，则像是在问“丧钟为谁而鸣”。对于美国电信公司Verizon以48.3亿美元收购雅虎，FT的记者Hannah Kuchler说，这是一场“五幕大戏”的终结，大致分为“迅速崛起、引领互联网”“互联网泡泡与谷歌出世”、“三位CEO在重新定位中挣扎”“玛丽莎·梅耶尔与期望奇迹出现”，以及“大家都盯着阿里股票的麻烦”--纵横自1994年1月雅虎诞生至今的互联网发展史。

　　Verizon的首席执行官Lowell McAdams在宣布并购协议成功的时候的说，“我们因此在多项能力方面获得了指数性跨越。我们是否在挑战谷歌和Facebook呢？我只想说，我们计划在这个领域成为重要参与者。这个市场正在以指数增长”。然而，FT的一位评论员发微博说，这看上去极像时代华纳与AOL在1999年完成、后来成为互联网泡泡中最大的泡泡的那一场“并购Party”--碰巧，Verizon还在去年以44亿美元收购了起死回生的AOL。目前，谷歌和Facebook占互联网广告市场的50%的份额，而AOL和雅虎的市场份额加起来只有6%。

　　7-8月间，各种议论最多的是马斯克用自己的特斯拉并购自己的“太阳城”（Solar City）。马斯克在6月提出了这项交易的建议，立刻遭遇到华尔街各种批评--包括一直支持他的宏大构想的那些人。8月1日，当马斯克宣布两家公司达成协议，特斯拉以26亿美元（全部以股票形式）收购太阳城时，市场以特斯拉股价下跌2%，太阳城股价下跌6.25%，做出反应。分析师们对于马斯克的“全球首个可持续能源垂直整合集团”的概念表示怀疑，认为这可能令特斯拉在其发展的“历史关键时刻”分散注意力。由于马斯克在两家公司都有20%左右的股份，不少人也质疑这项交易的“利益冲突”，指责他试图用特斯拉挽救太阳城的困境（太阳城的股价在过去一年里，下跌了将近60%）。

　　在此10天前，马斯克在特斯拉的公司网站上，发布了名为“总体规划II”(Master Plan，Part Deux)的微博，展示了特斯拉未来10年的发展蓝图--车型覆盖扩展到轿车、公交车和卡车等所有领域，以及开发一款让无人驾驶汽车的车主可以通过租车获得收入的智能手机APP。他还宣布，公司已经开始进行重型卡车和一种“新型高密度乘客城市交通”的研发。并期望在明年推向市场。他还特别提到，特斯拉和太阳城分属两家公司纯粹是“历史的偶然”（accident of history）。

　　对于这篇博文，FT的记者JamesCrabtree大加赞赏，认为是大师级“沟通名篇”（masterpiece of communications）。这篇博文，长约1500字，用的都是小词、短句，几乎没有专门术语。Crabtree说，马斯克没有采用公司老总（也包括硅谷大碗儿们）惯常的PPT、花里胡哨的图表和孩子微笑的照片；而是清晰、明白地说明自己要做的事：以特斯拉品牌制造低价轿车和卡车、涉足太阳能领域，并继续推进无人驾驶技术。对于两家公司的合并，虽然这篇博文仍旧难以以打消华尔街投资人的疑虑，但毕竟做出了直接回应；马斯克说，“如果特斯拉和太阳城还是两家独立的公司，我们就不会做到这一切，因此我们要将它们合并”。

　　投资的目的是获得未来收益，因此分析师总要从数字向前、向前、再向前地看；抛售股票，是出于心中的疑惧；出手抢购，是因为看好“钱景”。以此而论，苹果的马斯特里的说法，虽然相当勉强，特别是把iPhone的在中国市场销售下降归于“经济放缓”，更像是无稽之谈（等华为公布业绩，可以做一对比），要人注意服务收入，甚至有点“强买强卖”的味道，但市场毕竟接受了；而马斯克虽有大师级的沟通手法，还是无法打消市场的怀疑情绪。

　　说起来，这个月还有两件事值得一提。8月初，美国临床化学学会邀请Theranos的创始人伊丽莎白·霍姆斯（Elisabeth Holmes）在年会上开讲，人们原本期望她会发表一些数据，支持这家公司备受争议的检测技术；但这位今年早些时候被福布斯从去年45亿美元身价归位到零、至今还官司缠身的昔日硅谷之星，却出人意外地利用这个机会，发布了一项Theranos的新检测技术。这引起与会多位科学家的抵制和公开抗议。此外，8月5日，是一个周末。FT发了一份专稿说，就在这一天，最后一家新闻机构搬出伦敦的舰队街；始于16世纪初，曾经是英国报纸（包括印刷厂）大本营的这条马路，就此彻底被律师和银行家占领了--比如，《每日电讯报》从前那个美轮美奂的总部，现在成了高盛的办公室。

　　这两件事，大致可以归类为“那些时过境迁的”吧。

　　◎李晨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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