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下的非洲发展困境与前景
- 来源:当代世界 smarty:if $article.tag?>
- 关键字:新冠肺炎疫情,非洲经济,非洲发展 smarty:/if?>
- 发布时间:2020-09-27 12:27
【关键词】新冠肺炎疫情;非洲经济;非洲发展;非盟
【DOI】10.19422/j.cnki.ddsj.2020.09.009
在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背景下,非洲虽是迟发地区,但因其卫生条件薄弱、公共卫生安全脆弱而备受国际社会关注。2020年2月14日,非洲第一例确诊病例在埃及出现后,非洲各国政府高度重视,并迅速抓住疫情防控的窗口期,采取各种防疫措施将疫情峰值向后平推。但由于非洲国家公共卫生系统应对能力脆弱、协调不力,加之一些非洲国家适度放松防疫措施,致使疫情在非洲呈加速蔓延态势。截至8月底,非洲54个国家累计确诊病例超124万人,其中南非、埃及、摩洛哥、尼日利亚、埃塞俄比亚、加纳、阿尔及利亚、肯尼亚、喀麦隆、科特迪瓦、马达加斯加、塞内加尔、利比亚、苏丹、赞比亚、刚果(金)16国确诊病例超过万例。尤其是南非疫情最为严重,其确诊病例占全非病例总数的一半以上。令人担忧的是,新冠肺炎疫情的加速蔓延正在叠加各种沉疴痼疾,对积贫积弱的非洲经济社会发展产生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新冠肺炎疫情冲击非洲经济复苏及一体化进程
进入21世纪,非洲经济加速增长,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重要一极。非洲国家经济结构普遍单一,其经济增长和结构转型受国际经济环境影响较大。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对外向型经济特点十分突出的非洲国家造成严重影响。
一、宏观经济下滑几成定局
2020年3月14日,联合国非洲经济委员会将2020年非洲经济增长率由此前预测的3.2%下调至1.8%。4月6日,非盟发布报告,认为2020年非洲经济增长率将为-0.9%。4月9日,世界银行发布报告称,疫情将撒哈拉以南非洲推向25年来的首次经济衰退,2020年该地区经济将萎缩2.1%—5.1%,[1]其中石油出口国将受到重创,而两个增长最快的地区——东非共同体与西非经济和货币联盟的经济增长也将大大放缓。从国家层面看,非洲三大经济体受疫情影响严重。
非洲经济和人口第一大国尼日利亚因国际油价下跌造成外汇收入减少,外汇储备不足加剧本币奈拉贬值,经济增速预计将从2.5%下降到-3.4%。[2]南非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财政赤字加剧,该国正面临民主转型25年来最艰难的时期。南非国家储备银行5月预测,南非经济或将萎缩7%。安哥拉是受新冠肺炎疫情冲击最大的非洲经济体,不仅经济改革节奏被打乱,而且油价大跌导致其石油产业收入悬崖式下滑。国际经济分析机构凯投宏观(Capital Economics)预计,安哥拉经济衰退将从1.5%扩大到3.5%。[3]除上述三大经济体外,非洲财长会议表示,大多数非洲经济体的经济增长预计将被下调2—3个百分点或更多。
二、疫情从多渠道影响非洲经济增长
第一,新冠肺炎疫情造成国际需求下降,严重冲击非洲供给侧。受国际石油价格战及疫情叠加影响,国际油价大幅下降,大宗商品价格下跌,将使2020年非洲进出口贸易同比下降35%,损失约2700亿美元,其中尼日利亚、安哥拉、阿尔及利亚、埃及等石油出口国收入损失多达650亿美元;而刚果(金)、赞比亚等资源型国家出口收入也遭重创。[4]受停航和航班限制影响,包括摩洛哥皇家航空、埃及航空在内的非洲航空公司已损失共计4亿美元。非洲航空协会预计,2020年全年非洲航空业将面临81亿美元的损失。随着赴非游客和域外劳务移民的减少,非洲旅游业和餐饮服务业也陷入低迷,非洲侨汇收入大打折扣。非盟预计,2020年非洲旅游业将损失500亿美元。[5]
第二,疫情大流行导致非洲吸引外国直接投资下降。据联合国贸发会《2020年世界投资报告》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4月,非洲跨境并购项目数量同比下降72%,流向非洲的外国直接投资将下降25%—45%。同时,非洲还面臨资本外逃、股市及资产价格下跌、通货膨胀高企等问题。各国的“封国”“封城”措施导致非洲进口商品、设备和组装零部件受阻,企业和民众生活的正常运转深受影响。随着居民消费的萎缩,占就业人口85%的非正规部门遭受严重冲击,上亿个工作岗位面临威胁。非洲开发银行预测,疫情大流行将使非洲失去3000万个正式工作岗位,非洲正规就业人口将减至7.4亿。[6]
第三,非洲国家财政赤字飙升,主权债务风险加剧。联合国非洲经济委员会和非盟预计,非洲国家为应对疫情引发的急迫医疗需求至少要增加的公共支出分别为1000亿美元和1300亿美元。[7]事实上,许多非洲国家已经推出了一系列涉及央行货币政策调整的财政措施,南非、肯尼亚等国政府出台了经济刺激或社会救助计划。上述巨大开支大多通过举借新债筹措,这将导致非洲债务规模进一步扩大。同时,外汇收入减少致使非洲国家货币汇率普遍呈贬值趋势,国际收支失衡和汇率下跌又削弱了非洲国家的偿债能力(详见下表)。目前,已有20多个非洲国家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紧急求助,以应对经济衰退。
三、非洲大陆自贸区进程被迫延迟
2019年7月7日,非盟特别峰会宣布成立非洲大陆自贸区。根据人口规模和经济总量测算,非洲大陆自贸区将涵盖非洲54个国家的13亿人口和3.4万亿美元,凭借国家数量最多、覆盖面积最大成为世贸组织成立以来全球最大的自贸区。根据非盟一体化议程,2020年7月1日是非洲大陆自贸区实施商品和服务贸易新关税政策的最后期限,但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突然来袭,已接近尾声的谈判被迫推迟,实施日期至少推迟至2021年1月1日。非洲大陆自贸区秘书长梅内(Wamkele Mene)表示,由于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和蔓延,各国政府不得不将解决公共卫生危机作为优先选项。目前,非洲大陆已有46个国家因此关闭了边境,由于跨境贸易的中断,占非洲贸易总额16.6%的内部贸易额大幅降低。虽然自贸协定第一阶段涉及商品贸易和服务贸易的谈判已经完成,但疫情将催化贸易结构高度集中的非洲国家加大保护主义力度,关税减让和非关税壁垒拆除的时间表能否按时实施仍有待观察。与此同时,疫情也将使自贸协定第二阶段涉及投资、竞争政策和知识产权的谈判更加错综复杂,充满诸多不确定性。此外,疫情制约非洲基础设施建设、推高负债水平,这也将对非洲一体化进程产生负面影响。
资料来源:UNECA, COVID-2019 in Africa: Protecting Livesand Economics , Addis Ababa, Ethiopia, March 13, 2020, p.11.
新冠肺炎疫情下非洲实现包容性增长受到挑战
粮食安全事关国家稳定与民生,但2020年非洲大陆却频繁拉响缺粮警报。气候异常导致的干旱和蝗灾席卷非洲大陆,造成大范围粮食危机,而新冠肺炎疫情不仅加大粮食缺口还影响了世界主要粮食生产大国的出口,增大了非洲国家获得外部援助的难度。同时疫情带来的失业加剧了贫困问题,增大了防疫难度,道路封禁也影响了常规援助项目,增加了埃博拉、艾滋病等传染性疾病的暴发风险。
一、疫情叠加干旱、蝗灾使非洲民众直面粮食危机
第一,干旱加剧非洲粮食短缺。气候变化导致极端天气频发,南部非洲国家不断遭受干旱和洪涝等气候灾害,粮食严重减产。目前,南部非洲发展共同体的16个成员国中,约有4500万人面临饥荒,规模前所未有,未来可能进一步恶化。其中,津巴布韦经济崩溃,加之2020年上半年粮食歉收,粮食短缺日益严重,饥饿人口达到十年来的最高点。另外,在刚果(金)和南苏丹以及萨赫勒中部地区还有数百万人的粮食需求也面临着严峻挑战,亟须国际社会驰援。
第二,蝗灾凸显粮食安全隐忧。2020年初,沙漠蝗灾肆虐非洲之角,其中埃塞俄比亚、吉布提、索马里遭遇25年来最严重蝗灾,而肯尼亚正经历70年来最严重蝗灾。[8] 这场沙漠蝗灾破坏了受灾国农业的正常生产节奏,一定程度上打破了灾情严重地区的粮食供需平衡。埃塞俄比亚农业部统计,该国约有6.5万公顷农作物受灾,2200多万人口的粮食短缺问题更加严峻;吉布提1700个农牧场中,80%以上被蝗虫侵害,近30%的人口面临饥荒。[9]令人担忧的是,在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期间,非洲之角的蝗虫仍在不断繁殖,正形成更大规模的蝗虫群并再次侵袭东部非洲国家,对该地区粮食安全和居民生计造成前所未有的威胁。随着蝗虫灾害的蔓延,联合国粮农组织呼吁对吉布提、厄立特里亚、埃塞俄比亚、肯尼亚、索马里、南苏丹、乌干达和坦桑尼亚等国提供1.53亿美元的紧急援助,用于防治沙漠蝗虫的威胁。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统计,截至2020年3月底,已认捐或收到捐助约1.07亿美元,还有0.46亿美元的缺口亟须填补。[10]
第三,新冠肺炎疫情加剧粮食危机。2019年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小麦缺口2479万吨、水稻缺口1460万吨。非洲需依赖粮食进口弥补产需缺口。疫情发生后,非洲本土的防控措施影响农业生产,造成粮食产量大幅下降。世界银行预测2020年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农业生产或将萎缩2.6%—7%;由于货币贬值导致交易成本上升和粮价上涨,地区国家粮食进口会出现大幅度下降,降幅在23%—25%之间。[11]同时,国际市场上越南、泰国、印度、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等农业大国相继暂停或禁止部分粮食出口,断供引发的粮荒对依赖粮食进口的部分非洲国家更是雪上加霜。南部非洲发展共同体2020年7月28日发布的研究报告显示,南部非洲地区共有4500万人面临饥荒威胁,其中840万名儿童面临严重营养不良。南非作为常年粮食出口国也出现了粮食短缺问题。受封禁措施影响,南非经济中心约翰内斯堡550万人口中有20%缺乏粮食保障,约100万家庭需要粮食援助。[12]隨着疫情的扩散蔓延,南部非洲地区的粮食危机或将进一步恶化。
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使非洲国家旅游业、航空运输业和石油业遭遇明显冲击,外贸创汇、外资流入下降,财政赤字加剧、债务风险上升,非洲自贸区谈判受阻,非洲经济复苏和一体化进程延缓。图为2020年6月3日,乘客在卢旺达首都基加利公交总站保持安全社交距离排队购票。
二、疫情将加重非洲贫困和疾病流行
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生活着4.13亿极端贫困人口,占全球极端贫困人口总数的一半以上,其中6000万人营养不良。该地区有5.65亿人没有卫生设施,3.3亿人没有清洁饮用水。[13]此次非洲的新冠病毒多由欧美国家输入,而且传播范围正在从大城市向农村地区蔓延,抗疫困难前所未有。非洲国家存在巨大的非正规劳动力市场,其就业者多为日薪或周薪工作者,疫情使许多中小企业倒闭,失业人口剧增,而底层民众聚集生活的非正规定居点又缺少安全供水与卫生设施,处于隔离期的民众受到疫情和饥荒的双重威胁。此外,新冠肺炎疫情在非洲引发了一系列人道主义危机。由于运送粮食、饮用水、疫苗接种等援助项目被迫暂停,疟疾、艾滋病、埃博拉、肝炎等传染病的防控也受到影响,约7600万人的生存因此受到威胁。[14]联合国非洲经济委员会指出,新冠肺炎疫情可能导致非洲至少30万人死亡,最坏的情况预计死亡330万人,并使2900万人陷入极端贫困。非洲开发银行预测,疫情将使4920万人陷入赤贫状态。[15]贫困人口的增加将加剧社会动荡。为此,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表示:“疫情虽不是由非洲引发,非洲却可能承受最严重的后果。只有非洲大陆的抗疫斗争取得胜利,全球疫情才能彻底结束。”[16]
疫情增大非洲政治和安全的不稳定性
选举政治、社会动荡和安全问题始终对部分非洲国家的社会经济发展造成不利影响。而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与蔓延又给非洲各国政治和安全进一步带来严峻考验。
一、 疫情或加剧非洲国家的政治风险
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SIS)报告称,新冠肺炎疫情对于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而言,既是一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也可能演变为政治危机。[17]首先,疫情的蔓延使23个预计在2020年进行选举的国家(其中11个国家为总统大选)陷入两难境地:如期选举,恐会助长病毒传播;推迟选举,又担心引发政治危机。3月22日,几内亚总统阿尔法·孔戴在国内已有2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的情况下,坚持进行新宪法公投,引发抗议骚乱,造成至少10人死亡。埃塞俄比亚政府决定推迟原定8月举行的联邦议会选举,但遭到反对党坚决抵制,埃塞俄比亚国内政局高度紧张。其次,疫情加剧了部分国家反对党与执政党之间的政治对抗。在南非,主要反对党民主联盟和白人政党自由前线均将拉马福萨政府告上法庭,质疑政府关于制订颁布全国灾难管理办法的合法性。在尼日利亚,反对党人民民主党抨击总统布哈里忽视疫情影响,将其称为“彻底的领导失败”。加蓬、莫桑比克、南非和赞比亚等国反对党也趁势纷纷提出了自身防控疫情的政策主张,不断冲击执政党疫情防控政策。再次,一些国家政府利用疫情来实现自身的政治目的,如延期选举、禁止聚众游行示威等。在乌干达,政府正在提请将2021年总统选举延期五年,直到政府能够有效控制疫情,如获批准,现任总统穆塞韦尼将从中获益。法国外交部分析、预测与战略研究中心(CAPS)预测,疫情之下非洲部分脆弱国家可能出现政府倒台现象。[18]8月中下旬,西非国家马里发生的政变就是社会政治危机的积聚和爆发。
二、疫情与经济困境叠加使非洲面临更大安全威胁
在新冠肺炎疫情蔓延至非洲大陆之际,冲突与战火仍在许多国家肆虐。2020年3月8日,布基纳法索两个村庄遭遇武装袭击,造成43人死亡。5月下旬,刚果(金)东北部伊图里省遭到乌干达反政府武装“民主同盟军”的多次袭击,导致50余人死亡。在一些国家和地区,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封城、隔离和限制社交等严格措施在经济下滑困境的叠加下,引发了暴乱冲突,加剧了地区安全威胁。3月17日,塞内加尔有数十人无视当局禁令,在聚集活动时与安全部队发生冲突。3月23日,在尼日尔当局关闭清真寺并逮捕一名违反宗教仪式禁令、声望颇高的牧师之后,当地发生暴乱。在南非和肯尼亚,出租车司机纷纷抗议封锁措施影响生计。5月下旬开始,部分非洲国家的疫情已经处于暴发阶段,医疗体系不堪重负,国内饥荒严重,民生问题凸显,许多国家面临着防疫和恢复经济的两难选择,有些国家防疫模式的频繁切换也加大了国内动乱的风险。此外,新冠肺炎疫情的加速蔓延,使得民众担忧、恐慌和排外情绪上升,骚扰和恐吓外国人的案例时有发生。埃塞俄比亚、乌干达、肯尼亚和赞比亚还出现了针对被视为病毒传播者的外国公民的暴力行为,安全形势恶化。值得注意的是,非洲之角、萨赫勒地带和大湖地区是非洲大陆安全与否的晴雨表。疫情期间,非洲多国调用军队等武装力量实行封锁及出行限制等防控措施,重新部署安全力量,让极端组织和反叛武装分子得以喘息并趁机作乱,伊斯兰激进组织也借机扩张,增加了非洲国家安全动荡的隐患。
后疫情时代非洲发展前景展望
目前,新冠肺炎疫情仍在非洲加速蔓延,非洲国家脆弱的公共卫生系统不堪重负,加之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各种负面影响产生叠加效应,使得非洲的抗疫斗争注定是一场攻坚战、持久战。非洲何时结束疫情、回归正常发展轨道依然充满诸多不确定性。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国际社会的鼎力相助和非洲国家的顽强努力下,非洲发展仍然充满希望。
一、新冠肺炎疫情为非洲重塑社会经济结构提供契机
新冠肺炎疫情在非洲加速蔓延,暴露了非洲的经济社会发展模式存在深层结构性问题。一方面,非洲经济长期采用资源出口驱动的增长模式,过度依赖外部世界,难以抵御外部冲击;另一方面,非洲经济“有增长、无发展”或“有增長、少发展”,社会分配不均导致中上层阶级与底层民众割裂,存在社会隐患。面对疫情冲击,非洲国家知识分子开始反思非洲经济社会发展模式。4月17日,非洲百位知名人士共同签署《行动时刻:就新冠肺炎疫情危机致非洲领导人的公开信》,敦促非洲大陆领导人以疫情为契机,直面深层次的结构性问题,根据非洲自身特点从根本上积聚内部资源,采取包容性的治理框架和内生发展模式,创造出非洲的独特价值,以减少系统性依赖,真正实现“非洲的第二次独立”。4月初,非盟发布《新冠肺炎疫情对非洲经济的影响》报告,指出应将新冠肺炎疫情作为改变非洲发展模式的机遇,特别是要转变与欧洲、美国、中国以及其他新兴国家的贸易模式,将《非洲发展动力:实现生产性转型(2019年)》中提出的关于生产性转型的政策建议转化为现实行动,以打造能够抵御外部冲击和实现可持续发展的经济体。可见,虽然疫情给非洲经济、政治、社会发展等带来诸多挑战与压力,但这些挑战与压力也会转变为非洲国家领导人深化改革的动力。可以预料的是,后疫情时代的非洲国家势必会加快经济结构调整步伐,通过发展私营经济、农业和粮食生产、自主性制造业、数字经济、自贸区建设等措施来实现多元化驱动;通过强化实施非洲国家的卫生和社会保护制度,以满足底层民众健康与生存的最低需求。
二、后疫情时代非洲一体化进程或将提质增效
新冠肺炎疫情凸显了发展数字经济的重要性。数字经济将成为非洲大陆自贸协定第二阶段谈判的重要内容。从非盟、非洲次区域组织和非洲国家三个层面应对疫情的举措中不难发现,非洲大陆数字化进程和数字产业发展已进入“快车道”,市场整合与地区合作加速,并为本土制造业发展、小微企业规范化、城镇基础设施升级提供了重要机遇,[19]也为日后重塑非洲社会经济结构埋下了希望的种子。联合国非洲经济委员会区域一体化与贸易司长卡林吉表示,推迟实施非洲大陆自贸协定将为重新配置非洲大陆资源和重新构架自贸区争取时间,以确保非洲大陆更好应对未来气候变化、公共卫生问题等方面的冲击。加强非洲内部贸易将会成为创造就业、保障外汇收入、实现工业和经济增长的刺激方案,有助于非洲经济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中恢复。[20] 世界银行预测,若非洲大陆自贸协定全面实施,至2035年将带动非洲地区收入增长4450亿美元,区域内部贸易增长81%,3000万人有望摆脱极端贫困。[21]
三、非洲将延续独立自主与国际协调并重的发展方略
当前,经济全球化正受到双重冲击。一是以美国为代表的部分国家推行单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对全球化进程产生深远影响;二是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造成严重冲击,加剧了逆全球化态势。在此背景下,处于经济全球化边缘的非洲国家也难以置身事外。后疫情时代非洲国家将在全球价值链重塑之际,通过加快非洲经济一体化安排,来推动非洲大陆内部的区域价值链和供应链建设,从而增强自主发展能力。7月24日,南非贸易和工业部部长帕特尔(Ebrahim Patel)在金砖国家第十届贸易部长会议上指出:“如果我们只是原材料的出口商和药品、医疗设备和其他关键商品的进口商,那么我们将无法在这种危急时刻保护公民。非洲必须建立有弹性的、多样化的供应链,其中提高国内制造能力应成为新的、包容性供应链的一部分,即各国制造能力实现多样化。南非乃至非洲大陆都具备扩大现有产品线和新产品的开发机会。”[22] 但受单一经济结构、发展资金短缺、债务缠身、科学技术匮乏、战争和地区冲突频仍等困扰,处于全球价值链低端的非洲国家短期内难以建立独立的产业链和工业体系,非洲产业链的内向化发展将是一个渐进的漫长过程,同时也离不开国际发展伙伴的支持与配合。正如帕特尔所指出,“非洲国家构建新的多样化供应链和产业链,并不意味着要与全球贸易、投资和合作脱离。它们仍然是非洲增长和发展的重要来源,非洲需要加强国际合作。”[23]总之,后疫情时代非洲国家将更加注重提高内生发展和域内循环建设,同时继续寻求与域外国家建立良性互动的外部循环发展格局。历史将证明,只有内外联手、形成合力,非洲才能走上可持续的发展道路。
(第一作者系中国非洲研究院研究员、南非研究中心主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创新工程《中国与非洲产能合作重点国家研究》项目首席研究员;第二作者系深圳大学中国海外利益研究院执行院长、副研究员)
(责任编辑:苏童)
[1] World Bank, “Africas Pulse: Assessing the Economic Impact of COVID-19 and Policy Responses in the Sub-Saharan Africa,” April 9, 2020, https://openknowledge.worldbank.org/bitstream/handle/10986/33541/9781464815683.pdf?sequence=18&isAllowed=y.
[2] McKinsey & Company, “Tackling COVID-19 in Africa: An Unfolding Health and Economic Crisis that Demands Bold Action,” April, 2020, https://www.mckinsey.com/featured-insights/middle-east-and-africa/tackling-covid-19-in-africa.
[3]《受疫情影響今年安哥拉经济预估将衰退3.5%》,新浪网,2020年3月27日,https://finance.sina.com.cn/roll/2020-03-13/doc-iimxxstf8635059.shtml。
[4] African Union, “Impact of the Coronavirus (COVID-19) on the African Economy,” April, 2020, http://www.indiaenvironmentportal.org.in/files/file/covid-19_impact_on_african_economy.pdf.
[5] 同[3]。
[6] African Development Bank, “Africas Economic Outlook 2020 Supplement Amid COVID-19,” July, 2020, https://www.afdb.org/sites/default/files/documents/publications/afdb20-04_aeo_supplement_full_report_for_web_0705.pdf.
[7] UNECA, “COVID-19 in Africa: Protecting Lives and Economics,” April, 2020, https://www.uneca.org/sites/default/files/PublicationFiles/eca_covid_report_en_24apr_web1.pdf; African Union, “Impact of the Coronavirus (COVID-19) on the African Economy, ”April, 2020, http://www.indiaenvironmentportal.org.in/files/file/covid-19_impact_on_african_economy.pdf.
[8] FAO, “UN Fast Tracks $10 Million Loan to Help Scale Up FAO Action to Fight Desert Locusts,” March 19, 2020, http://www.fao.org/news/story/en/item/1267170/icode/.
[9] 《严重蝗灾威胁非洲之角粮食安全》,新华网,2020年2月18日,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20-02/18/c_1125591368.htm。
[10] 同[7]。
[11] World Bank, “Africas Pulse: Assessing the Economic Impact of COVID-19 and Policy Responses in the Sub-Saharan Africa,” April, 2020, https://openknowledge.worldbank.org/bitstream/handle/10986/33541/9781464815683.pdf?sequence=18&isAllowed=y.
[12] 《记者观察:极端气候和新冠肺炎疫情加剧南部非洲粮食危机》,人民网,2020年7月30日,http://world.people.com.cn/n1/2020/0729/c1002-31802792.html。
[13] 《外媒:非洲特殊性恐令疫情雪上加霜 极端贫困疾病流行》,参考消息网,2020年4月9日,http://m.ckxx.net/guoji/p/219679.html。
[14] 《非洲众多援助项目因疫情暂停7600万人生存受到威胁》,海外网,2020年5月9日,http://news.haiwainet.cn/n/2020/0413/c3541093-31765852.html。
[15] UNECA, “COVID-19 in Africa:Protecting Lives and Eonomics,”April, 2020, https://www.uneca.org/sites/default/files/PublicationFiles/eca_covid_report_en_24apr_web1.pdf; African Development Bank, “Africas Economic Outlook 2020 Supplement Amid COVID-19,” July, 2020, https://www.afdb.org/sites/default/files/documents/publications/afdb20-04_aeo_supplement_full_report_for_web_0705.pdf.
[16] 秦无宪:《百位非洲知识分子就疫情危机发公开信:重新思考非洲命运》,新京报网,2020年4月20日,http://www.bjnews.com.cn/culture/2020/04/20/718976.html。
[17] Judd Devermont, “ COVID-19 Is An African Political Crisis as Much as A Health and Economic Emergency,” April 20, 2020, https://www.csis.org/analysis/covid-19-african-political-crisis-much-health-and-economic-emergency.
[18]《新冠肺炎疫情可能導致多数非洲国家破产》,中国商务部网站,2020年4月20日, http://ml.mofcom.gov.cn/article/jmxw/202004/20200402952465.shtml。
[19] McKinsey & Company, “Reopening and Reimagining Africa: How the COVID-19 Crisis Can Catalyze Change,” May 29, 2020, https://www.mckinsey.com/featured-insights/middle-east-and-africa/reopening-and-reimagining-africa.
[20] 《非洲大陆自贸协定取消关税壁垒是关键》,中国商务部网站,2020年5月15日,http://africanunion.mofcom.gov.cn/article/ddfg/202003/20200302945849.shtml。
[21] World Bank, “The African Continental Free Trade Area: Economic and Distributional Effects,” July, 2020, https://openknowledge.worldbank.org/bitstream/handle/10986/34139/9781464815591.pdf?sequence=2&isAllowed=y.
[22] “Minister Ebrahim Patel Briefs BRICS Meeting on South Africas Handling of the Coronavirus COVID-19 Pandemic,” July 24, 2020, https://www.gov.za/zu/speeches/minister-ebrahim-patel-briefs-brics-meeting-south-africas-handling-coronavirus-covid-19.
[23] 同[22]。
姚桂梅 许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