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男生女

　　慧子为丈夫生了两个女儿，个个聪明伶俐，乖巧可爱。

　　可家里的亲戚都劝他们再生一个———在村子里，没有儿子会被别人看不起。

　　慧子夫妻倒是看得挺开，他们说现在男孩女孩都一样，女孩同样能养老送终。再说，国家政策也只允许生两胎。不过婆婆可不管什么政策不政策的，她在家里对慧子老是软硬兼施，逼着儿子媳妇生三胎。在外面更是求神拜佛，日日供奉，乞求老天爷能赐李家一个男孩。

　　因为不肯生三胎，这几年慧子和婆婆关系一直不是很好。其实慧子刚刚嫁过来的时候，婆媳关系还算不错，婆婆经常给慧子讲以前的故事。

　　婆婆八岁那一年，洪水泛滥，地里的庄稼几乎颗粒无收，发生了严重的饥荒。因为家里仅剩下一点粮食，母亲每次做的饭都很少，做好饭，母亲都会给父亲和哥哥各捞一碗稠的，自己和两姐妹只能吃锅底飘着些菜叶的汤水。到后来，吃的越来越少，姐姐就活活给饿死了。

　　婆婆记得很清楚，在姐姐临死前，还疯了一样乞求母亲给自己一点东西吃的时候，母亲却把当时家里最后一点吃的藏了起来。母亲哭着抱着她说：“你死了，我们照样能活下去；可要是把你弟弟给饿死了，咱家可就断后了！”听了这话，姐姐没有再说什么，抓了把麦秸秆塞进嘴里，拼命地嚼了几下，当天夜里就死掉了。

　　因为这事记恨着母亲，婆婆自出嫁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这个故事让慧子感同身受，她同样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虽然自己学习努力，成绩优异，但是十几岁就被要求辍学打工给自己的哥哥赚学费。后来为了给哥哥盖房子娶媳妇，爸妈要了很高的彩礼，这导致慧子差点嫁不出去。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慧子暗下决心，自己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自己都要一样疼爱。

　　不知道是不是婆婆的乞求感动了上苍，没过多久，政策调整了，鼓励大家生三胎。婆婆于是开始整天唠叨，为了能够让儿媳妇怀孕，还叫儿子偷偷扎破避孕套。见慧子坚持不再生，婆婆又急又气，甚至跑到派出所报警称自己的儿媳妇违反了国家政策，希望警察能够出面逼儿媳妇生三胎，警察哭笑不得。

　　慧子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可是在娘家，慧子也不受娘家人待见。嫂子梅花看见她，脸色就立马阴沉了下来，一直躺在床上看电视，过了12 点也不肯出来做饭。虽然觉得梅花做得不对，可因为她给他们生了个宝贝孙子，所以慧子爸妈也不敢说什么。为了躲避，也为了缓解嫂子的不满，慧子赶紧出门去买菜，准备做饭。

　　在菜市场，慧子看见了以前的同学小芳，本想上前聊两句，但是又不知道该聊些什么。慧子听别人说，小芳之前怀了三次都是女孩，有两次被丈夫拉着流掉了。因为生不出男孩，小芳在婆家受尽了白眼，不仅公公婆婆不给她好脸色看，小芳丈夫也经常打骂她。她现在肚子又有了一个，据说如果这次还是女孩，丈夫就要把她给休了。

　　到底是生了女孩是一种罪过，还是身为女孩是一种罪过呢，慧子始终想不明白。

　　几年前娟子跟我讲这些的时候，我就想着写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去写。如今她已生下一个儿子，脸上满是幸福，让人羡慕不已。

　　但每当她呼唤儿子时，那一声声“自豪”，却又总使我不大自在。

　　（栏目编辑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