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短发

　　韶关市第一中学初中部（西堤校区）初三级 黄钟粤

　　指导老师/刘景娟 责任编辑/陈土宏

　　曾几何时，父亲是不勤剪发的。

　　父亲在我的印象中总是戴着黑框眼镜，脸上线条分明，眼中始终闪烁着智慧之芒，冷静、理智、深藏不露。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很少剃板寸，常留着一头不短的发，头顶永远乌黑发亮。这使得他看起来更加干练、意气风发，仿佛无论什么困难找上门来，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将其解决在股掌之间。

　　我上初中后，父亲似乎就变得对短发情有独钟，隔三岔五让母亲帮他剪发。倒是我，越来越不肯剪短。

　　可能是叛逆期的缘故吧，我变得更加激进尖锐，常喜欢与别人唱对台戏，父母便首当其冲，我与他们之间发生矛盾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再加上我们各自为工作或学习而忙，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们之间就像隔了一层障壁。

　　父亲常说：“在你没有成为家长之前，是体会不到父母的辛苦的。”我对此嗤之以鼻——这不过是你为自己开脱的借口罢了。

　　父亲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为了早点到校，我通常不得不乘坐他的车。虽说极不情愿，但也只能如此。

　　那是一个阴雨天，我理所当然地坐上了他的车。路上，我对着窗外的雨景发呆，他也一言不发。不过，我早已对沉默的早晨习以为常，也不讶异。良久，父亲竟一反常态地开口了。“食堂的饭的确不大可口，你真的不用妈妈给你带饭吗？”“不用了。”我平淡地答道。“哦……好。”父亲有些不知所措。顿了一下，父亲好似又想起了什么，语重心长地说道：“中午一定要早点回宿舍睡觉啊，不然你睡眠不足会长不高的。”我有些不耐烦了，这句话每天都会听到，怕不是要将我的耳朵磨出茧来。“我知道，我会的！”此刻，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表达我的恼火。

　　可父亲出奇地没有生气批评、说教我，只是欲言又止，然后叹了口气，说：“你知道就行……”

　　我有些后悔刚才那么激动了，便望向后视镜中的父亲，鼻子忽地一酸——父亲的眼镜不知何时由黑框换成了无框，原本就已饱经沧桑的脸庞现在更是千沟万壑，仍然明亮的双眼也已不那么清澈。

　　我的目光停留在了父亲的头发上。曾经不短的乌黑亮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短得都能见到头皮的短发，尽管如此，那些银丝还是那么显眼……父亲感觉到我的目光，一愣，笑道：“好奇我为什么剪短发？当然是因为头发长白头就明显啊。谁都想显年轻一点嘛。”原来，父亲也已不再是那个正值壮年、意气风发的男人了啊。两行清泪不知何时从我脸颊上滑过，待我反应过来，连忙把头扭过去，不想让他看见，也不想自己看见这狼狈的样子。“是……这样啊。”

　　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没过多久，车到了学校。我下车，与父亲道别。但走出没两步，我还是没忍住回过头，哽咽说道：“你要保重身体！”话音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了父亲的耳中，他认真地说：“我会的，你也是。”我又看见了父亲的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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