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苦聪山寨朋友

  苦聪人,是我国最后走出原始丛林的群体,他们被称之为“从原始社会一步跨入社会主义的群体”。在滇南中越边境的大山深处、主峰海拔3000余米的西隆山原始丛林之中,千百年来,苦聪人居无定所,他们身裹兽皮及芭蕉叶,住岩洞、丛林,采摘野果及狩猎为生,连起码的刀耕火种都没有经历过。1950年,南下解放军工作队来到山下河谷地区,才从拉祜族群众口中听说山上有野人群体。

  我高中毕业参军入伍前夕,随一位画家前往滇南西隆山采风摄影,我们各背一双肩摄影包。车行至云南红河州南部金平县者米乡西隆山主峰下海拔700多米的河谷地带,距离山寨约10公里。这里本有一条车道,但因前一天夜间下暴雨,陡坡土路泥泞,乡护林员只能做向導,我们一同步行上山。路确实太陡了,大家都汗流夹背,衣服湿透了很多遍。穿过山下拉祜族群众的人工芭蕉林,往上进入次森林地段。在离山寨约1公里的陡坡处,山寨护林员共骑了3辆摩托车来接我们。安排接我的是护林员叫来帮忙、比我还小的小伙子小石,他16岁,因为他个子比我矮,再则过的坡又陡,接连几次车头都被坐在背后的我压得翘起来,摩托车在此只能推行。

  行至陡坡顶,道路忽然开阔平坦了些,在右前方亚热带绿树丛林的掩影中,是鳞次栉比的木板吊脚楼。在护林站的嘹望塔底层用餐并休息片刻后,我到寨子里转了转。听他们介绍说,这个寨子海拔2000余米,他们的爷爷辈生活在更高更远的丛林之中,是南下解放军帮助他们统一居住在这里的,并教会他们种庄稼。苦聪人居住地在山腰一线共分3个寨子,木板吊脚楼是他们的第三代住房,第一代是1950年解放军帮助盖的茅草棚,而此时国家对改建的还有些补助,因此也有几户已开始建第四代混凝土的砖房了。

  随后,寨子护林员及小石各骑一辆摩托车,我们4人一同向后山走去。寨子附近平缓些的坡地,他们以栽种玉米土豆为主,也种了不少中药材作为经济作物。小石与我交谈,我从小石的口中得知:小学时他随父亲去过县城一次,在者米乡中学因成绩不太好,初二以后就没再念书了,有几个要好的朋友是其他村和乡上的,我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外地人,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小石还说这辆摩托车是他父亲的,他唯一的理想是能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摩托车,去乡里赶集既方便也更潇洒。

  摩托车往后山爬小道坡走出几公里后,我们想再步行进入原始丛林区域,可前方大雾弥漫,就停下休息,护林员说:“我们体型与你们都不同,腿很短。”细看,果然如此,他们脸型及上身与我们差别不大,只是小腿特别短,可能是祖上久居丛林的缘故。我为小石拍了照片,我们又照了合影,我抄写了他的地址和姓名,讲好把照片一定给他寄去,也答应了把他当朋友。等待至下午时,估计大雾不会散了,我们回到护林站后与乡护林员抄小路一同下山,小石依依不舍地把我们送到寨口。

  第二天,我们来到数十公里外稍低海拔的分水岭原始森林区。天空下着毛毛细雨,林中旱蚂蝗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为躲蚂蝗,再则路滑,我摔了几跤,衣服全湿透了。直到晚上到了金平县城宾馆,我才发现写着小石名字、地址的纸条被水泡烂了,根本看不清。我心想,等以后吧,说不定我还会被分配到他们山下路口2公里处的河岸边防连服役。

  不曾想,一个多月后,我真的入伍分配到中越边境,但不是滇南,而是数百公里外的滇东南与广西接攘处。军校后期,我到滇西中缅边境代职实习,离小石又更远了些。毕业后,我又分配到祖国的西部——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西端的南疆,如此一来,小石离我越来越远了。一晃过去7年了,我时常记挂着他的照片之事,也许他还以为我不讲诚信呢!

  (编辑 鲍琦)

  胡洲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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