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则尔
高一那年,我偷偷地看了近百本小说或杂志,从武侠到言情,从金庸到郭敬明。与纷飞的试卷和无聊的公式相比,那些课外书引领困在教室中的我,走向了一方让人欲罢不能的虚拟世界。
渐渐地,当发现一些作者可能只是比自己大上三五岁的同龄人时,我突然也想写点什么。人生第一篇小说就这么草草诞生,歪歪扭扭地手写在作业本上,在当时引得同学们传看,并得到了语文老师的当众夸奖。
赞叹声中,我开始为自己的才华膨胀。
那个年代,年少辍学、叫板规则的愤青开始在文艺界流行,敢于辍学去追寻梦想是一件酷酷的事情。我潜移默化地受到感染,不免也将自己裹挟进“应试教育是否有用”的动摇中。
某一刻,当我认为再也无法通过一塌糊涂的学习成绩看到未来时,摸着积累下的厚厚一沓小说手稿,我决定为梦想揭竿起义,当一名辍学在家专职创作的少年作家。
事情如同想象中一般进展得并不顺利,自己的打算遭到了父母的坚决反对。父亲发怒,没有大学学历傍身,未来只能端盘子或搬砖头;母亲摇头,成为作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等考上大学后一切还不迟。但这些大人们总是脱口而出的观点,并不能动摇我早已坚硬的内心。
那段时间,我马力十足,面对明亮的屏幕每天可以从早写到晚,每完成一篇作品,我都会急切地通过邮箱投出去。时间过去一个月后,我的惬意开始被恐慌取代,那些杂志的邮箱没有给我半点回音。看着抬不起头的我,父亲说,把你最得意的一篇作品给我吧,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你发表。
父亲去了我原本看不上的一家当地小报社,找了在那里当编辑的老同学。傍晚归来,父亲的反馈极尽委婉,但“文笔幼稚”“主题不明”“还要好好历练”这些来自编辑近乎毫不留情的评价,还是如同一根根钢钉深深地插在了我的心上。
我用一段封闭岁月与几十万字的废稿,验证了自己的稚嫩与狂妄,两个月后,我主动向父母要求返校复学。重回书声琅琅的课堂奋战高考,偶尔想起休学时的迷茫与无助,还是会为青春的差点陨落而感到后怕。
原来,构成这个世界的,除了少数天才,还有平凡的大多数。即便是天才,也要经过漫长的修炼才能诞生,而不是凭哪一条剑走偏锋的捷径一蹴而就的。
接下来的时光,再没有什么行差踏错,也再没什么值得多讲的故事。大二那年暑假,某个闲适的午后,我将尘封在储物间的课外书和小说手稿清理出来,目视它们,感到了一种久违的亲切。自然而然地,在大学里我重拾起了文学创作,发表的文章渐渐累积起来,也开了专栏,自由奔放的文学世界缓缓向我敞开了一扇宽博的大门。
有些遗憾,我终究没能成为一位优秀的名作家,如今作为一名上班族安安稳稳地生活,与当年设想的不停出书,或办一本很棒的杂志的美好人生大相径庭。但我仍旧可以骄傲地对当初的自己说,长大后的你,并不算辜负曾经的梦想,这些梦想被舒缓但持续地保持着,让人在不那么年轻的现在,还能找得回一丝鲜活的少年感。
时至今日,学渣属性依旧让我对那些遍布读书生涯的公式和单词感到抗拒,只是比之当年的选择逃避,今日的我却选择感激。是它们,用努力必有回馈的性价比,一路护送我得偿所愿,给了我闲适生活的底气。
想开一家花店,想成为一名演员,想去周游世界……这些迫切长大才能实现的梦想,很多人都提前拥有过,奈何梦境与现实彼此对峙,寒窗十年,我们的青春半径注定被划在那方窄窄的书桌上。把不愿做的事情做好,是一种动人的品质,而与喜欢的事情迟一些相遇,也没什么不好。
少年,上路屠龙前,你准备好利剑与铠甲了吗?
(悦妤摘自《知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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