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小鸟

　　赛季至今，小狂人博阿斯已不止一次在新闻发布会上暴怒，与记者对掐，与球队前老板斗嘴，跟足总抱怨，在热刺帅位上的博阿斯果真芒刺在背？

　　这是他们（球员）的球队，他们在展示自己的激情，他们没拿这个换取任何东西，不像苏格拿这个去换钱。 ——抨击前热刺主席

　　有一群人在玷污我的正直，我的个人价值观，我的职业性；贬低我在其他球队取得的成功。这很不公平，这是缺乏尊重的行为，是在攻击个人诚信。

　　——回击英国媒体

　　赛场气氛紧张艰难，我们好像才是客队。我并不想警告球迷或伤害他们的感情，但这种气氛还是让我们的表现打折。 ——谴责球迷

　　我们必须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惭愧，并且有所行动。

　　——输曼城，不满球员与自己

　　游戏中，“愤怒的小鸟”总是双眉倒竖、圆睁双眼，怒气勃勃地冲向一个个目标。在粉身碎骨前，这正是博阿斯目前的写照。2比2平曼联后，从被曼城六球狂屠中暂时透过气来的博阿斯，马上把矛头对准那些指责他的声音。

　　前热刺老板苏格上周在电台采访中表示“不理解”博阿斯战术，并希望“好友”弗格森能出马拉热刺一把。随后，对曼联的赛前发布会上，博阿斯隐忍不发。但赛后被问到如何看待球迷嘘他提前换下列侬时，他终于爆发，“这是他们（球员）的球队，他们在展示激情，他们没换取任何东西，不像苏格拿这个去换钱。”

　　阿兰·苏格曾于1991年至2001年间担任热刺主席。在批评博阿斯方面，苏格并不孤独。多家舰队街媒体，都在近期针对博阿斯的排兵布阵和执教方略提出不同看法。《每日邮报》在11月26日的一篇文章中指出，输给曼城的博阿斯说球员该感到羞愧，“这就是当博阿斯的好处——总有人为他受过。”

　　葡萄牙人也没有放过回击。暗讽苏格之余，他说：“有一群人在玷污我的正直，我的价值观，我的职业性；贬低我在其他球队取得的成功。这不公平，这是缺乏尊重的行为，是攻击个人诚信。”

　　在一次赛后例牌发布会上一口气用到“诚信”、“个人价值”、“尊重”等词语，《每日电讯报》调侃道：即便是联合国重大道德事务的质询中，也不会出现这么多相关修辞吧。博阿斯的英语相当不错，这缘于其祖籍兰开夏郡的外祖母。但葡萄牙人如此大放“重词”，除了能展示其外语水平外，只能说明他很生气。

　　当然，博阿斯并没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懂得因地制宜，其怒火释放得很有针对性，尽量一次击打一个目标。热刺对切尔西时，托雷斯抓挠维尔通亨却逃过赛后追惩，博阿斯炮轰足总的决定“荒谬可笑”、“很不光彩”。上周欧联杯对挪威特隆瑟姆，博阿斯对替补席后主队某球迷“你明天就挨炒”的话语怒不可遏，当即知会比赛监督，把那名球迷请出了场。

　　这一周，白鹿径球迷是博阿斯口中“展示激情”的可爱群体，而另一周，球迷则是其炮火下的灰烬。10月27日主场艰难赢下赫尔城后，博阿斯抱怨白鹿径气氛糟糕：“赛场气氛紧张艰难，我们好像才是客队。我并不想警告球迷或伤害他们的感情，但这种气氛还是让我们的表现打折。”

　　对曼联后博阿斯刻意指出，说该为输曼城而“羞耻”的不仅包括球队还有自己，明显他想把更衣室筑就成他的同盟。但赛季刚过三分之一，葡萄牙人已把球迷、媒体、名宿批了个遍，说他这一段过得心平气和绝对是谎言。

　　“猪头一样”的高位防守

　　媒体善意指出，在外界抨击中捍卫自己和在妄想国中挥舞真理之剑这两者之间，博阿斯应划清界线。而这一切，都没有比让热刺赢球重要。可这正是博阿斯的难处。打平曼联，热刺连续四场联赛不胜。赢不了曼联尚算情理之中，但输给曼城半打及输纽卡斯尔，加上10月6日德比中被西汉姆三球完胜，让博阿斯肩头压力一步步累积。

　　坊间盛传，白鹿径高层已给出本月成绩再无起色就换帅的通牒。坐困愁城，博阿斯难免要向外发泄，然而在场上，球队同样处于困局。对曼联，沃克这边进球那边送礼，桑德罗世界波技惊四座，回头洛里斯送点又让人哑口无言。热刺两度领先，其中索尔达多还有扩大比分的良机，但对手似乎随意抓住热刺两次失误，就要走一场平局。攻难，守不易，是现在博阿斯的两难。12月1日的13轮前，球队进球还不到两位数（9个），照这个效率，热刺本季进球会只有28个。而上季降级三队的总进球数分别也有30、43和60个。

　　输曼城那场，博阿斯一次次被后防失守的状况震惊，直到完场时面如死灰。那场前热刺11轮丢球才6个，但这一场就丢了6个。高位防守，是葡萄牙人多次遭质疑的战术把柄。道森显然习惯于传统防守站位，离禁区越远，他的脚步就越虚浮，因此会在身后给内格雷多和阿圭罗留下广场一样大的空间。而因伤缺席15个月后，卡布尔本该在强度更低的比赛中暖身，但对曼城，博阿斯却摆上这两名中卫。

　　高位防守，基于博阿斯控球压迫的战术。但对曼城和阿森纳两场，热刺都是赢了控球输了比赛。洛里斯防守范围大，有时能担当后防清道夫。然而42岁的弗里德尔显然不具备这样的速度。因此弗里德尔首发对喜鹊时，博阿斯就应敦促防线不要贸然压上。可惜葡萄牙人不懂变通，结果让雷米开场不久就抓空当单刀赴会。“猪头一样的高位防守！”《每日邮报》的萨穆埃尔批道。

　　博阿斯运气也不好。输纽卡那场，对手门将克鲁尔迎来“一生一次”的发挥。带铁锤帮的阿勒代斯用无锋阵赢了博阿斯，但接下来用同样阵型，大山姆在5场里只拿到2分。博阿斯并非不重视技战术细节，然而其排兵布阵还是存在调整空间。在伊蒂哈德球场，随英格兰在温布利替补登场仅半小时的汤森德没能首发，但此前随巴西远征美国两场打满174分钟的保利尼奥却被委于重任。洛里斯对埃弗顿时头部受重击，当时博阿斯置医疗组意见不顾，坚持法国人继续比赛。然而下一轮热刺门将还是因伤缺阵。“或许，博阿斯发现自己并非通晓一切？”

　　别将勤奋当作挡箭牌

　　不能说博阿斯不努力。葡萄牙人在蓝桥末期留下 “鞠躬尽瘁”的故事。执教切尔西时，博阿斯每天在训练基地的时间超过12小时，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下课前夜，他睡在了训练基地，而他的家离基地只有几分钟车程。而就在阿布宣布其下课前的几个小时，博阿斯还在游泳池和球场部署训练细节。

　　执教国米的新闻发布会上，莫里尼奥曾这样说到博阿斯：“这是个最努力工作的人，他有时甚至一天工作15个小时，经常没有休假日，因为他一直通过计算机整理对手数据。”为帮主帅侦察分析对手，博阿斯的赛前准备几乎做到极致：为每个球员编写4-6页的纸面材料，制作PPT和DVD供战术讨论。

　　即便在热刺困难的这段时间，博阿斯也保持努力工作的习惯。他并非出身足球世家，当门将时是黄油手，不当门将时坐穿板凳。踢球时资质平平，但做教练也非其人生志愿：17岁前，博阿斯想当的是体育记者；21岁就担任英属维尔京群岛足球队教练的他，白天在沙滩晚上在酒吧，不像是工作而是像去度假。

　　因缘际会或阴差阳错，博阿斯如今成为世界第一联赛争冠球队的主帅，然而回顾周遭，他却发现自己并没多少可资借力的法宝。其身边再没有罗布森爵士的循循善诱，更没有莫里尼奥在前为其竖起盾牌。33岁就荣膺三冠王之誉，36岁就指挥亿万军团，博阿斯堪称年少得志，一路平步青云。孤身处于聚光灯下，博阿斯必须占有某些外化的标签帮其减压，而勤奋是最易掌控也很有市场的一个。博阿斯的电脑，某程度上正如贝克汉姆的微笑、莫里尼奥的小纸条、贝尼特斯的战术板，是职业人士处身江湖时遮风挡雨的围巾和手套。

　　敬业主帅古已有之。1950年代莱顿东方主帅斯托克一周疯狂工作115小时。执教南安普敦一个赛季期间，麦克曼尼米飞行距离超10万英里、发表超100场讲话、搬家五次只休息了三天！博阿斯当然聪明，他能让英国人将其和这些“史前”教练相提并论，已经是成功的开始。

　　勤奋只是工作的基础，并不能保证一路顺途。注重细节，启始博阿斯的教练生涯。但过分字斟句酌，则不够大气。更坏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舰队街观察到，以往博阿斯习惯在边线单腿蹲立检视比赛，如今却不再这样。他是因别人取笑？如果他认为这样能更好观察比赛，又何必在乎他人看法？“除非，博阿斯这样做是装模作样，让自己看上去比实际要聪明些。”萨穆埃尔辛辣地指出。

　　他的翅膀还不够硬？

　　会落到近期被媒体围剿的地步，博阿斯始料未及。有些情况是其无法掌控的。贝尔出走带走的热刺火力，白鹿径至今未能再燃。在连用三名新援就可能带来“技术失误”的情况下，博阿斯却一口气接手7名新人。因此有玩笑称热刺“是用一台iPhone5换来一堆MP3播放器、照相机，却发现还是不如贝尔一人管用”。做出转会决策的是列维和技术总监巴尔迪尼，传闻博阿斯目前已在厘清夏季转会责任。但老板会想：总价超亿的班底你用不好，难道首先不该怪你？

　　或许，博阿斯有些生不逢时。他带着 “狂人二代”的标签驾临英超，但英超今日已不是阿布+莫里尼奥就能一家独大时。如今曼城投资力度不比蓝军小，就连一向悭吝的阿森纳今夏也摘了个标王。莫氏二上蓝桥时，已懂得为自己戴上“快乐的”面具。因为狂人明白“特别一个”、“葡超三冠王”等标签，早已在其一期执教时就被消费殆尽。博阿斯倒懂得划清界限，“再遇莫里尼奥，我不会晚上睡不着”。博阿斯要做“AVB一世”。但格局演变、激烈竞争、内忧外患再加自身修为缺陷，一步步把他逼到临界点。回击苏格前，他说他已对外界批评“免疫”，但随后事实迫他改变了初衷。

　　莫氏蓝军一期，将效率足球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也因此抓住传统英式足球向全面大陆化转型中的罅隙，逆流而上。博阿斯早透露和莫氏执教哲学的不同，其实已站在魔力鸟对立面。然而今日英超，踢传控足球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轻易赢得道德高地。2005/06赛季，场均超400次传球的阿森纳是这项统计的第一，也是唯一一队；2007/08赛季，阿森纳在此项统计中再次独占鳌头；而本赛季至今，场均超400次传球的高达9队，前两位是斯旺西和曼城。

　　不仅要传得多，还要传得漂亮，最好传进门，这是今日英超的要求。但传得多也可能传得闷，传到场均不足一球，这却是热刺！因此，博阿斯有何独特性可言？他虽年富力强，但劳德鲁普、波切蒂诺、马丁内斯、罗杰斯个个风华正茂！

　　惟有在不成熟方面，他还显露出年轻主帅的特点。针对其猛烈回击苏格的作法，阿勒代斯以过来人身份指点：“他现在的表现有些不成熟。主帅必须将批评当动力，只能用行动去证明别人是错的。”

　　加的夫主帅麦凯曾这样赞扬温格：“首轮对维拉后，很多人对温格的工作歇斯底里地表示不满，而他就是坐下，面带微笑，坚持自己的计划。”13轮后，热刺落后榜首阿森纳8个排名，10个积分。但今日博阿斯和顶级主帅的差距，如今还难以度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