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巨大的猫,有着宽广的心灵。只有怀揣童心的人才能读懂它。
懒洋洋的阳光下,伴着“喵呜”的叫声,阿飞又打了个哈欠。这是九月的一个温暖的星期天下午,阿飞胃里塞满了午餐、苹果和因为忘在牛仔裤屁股口袋里而被压扁的巧克力棒,舒舒服服地靠在树干上—苹果树刚好伸出一根粗树枝,可以让他搭胳膊。企鹅像一块肥大的毛绒毯一样,趴在那根树枝上,微微向前探出身子,亲热地舔着阿飞的手肘。
“可别摔下来。”阿飞喃喃地说。这话说得真傻,企鹅才不会摔下来呢。它的体形好像不太适合爬树—你可能会觉得它的肚子太碍事,特别是在起跳的时候。但企鹅的过人之处在于,它的平衡感棒极了。阿飞回忆起暑假时,自己想让企鹅在晾衣绳上走钢丝的事情,笑了起来。企鹅怎么都不肯走—就算用它最爱的烟熏培根薯条当奖励也没用—虽然后来,它还是从桌上偷走了薯条。阿飞坚信企鹅是一位杰出的走钢丝表演艺术家。“应该再试试让它‘走钢丝’,可能只是因为缺了马戏团音乐和马戏帐篷的气氛,所以才没能成功,也许是服装的问题……不知道把它塞进杂技紧身服里难不难呢?”阿飞看着企鹅,心想。企鹅浅黄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狠狠地盯着阿飞,不停地“喵呜”叫着,仿佛在警告他:
“要想给我穿亮片披风什么的,可别怪我的爪子不客气。”
“好吧。”阿飞小声说,“但我敢说,那对你的大肚子有好处。”
企鹅才不管呢,它可从不觉得肚子的大小有什么问题。
企鹅也不是一直就这么胖。两年前,放学回家的时候,阿飞第一次看到它坐在前门台阶上。那时候,企鹅可是相当地瘦,只是一只小小猫而已。阿飞总觉得它肯定流浪过一段时间,老是有上顿没下顿,所以才这么爱吃东西。尽管阿飞一再恳求,爸爸妈妈还是没有马上决定能不能收养这只黑白相间的小瘦猫。他们同意贴海报,以防有人寻找丢失的小猫。当妈妈按着当地电话簿上的号码给所有兽医诊所打电话询问时,阿飞站在旁边,紧张得要命。始终没人来认领这只瘦猫。它被阿飞结结实实地喂了几天之后,已经没那么瘦了。两个星期之后,爸爸妈妈同意养猫了,阿飞这才说出他一直保守的秘密。
阿飞给这只猫起名叫企鹅。
爸爸想让阿飞明白,管一只猫叫“企鹅”是非常可笑的—它毕竟不是一只企鹅嘛。
阿飞则表示他清楚得很,谢谢提醒。这只猫看起来倒真有些像企鹅。它有着光滑而且越来越光滑的黑色皮毛,还有光亮的白衬衫似的前胸。阿飞用生日时奶奶给的零用钱买了一个橙色的夜光领结,企鹅戴上之后,更像真的企鹅了。在打电话告诉奶奶自己买了领结之后,阿飞收到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一块银色的金属牌,一面刻着阿飞的电话号码,另一面刻着“企鹅”两个字。奶奶喜欢猫。于是企鹅有了一个带着名字的领牌,现在,就连爸爸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有时阿飞会想,如果那天,企鹅是坐在别人家的台阶上,又会是怎样呢?它现在会在哪里?阿飞简直无法想象没有企鹅的生活。企鹅是他最好的朋友。阿飞在学校也有不少朋友,但他跟企鹅聊得更多。企鹅是个极好的倾听者,总会在合适的时候发出“喵呜”声。有一次,阿飞谈起海恩斯夫人—就是那个老跟他过不去的二年级老师—午餐时间罚他留校的事情,企鹅马上吐出一个毛球,让它滚过厨房的地板。
这足以证明它完全明白阿飞刚刚说的话。阿飞喜欢企鹅胖乎乎的样子,觉得这样看起来更像真企鹅。可是最近体检的时候,兽医很有礼貌地建议说,企鹅该减肥了。妈妈买了一包专门的减肥猫粮。阿飞本来就很讨厌企鹅平常吃的罐头的味道,他总是把鼻子埋进肘弯里,飞快地把罐头里的东西叉进猫食碗。可那好歹是肉罐头,企鹅跟在老鼠和小鸟身边打转、辛苦了一整天之后,至少还可以吃一吃。而减肥餐呢,看起来根本就是兔子粪。
阿飞想告诉妈妈,这种减肥方式根本没用,但妹妹杰西刚把满满一碗胡萝卜泥倒进了烤面包机里,这个时候妈妈可没心情听他说话。“如果它不喜欢,它就不会吃。”妈妈厉声说道,一边试着用勺子掏出烤面包机里黏乎乎的橘红色东西,“吃久了都差不多的。别大惊小怪了,阿飞!”
阿飞叹了口气,按医生规定的量往企鹅的碗里倒进一点点减肥猫粮,少得连碗底的小鱼图案都盖不住。他把猫食碗放在企鹅面前。企鹅正在他两脚间缠来绕去呢。它马上停下来,抬头用责备的眼神瞪着阿飞。
“再不减肥,你的腿会撑不住而受伤的!”
阿飞嘟囔道,“对不起!但兽医是这么说的。”
企鹅怀疑地闻了闻这些棕色的小颗粒,转身径直从猫洞出去了。
那天晚上,在妈妈没注意的时候,两根香肠神秘地消失了。差不多一周以后,妈妈把减肥猫粮扔进了垃圾箱。她对阿飞说,虽然这种猫粮很贵,扔了很可惜,但再这么下去,冰箱里的东西还不够企鹅偷吃的,养一只猫比养三只猫吃得还多。
胖乎乎的企鹅开心地坐在厨房里的一把椅子上,看着妈妈把剩下的袋子塞进垃圾箱。“那猫在对我傻笑!”妈妈生气地说。“砰”地一声甩上垃圾箱盖。
编辑/李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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