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照 —— 推动了照片保护与修复的研究

　　2001 年早些时候，六名纽约摄影作品经销商和一位来自纽约皇后区的 81 岁摄影师与学者沃尔特·罗森布鲁姆（Walter Roseblum）签署了一份庭外和解协议。依据该协议，罗森布鲁姆需要退还几位收藏家购买的刘易斯·海因（Lewis Wickes Hine）陈年照片的款项。这一事件引发了广泛关注，为此国际摄影艺术经销商协会（AIPAD）在纽约举办了为期三天的研讨会，主题为陈年照片的收藏及其真实性。《纽约时报》与《经济学人》都对此事予以关注报道。《纽约时报》报道的开篇文字中写道：“一位美国的著名摄影师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照片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而那些照片是用他有生之年并不存在的相纸制作的？”（刊登于《纽约时报》2001 年 8 月 16 日） 1990 至 2000 年间，海因在艺术市场的关注度稳步提升，他的陈年照片价格高达每件 60000 美元。1994 年，佳士得以 90000 美元的价格售出一张《动力机械师》（Powerhouse Mechanic）（刊登于《经济学人》 The Economist, 2001 年 7 月）。1999 年，一些藏家与艺术经纪人开始对一些刘易斯·海因照片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这些怀疑指向背面印有 “沃尔特 & 娜欧米·罗森布鲁姆典藏的刘易斯·海因的照片”的照片。但人们并不愿轻易相信，毕竟沃尔特·罗森布鲁姆是公认的海因作品研究专家，他的妻子娜欧米也撰写出版过几本摄影书籍。

　　当美国理论物理学家、收藏家迈克尔·马蒂斯（Michael Mattis）听说这些传闻后，邀请了业内著名的摄影保护专家保罗·梅西耶（Paul Messier）来检测他收藏的海因作品，在 FBI 纸张分析专家沃尔特·兰塔宁（Walter Rantanen）的帮助下，保罗·梅西耶用显微镜检查了从照片中取出的微小纸纤维，并用化学染色剂对其进行了测试。两位专家都在 AIPAD 的研讨会上发言，证明这些照片是在 1958 年至 1975 年间制作的，而刘易斯·海因是于 1940 年去世的。

　　刘易斯·海因与沃尔特·罗森布鲁姆

　　刘易斯·海因最著名的摄影作品是建造帝国大厦的“蜘蛛侠”，即空中建筑工人。他于 1874 年 9 月 26 日出生在威斯康星州的奥什科什。父亲在一次事故中丧生后，海因就开始工作了。他曾在芝加哥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及纽约大学修读社会学，之后坚持以摄影来改善社会问题。他分别为美国童工委员会与美国红十字会拍摄了大量童工与工人的照片，并在 1930 年接受委托记录帝国大厦的建造过程。1936年，海因成为美国工作成就管理委员会的首席摄影师，继续参与国家研究计划。

　　1940 年，海因去世后，海因之子将父亲的摄影档案捐给纽约的摄影联盟。摄影联盟是美国当时先进、富有活力与创新精神的摄影组织之一。爱德华·韦斯顿将组织中的一份类似于杂志的内部通讯称为美国最先进的摄影杂志。成员包括了 20 世纪中叶最著名的摄影师， 如尤金·史密斯、 理查德·阿维登、 威吉、 海伦·莱维特、 罗伯特·弗兰克 和安塞尔·亚当斯等。1939 年，海因在这里与沃尔特·罗森布鲁姆相遇。两人一见如故，彼此欣赏，海因曾在一封推荐信中提到， 罗森布鲁姆 “是一个新的更好的海因”。罗森布鲁姆更是把海因当做良师益友，认为海因诚实而简单，与他安静交谈的时候，会被他的存在而围绕。

　　沃尔特·罗森布鲁姆在 1940 年成为纽约摄影联盟（Photo League）的主席， 1951 年，摄影联盟停止运作。之后，罗森布鲁姆便成为这批档案的管理者，直到 1955 年，他将这批档案捐赠给乔治 ·伊斯曼博物馆。这便成为争论所在。

　　发现伪照

　　据悉，在迈克尔·马蒂斯从 1988 年开始收集海因照片，一直持续到 1999 年的11 年间，他购买了大约十二三张海因的照片。使他产生怀疑的是市场上突然出现大量高品质的海因照片，依照他的了解，海因更关注图像的内容而不是其他任何事情，之前海因的照片对比度低，而且略显粗糙，而被认为是后期制作的照片输出品质明显较高。对此表示怀疑的，绝非马蒂斯一人。早几年，这一反常现象已引起一些博物馆馆长及艺术经纪人的关注。

　　马蒂斯决定付诸行动，联系了当时的摄影保护专家保罗·梅西耶。尽管梅西耶从事照片保护工作已有十多年，但还未掌握测试照片真实性的方法。他与 FBI 纸张分析专家沃尔特·兰塔宁以及瓦莱丽巴斯一起，研发了测试照片的三个标准，即荧光增白剂（OBA）、制造商的标志、纸纤维分析。这三个标准都是从制作照片的纸张来进行分析的。

　　对那些被质疑的海因照片进行测试时，三位专家发现这些照片的相纸含有 OBA，这种化学物质直到 1945 年左右才被添加到相纸之中。纸纤维含有木浆，这在海因的时代并不存在，并且他们在一张印刷品的反面发现了一枚印章，该印章只能来自海因死后发行的纸张。这意味着那些带有 Rosenblum 出处的照片都不是由海因 印刷的。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它们之所以被认为是“伪照”并非不是海因拍摄的照片，而是它们被描述为海因的 Vintage prints，事实上它们是后期制作的，应为 Modern prints。虽然两者在时间点上的区分并没有明确规定，但价格差距是实实在在的。

　　另外，刘易斯·海因也较少在自己的照片上签名，一般只是在为展览制作照片上，会在照片的右下角签名。虽然签名并不常见，但海因非常喜欢用铅笔在背面添加图像的标题/描述。

　　之后，三位专家对相纸的质地、厚度、光泽度、颜色、纸纤维和荧光进行了分类，并记录了通常印在各种相纸背面的制造商徽标的历史。该技术信息可以帮助确定相纸的日期，从而确定照片的真实性。在此基础上，他们创建了世界上第一个相纸参考集，如今已有 5000 多个从 20 世纪初至今的示例。

　　保护与修复成为图片市场重要一环

　　非常有趣的是，致力于发现曼·雷（ Man Ray）赝品（见上期）的德国研究小组也提出了完全相同的三个标准来进行鉴定。这些案例激发了这个领域的开启与发展。盖蒂保护研究所于是在罗切斯特召开了一个研讨会，希望该领域专注于识别和表征每个摄影过程。 梅西耶和保护科学、化学分析、纸纤维领域的其他专家受邀参与。与会者一致认为，对不同类型照片的化学和物理组成的深入了解可以为未来的认证问题提供信息，它可以监测照片的退化情况，这将有助于博物馆工作人员选择在展览中存储和展示照片的最佳条件，从而减轻进一步的退化。

　　纽约罗切斯特图像保存研究所所长詹姆斯 M. 赖利（James M. Reilly）说，没有人会用一台价值 30 万美元的机器去分析一张价值 5 美元的照片，但现在一张照片的价值已经卖到几百万乃至上千万美元的话，对照片的保护与修复便成为一门非常不错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