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 登机简史（下）

　　■ Leo

　　加洛斯的座机被击落后，飞机残骸被送到德国陆军航空队。陆军航空队的机械师在检查这架早就七零八落的飞机时发现一些奇特的“小玩意儿”。很快，加洛斯座机上装着弹头偏转器的螺旋桨就被带到了荷兰航空工程师安东尼·福克的车间。

　　安东尼·福克20岁时就学会飞行，仅仅两年后，即1912年，便开了一间小作坊制造飞机。起初他的生意并不景气，但随着一战的爆发，飞机订单开始增加，正如福克在他的回忆录中所写：“在为维持生意而进行的绝望斗争中，我很高兴地将我的飞机卖给德国军队……相比德国，荷兰更喜欢法国飞机；而英格兰和意大利几乎没有回应我；在俄罗斯，我对那里普遍的腐败感到沮丧，似乎只有德国给了我礼貌的接待，尽管他们没有直接张开双臂对我开诚布公……作为一个24岁的年轻人，我对德国政治不太感兴趣，也不关心它会走向何方。我是荷兰人，中立的荷兰人。”

　　随着资金滚滚而来，福克开始改进1912年设计的单翼飞机的性能。与木制莫拉纳-索尔尼埃飞机不同，福克的飞机由焊接钢板制成，由80马力的上乌瑟尔发动机提供动力。据福克回忆，1915 年 4 月 20 日，在加洛斯被德军俘虏两天后，他被传唤到柏林，在那里他得到了从加洛斯的莫拉纳-索尔尼埃战斗机上收集而来的弹头偏转器，他们要求福克复刻这一设计并对其进行测试。后来，他形容法国人的设计“非常狡猾”，但他相信可以改进这一设计。两天之内，福克和他的工程师团队便复刻出弹头偏转器，但测试结果表明，德国机枪使用的枪弹并不适用于这一设计。于是，他们将目光放在施耐德提出的射击断续器理论，并在短时间内生产出射击断续器。射击断续器的机械联动装置末端有一个凸轮，凸轮的运动通过联动装置与机枪的工作相联通，当桨叶即将转到枪口前面时，凸轮受到螺旋桨突出部的撞击，使机枪暂停击发；当桨叶通过枪口时，凸轮回到原来位置，机枪继续射击。

　　1915年4月22日，福克将他的设计带到柏林，第二天，他使用安装在一架被汽车牵引的单翼飞机上的机枪向德国空军军官进行演示。演示十分顺利，福克认为他会收到为德国空军飞机安装射击断续器的指示。然而，他在回忆录里写道：“我过于自信，没有考虑到德国军官思想有多保守。”德国军官们要求在空中看到该发明的运行情况，但在观看完后并不十分满意，并表示测试枪支的唯一方法是福克去战场并亲自用装有射击断续器的战斗机击落一架飞机。

　　“在没有给我留下任何选择的情况下，我被送往前线……在那里我得到一套制服和一张军官证，并把自己塑造成德国空军的安东·福克中尉。我飞了好几天，每天飞两三个小时，寻找协约国的飞机。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架双座的法曼飞机从下方800m的云层中出现。我终于可以展示这个发明的威力了，然后我就冲向这架飞机。”福克后来声称，当他接近这架协约国飞机时，他的良心使他停止了攻击。后来他回到德国占领的法国城市杜埃，提出要退出在前线进行的“试验”。福克表示，他与德国第62野战飞行队的指挥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坚称作为中立国公民，他拒绝对法国飞行员的死亡负责。作为妥协，福克提出教一名德国飞行员使用射击断续器的提议。

　　“德国王牌飞行员奥斯瓦尔德·伯尔克中尉被指派执行这项任务，”福克回忆，“第二天早上，我向他展示如何在驾驶飞机时操纵机枪，他起飞前往前线后，我就前往柏林等待为德国军官汇报。我到那里时，迎接我到来的第一个消息是来自前线的报告，称奥斯瓦尔德·伯尔克中尉使用装有射击断续器的飞机击落一架盟军飞机。奥斯瓦尔德·伯尔克中尉使用这一新发明后不久就取得成功，一夜之间让整个德国空军部队相信福克射击断续器的‘效率’。德军总部从早期对该发明的怀疑转变为对这个新发明十分狂热。”

　　1915年7月，射击断续器已开始大量安装在福克设计的单座M.5K Eindecker战斗机上。这种单翼飞机（福克 EI）配备Parabellum （巴拉贝鲁姆） MG14轻机枪，成为德国空军的第一款专门战斗机。

　　8月1日，马克斯·英麦曼 (Max Immelmann) 驾驶一架 EI 飞机击落一架英国两座飞机，到1915年夏末，英国皇家飞行队的飞行员常常在书信中将自己称为 “福克饲料”，因为英国飞行员经常被福克战斗机击落。

　　协约国军队不仅无法正面射击福克Eindecker战斗机，而且当时也没有能与奥斯瓦尔德·伯尔克或马克斯·英麦曼相媲美的飞行员。两人都是出色的飞行员，英麦曼发明了著名的英麦曼回旋，而奥斯瓦尔德·伯尔克则喜欢从正面攻击。英国皇家飞行队的王牌飞行员麦卡登写道：“近距看福克飞机向空中的另一架飞机射击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景象。”麦卡登幸运地在几次此类遭遇中幸存下来，并称空中的福克是“一头看上去极其令人不快的野兽”。

　　1915年末，德国人统治着西线的天空。面对福克飞机，法国暂停对德国领土的轰炸，英国飞行员的士气整体十分低落，在1915年的最后两个月中，福克EI战斗机使协约国损失了49名飞行员与观察员。如果麦卡登没有在1916年1月被送回英国中央飞行学校接受训练，他可能也会进入这个名单。事实上，当麦卡登于7月返回法国时，他发现空战的优势又重新有利于协约国了。

　　1916年初，法国推出纽波特11型战斗机，这是一种上翼弦大于下翼弦的双翼飞机，该飞机的出现很快结束了德国福克战斗机对西线上空的 “统治”。它体积小、速度快、爬升率高，顶翼上装有刘易斯机枪。英军很快接收了多架纽波特战斗机，1916年5月底的4天内，19岁的阿尔伯特·鲍尔驾驶一架动力强劲的纽波特16型战斗机击落3架德国飞机。

　　此时英国也终于拥有了一架令人印象深刻的飞机——德哈维兰DH2。由于训练期间发生一系列致命的旋转事故，DH2推杆最初被称为“旋转焚化炉”，但事实证明，在优秀飞行员的手中，德哈维兰DH2非常灵活且易于操控。由于飞机的发动机与螺旋桨位于飞行员后方，这为飞行员使用安装在机头的刘易斯机枪提供了清晰的视野，更重要的是，这样机枪的射速不会受到螺旋桨的限制。

　　导致英麦曼于1916年6月18日阵亡的是另一款英国战斗机——法曼实验型 FE2b战斗机。另外，参与射击断续器测试的伯尔克取得击落40架敌机的战绩，于1916年10月阵亡。他在第2战斗机中队的指挥权传给他的下属，著名的“红男爵”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伯尔克向里希特霍芬传授了“伯尔克战术守则”，这套战术被两次世界大战德国战斗机飞行员奉为圭臬，此战术守则直到现在仍然被世界各国战斗机飞行员引用。

　　1917年春天，德国人重新确立了他们在空中的统治地位，但到了年底，随着前线飞机的持续损耗，加上金属和橡胶短缺导致的飞机产量不足，诸多精锐飞行员牺牲，包括德国王牌飞行员“红男爵”里希特霍芬的阵亡，使德国在面对协约国日益壮大的空军面前，失去了对西线战场天空的统治地位。

　　1918年2月，飞行员加洛斯逃离德国战俘营并回到祖国。为弥补近3年前未能销毁协约国的秘密武器导致被德国人缴获的遗憾，他重新加入原来的中队，并取得了第四个确认战绩。10月5日，加洛斯在驾驶SPAD S.XII型战斗机执行任务时被德军击落身亡。

　　一战结束时，各国对福克飞机的需求依旧很大——除了荷兰政府。由于福克为德军制造飞机使得他不受荷兰人欢迎，于是乎他在美国开设一家工厂，到1920年代已成为美国最大的民用飞机制造商。直到1933年全金属制造的道格拉斯 DC-1的推出才结束了这位荷兰工程师在美国航空界的统治地位。

　　固然安东尼·福克在民用航空领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他在军事领域的发明更使得他为后人铭记，射击断续器使机载机枪成为空战的标配，彻底改变了战争的样貌。正如麦卡登在1918年谈到福克 E.II战斗机时所写的那样，“我必须承认，敌人是值得赞扬的，因为他们首先意识到侦察型飞机使用机头放置机枪的可能性，并且在我们准备好可以反击他们的飞机之前就让此类飞机投入使用。”

　　索尔尼埃的创新为飞机与机枪结合提供了关键技术支持，为空战的到来奠定了基础。而福克·安东尼则在索尔尼埃与施耐德两位的研究发现中选择了后者，在施耐德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了射击断续器，使得飞机上的武器系统更加高效。在索尔尼埃和福克的努力下，飞机不再仅仅是侦察和轰炸的工具，而是成为空中的统治者，彻底改变了传统战争的规则。（全文完）

　　编辑/胡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