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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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21-07-09 16:47
她的三层楼的小木屋盖在河边,是先前的猎人盖的。房子面对草原,背对河流——有点奇怪的朝向。草原的这一片是狮子的王国,国王阿非是她的情人。因为爱情,阿瑶搬进了这个无人的小木屋,开始了一月又一月的无尽的等待。
那天傍晚,满天都是灿烂的霞光。在河边的灌木丛中,她同阿非相遇了。阿非是一头精壮的中年狮子,阿瑶是身材匀称的中年女人。也许是因为他们都已经过了胡乱冲动的年龄,在相互迟疑地打量了对方几秒钟之后,阿非首先转过身,往河边去喝水去了。然而阿瑶被震住了。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一头狮子——几乎触手可及。他的美征服了她。她发狂一般地奔向河边。在那里,她看见阿非已经喝完水,奔向他的营地去了。她坐在地上,对着那背影“啊”了一声。一瞬间,阿瑶打定了主意,不再回考察队了。她一下子明白了,她要考察的是她自己。
阿瑶回到考察队待过一上午的小木屋里。她在厨房里找到了一大堆食品和面粉,还有做菜的橄榄油、盐,两个用来挑水的木桶和扁担。食品、面粉和油是队长留下的。阿瑶想,队长该包藏了多么诡异的心思!
她为自己做了面疙瘩汤,里面放了她采来的野菜。吃完饭收拾好厨房,洗漱完毕她就上楼了。三楼的卧室是她今天早上选定的,现在她仍要待在那里,因为可以从窗口望到很远的地方。这个时候外面很黑,只能看到一团一团的阴影,大概是那些灌木。草原并不平静,阿瑶听到一些奇怪的叫声,此起彼伏的,并不是狮子叫。视野的尽头有一点亮光,像是篝火。那个地方应是狮群所待的地方,怎么会有篝火?清凉的晚风吹来,她想起了阿非那令她神魂颠倒的身影,还有他那镇定的表情。也许他对她印象不深,但这不是她最想弄清的事。“爱上一头狮子,简直是匪夷所思!”她对自己说,然后笑了起来。是欢快的笑。
阿瑶在房里走来走去,脸红心跳地回忆着那一刻。她隔一会儿又到窗口去张望一下。当她张望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仍是远处的那一点小光。莫非有人在守夜?莫非一头母狮正在临产,需要人的帮助?抑或是一盏长明灯?如果没有那点光,那地方就只是黑黝黝的丛林。此刻,阿非在一边休息一边守卫吗?阿瑶听见有一只鸟儿飞进了房里,它绕了一个圈又从窗口飞出去了。也可能不是鸟儿是蝙蝠。它是大草原派来的探子,想到这种事也令她激动。
夜深了,天空没有星星,草原也要休息了,所有的骚动都平息下来。阿瑶决定上床去做梦。令她意外的是,她一合上眼就入睡了,一个梦都没做。
早晨从窗口射进来的阳光唤醒了她。她跳起来穿衣,然后下楼,她要去河边挑水。在厨房里梳完头,洗完脸,她挑着木桶出发了。她故意绕到灌木丛那边,因为心中渴望再次同阿非邂逅。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她只好挑着河水回木屋了。多么美的晨光,为什么狮子们不出游?她一共挑了两担水,都是绕到灌木丛那边,都落空了。吃了饼干,喝了一罐牛奶,她背上草袋出门了。她要去挖野菜。
她就在木屋附近工作,不敢去狮群所在的地方。因为那是非常危险的。即使在干活,她也不断地将目光投向东边的丛林,期盼着阿非从那里走出来。她想,如果他过来了,她就要奔向他,这是一定的,否则还能怎样?
她只认识一种叫冰菜的野菜,这草原上到处都生长着它们,昨天她就注意到了。不到两小时,她的草袋就装满了。今天是个阴天,阿瑶喜气洋洋。她打算去河边洗野菜,然后她还要在那里等阿非。也许他不会来,但是她要等。
洗完野菜后,她就坐在那片灌木丛里等待。约莫等了一个小时,她起身回木屋去了。还没走到木屋,便听到野兽奔跑的声音,于是又往河边跑。啊,不是阿非,是两只豺狗。她垂着头,失望地回去了。
中午她用细长的玻璃瓶擀出了面片。又做了一碟冰菜,就着队长给她留下的牛肉干吃了起来。吃完后,她感到自己的精力无比的饱满。她离不开草原了。如果粮食吃完了,她打算坐那些考察队的小船去城里再买些来。
在三楼的卧室里她小小地睡了个午觉。一起来就听到了各种叫声,好像是空中的鸟类发出来的。她站在窗口高声叫喊:
“阿非!阿非!”
阿非这个名字是考察队给狮王取的。队里的每个人都见过他,包括阿瑶。当然只是隔着玻璃远远地见过。那时她还没领略到狮王神秘的美。
狮王听不懂人的语言,阿瑶的呼唤没有回应。尽管如此,阿瑶还是沉醉在这种单恋之中。在窗外,一些蓝牛羚跑过去了,它们形色匆匆,仿佛有任务在身。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正在偏西。阿瑶一边写日志一边等待,她要等到昨天那个时候再去河边。狮王每天都有繁忙的工作,他被那么多的母狮围绕,还要保卫家园,当然不可能记得自己在某个黄昏遇见过一个人。阿瑶想,如果要让阿非注意自己,她就得接连几次与他在同一地点相遇。熟悉的氛围终将复活他的记忆。写完日志,又将房子仔细打扫了一遍,将水瓶里插上野草。坐下来休息时,她感到那个时刻临近了。朝窗外一看,又是满天的晚霞,阿瑶的心颤抖起来。
然而她没能等到他。他换了一个地方喝水吗?
太阳落下去了,草原上变得阴惨惨的。阿瑶对自己说,幸亏有木屋,她可以从窗口望向他所在的地方。匆匆地吃了简单的晚饭,洗了个澡,她就上楼了。
窗外又是同样的景象:一点小光;黑黝黝的丛林。她隐隐地感到长明灯不是为临产的母狮而亮。那么,是为了什么而亮?她不能到那里去查明真相,因为她是一个人。对于人来说,狮群的领地是很危险的。她回忆起阿非的眼神,那种因为意外而微微有点疑惑的目光。当然,狮王是冷静的,他敢于面对一切。奇怪的是她这个人居然也毫不慌乱,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这就是真爱啊。可惜阿非不知道。
阿瑶睡到半夜醒来了。走到窗口,她看见那盏长明灯有了变化:先前的小光变成了一大团光晕,光晕的正中似乎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动。她努力想看清那影子,眼睛都看痛了,还是没能猜出那是什么。狮群的夜生活对于她来说是个谜,很可能狮王阿非夜里是不睡觉的。“而我睡得像死了一样!”她大声责备自己。她感到长明灯的变化是狮王内心的活动所致。
又是一天到来了。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她就来到了河边。一艘快艇停在岸边,有人吹了一声口哨。是尤乌。他还是那么英俊,两眼像星光一样闪烁。
“阿瑶,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求。你看,我带来了荞麦面条和芝麻香油。”
“哈,太好了!尤乌,你总是想得这么周到。”阿瑶眉开眼笑。
“因为是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啊,我不放心。”
“谢谢,谢谢。我太喜欢这里了,短时间不会离开。”
尤乌离开时恋恋不舍地望着阿瑶,直到阿瑶转身离去。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爱尤乌?”她边走边想,轻轻地说了出来,“可能是因为他太像我了吧。我总是能猜透他的想法。”阿瑶有点苦恼,因为梦一般的清晨的奇境被美男子尤乌的出现冲破了。
将面条和香油拿进厨房后,她在门口坐下。本来她打算今天在屋前屋后栽花,她把种子也拿出来了,但此刻却又改变了主意。她心里隐隐地不安,似乎生怕错过了什么。向对面望去,可以看到模糊的母狮们的身影,它们走出了丛林,也许正打算去狩猎。阿非会出来吗?
坐了一会儿,阿瑶听到屋后传来奇怪的响声,便绕到后面去察看。
天哪,居然是尤乌!他没有离开,他在屋后挖土,他要帮她栽花。
“阿瑶,我放心不下你……你不能试着爱我吗?”他垂下眼睛说。
“不能。”
“啊,没关系。谢谢你告诉我。我要做你的好朋友。”
“好。”
阿瑶回到木屋,拿了草袋和小铁铲去挖野菜。她觉得尤乌会留在她这里吃饭。她顺着熟悉的小道走,很快就采集了足够的冰菜。然后她就返回去挑水。劳动使她的心情变好了。
当她来到屋后叫尤乌去吃饭时,尤乌却不见了。他的锄头扔在挖松了的那块土壤旁边。阿瑶心里升起不祥之兆。
“尤乌!尤乌!尤乌……”她声嘶力竭地喊叫。
没人回答她,只有风。她奔向河边。
快艇停在河边,但船上没有他。她又搜寻了灌木丛,她的疯狂的眼中出现过狮子的模糊的身影。不, 不是阿非!他只是有点像阿非罢了。
她又赶回木屋,一路上不停地喊叫。
木屋里面也没有他。突然一个念头钻进她的脑海:“也许我做好饭,尤乌就回来了。”于是择冰菜,洗冰菜。这时她听到有人在轻轻地敲门,于是激动地舒了一口气,走过去开门。
然而并不是尤乌,是考察队的一个小孩,丽娜的儿子森。
“瑶阿姨,我看见他了。狮王叼走了他。我喊了又喊。”森说。
阿瑶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森,森……”她喘着粗气说,“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同尤乌叔叔一块来的,你没有看见我。我不能回城里去了,因为尤乌叔叔被叼走了,大家要骂我的。呜呜呜……”他大哭起来。
阿瑶铁青着脸,机械地做饭。她觉得去找狮王是没用的,而且现在她对森的生命安全也有了责任。
“森,森!来吃荞麦面条!”
他俩相对而坐。她觉察到森一边吃饭一边偷偷地窥视她。这个狡猾的小家伙,他在想什么?也许尤乌没有死?
“你觉得尤乌叔叔已经死了吗?”她问他。
森用力摇头,说不可能,因为他同狮王离开时,他还向他挥手呢。
“向你挥手!”阿瑶吃惊地说,“他是自愿被叼走的吗?”
“我不知道。”森迷惘地说。但他很快又激动起来了,提高了嗓门说:“狮王的鬃毛是金红色的,我看见它们飘起来,真漂亮啊!”
“那么,你想成为狮王的朋友吗?像尤叔叔那样?”
“想,不,不想,我怕死。我才十二岁。”
不知为什么,阿瑶感到这小孩诡计多端。
吃完饭,阿瑶催森去二楼休息。可是森说他不在这里睡觉,他要到快艇上去睡,那里更安全。阿瑶在心里嘀咕:“真是个自私的小孩。”她又好气又好笑。
外面暮色苍茫,阿瑶陪森去船上,她边走边因为伤感而流泪。
“瑶阿姨,你回去吧。我要上船了,我一上船就点好煤气灯。你要是不放心,下楼就可以看到我的灯,你就会知道我很好。”他老到地说。
阿瑶站在河边,看见森果然在船舱里点亮了灯。这条船真大,狮子也装得下啊。她想。她转过身,又一次走进了灌木丛。
“尤乌,尤乌,你为什么要这样处罚我啊!”她哭了起来。
她不相信他死了,这里面有些蹊跷。
回到木屋,她立刻爬上三楼。
对面的那盏长明灯又变得更亮更大了,那光晕的形状像一顶降落伞,伞里面有个人影在动。阿瑶感到那人影很像尤乌。对,就是他!她熟悉他的那些动作。啊,他还活着!狮王要让他干什么呢?被封死在动物的黑暗世界里的狮王,也许内心并不黑暗?那一天,他不是没有吃她吗?也许他因为一瞬间的好奇心忘了吃她。他的确很不一般,所以自己才会这么迷恋他啊。不是就连森……她想不下去了。
她就这样坐在窗前,紧张地、泪眼朦胧地盯着那盏灯,那一片领地。
“阿非……尤乌……阿非……尤乌……”她轻轻地唤道。
夜深了,她突然记起了森。她放心不下这个小孩。
楼下已经有几分凉意,她一阵阵地发抖。站在去河边的路上,她看见了点亮的煤气灯。奇怪,森立刻走出船舱了。他大声喊道:
“瑶阿姨,你快来吧!尤乌叔叔给你捎东西来了!”
阿瑶的心猛跳起来,也不发抖了,立刻往河边跑去。
上了船,她气喘吁吁地问森:
“东西在哪里?尤叔叔在哪里?啊?你卖什么关子嘛!”她悖然大怒。
森愁眉苦脸地从他的行军床的枕头下面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她。
天哪,是五只光彩夺目的手镯!南非钻石!
“我不要。他在哪里?快告诉我!”阿瑶冷冷地说。
“他回不来了,他没有了!”森又一次大哭起来。
“别哭了!谁给你的这个?”她大喝一声。
“我不知道。”他眼里满是惊恐。
“那你怎么知道是尤叔叔给我的?啊?”
“我在梦里看见戴头巾的人,他交给我这个,他说是尤叔给你的。他还说了,你是非洲国王的王后。他还说,尤叔已经没有了,要我自己回家。”
阿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她笑了又笑,止也止不住。森害怕地靠近她,拉住她的手轻轻地唤她:“瑶阿姨!瑶阿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控制住自己,铁青着脸对森说:
“拿钻石手镯给我。”
她挽起袖子,将那五只沉甸甸的手镯都戴在右手臂上,问森:
“像不像?”
森拼命点头,一个劲地重复说:
“像,像!太像了!像,像!太像了!”
“你怕死吗?”她又问森。
“我、我怕。不,”他突然提高了嗓门,“我不怕!!”
“你不怕也是徒劳。你得待在船上,等着回去报信。”
阿瑶怎么也没想到从木屋楼上望去离得并不远的狮群领地竟是如此的遥远。那是一条笔直的小路,她黎明时分出发,已经走了整整一天,现在太阳已落下去了。她烙的那些饼都快吃完了,水壶里的水也快喝光了。看着远方那模模糊糊的树林,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走不到,便就地休息。她还在背包里塞了一个小枕头呢,像鬼使神差一般。在出发前,她在三楼最后一次向那地方望去,发现长明灯已经灭了。她感到自己的心脏抽搐了几下,很疼。
她是去找尤乌遗体的。她想,总还会留下头盖骨或是腿骨、盆骨之类吧,她学过解剖学。在昏头昏脑中,她觉得,如果狮王阿非连她也吃掉,她也情愿。她的这种邪恶的激情会不会中止于一场杀戮之中?在极度疲劳时,她会咬牙将右臂上的手镯高举起来,她希望钻石的光芒抵达狮王的眼中。现在星星又出来了,她却还没有睡意。奇怪的是,当她转过身来时,木屋的灯光依然在前方闪烁。草原上的距离真是难以预测啊。当她此刻再回忆狮王看她的眼神时,她突然一下感到了那冷冷的眼神中的一丝厌倦。原来是这样啊,她万念俱灰,坐在了地上。可是过了一会儿,仅仅一会儿,激情又高涨起来。她站起来,高举钻石手镯,在空中划了几个圈,然后继续往前走。看来今夜是走不到了,走到哪算哪吧。
就在她耗尽了全部气力,打算在路边的草丛中躺下来时,前方忽然出现了六只狮子的身影。它们的眼睛闪亮着。是阿非和他的母狮们,大家一字儿排开,停在原地不动。阿瑶立刻兴奋起来,忘记了疲劳。
阿非过来了,挨近了她。她闻到了兽皮的味儿,她的手触到了那些白天里看起来那么美丽的鬃毛。她身不由己地坐了下来,于是阿非用鼻子嗅了嗅她的脸。阿瑶闭上了眼,她觉得自己很快要死了,她像耳语一般地说:“阿——非。”说完后她居然变得很镇定了。她睁开了眼,但阿非已不在眼前——六只狮子正向前方奔跑,她闻到了灰尘的气味。她感到狮群已经接纳了自己。可是它们是她的仇人啊。她躺在草丛里,这是真正的精疲力竭。她睡着了。 她醒来时天刚亮,她记起了森,立刻惊跳起来。
她尽自己所有力气奔跑着,只听见风在耳边呼呼地吹过。
终于到了河边。森不在河里,那快艇已经开走了,也许是丽娜将儿子接走了。阿瑶松了一口气。汗湿的衣服贴着她的背,她打着冷噤。她得马上回家。
进屋前她又到屋后看了一下。那把锄头仍然躺在挖松了的土壤里。她将锄头捡进屋内。她本想坐下来哭,可发现自己已流不出眼泪了。她的身体又燃烧起来。她换了衣服,爬上三楼。窗外阳光普照大地,草原上传来各种鸟叫。丛林那里有几只狮子的身影出现,好像是母狮,它们都不是阿非。她低下头,将手臂上的手镯褪下来细看。多么美丽的钻石啊!这光芒应该是来自尤乌那颗热烈的心吧。为什么她还是一点都不爱他?就因为她不爱他,他对她失去了信心,才走进了狮群。他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永远记住他。“傻瓜,尤乌,你傻啊。”她反复念叨,喉咙里发干。她将五只手镯用原来的蜡纸包好,收进抽屉,从心底感到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宁静的生活了。一切都已乱套,只因河边那次半分钟的邂逅。
白天里,她像机器人一样在屋里走动,脑袋里轰轰作响。她洗了个冷水澡,胡乱吃了几个煎饼,就上楼了。她放下窗帘躺在床上不动,但全身还是如同火烧。她是一个人,不是狮子,阿非不爱她。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这个事实。
第二天……
第三天……
第五天……
十天后,她慢慢地平静下来了。
她开始将木屋当成她的家。她要熟悉草原的气候,适应这里的环境。她要在日晒雨淋中让自己的皮肤变得粗糙。除了种花,她还要在木屋的周围种些粮食和蔬菜。当然,她最想做的,每天都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在黄昏时去河边的灌木丛里等待阿非。她知道阿非还可以活好些年,她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同他相遇。她,终于熬出来了。有时有考察队来到小木屋,给她捎来一些日常用品。有时她自己坐考察队的船去城里买些吃的喝的。她的需求很低。
阿非很少来她的木屋这边,迄今为止,他仅仅来过两次。也就是说,除了那个第一次,后来他只来过一次。后面这一次他大概停留了不到一分钟。
【责任编辑 李慧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