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叫企鹅的猫

  阿飞回到家,趁着妈妈还没来得及提到家庭作业,或者让阿飞在她做晚饭时帮忙看着杰西,赶紧溜进了隔壁院子。企鹅在熨衣篮里睡觉,好像一点儿都不想动弹,于是阿飞头一回独自去了花园。奥利弗说过让阿飞不要担心,但推开篱笆上的木板时,阿飞还是很难过,就像这是最后一次似的。他扭动着身体,挤过缝隙,从荆棘丛下面缓缓爬过去,再往树上攀爬。树皮的手感很粗糙,他全不在意。

  他爬上平时最喜欢的那根树枝,看着过去几天一直在观察的那只苹果。苹果已经完全变成了黄绿色,泛着一点褐色的光泽。已经差不多要熟了,阿飞想。就算还没熟,他也不想把苹果留下,怕那女孩儿会爬上树来。他很容易地从树枝上扭下苹果,看来确实是熟了。

  阿飞靠着树干看向自家的房子。

  昨天,妈妈还没说那个露西和她女儿到底什么时候来,就被杰西的尖叫声打断了。之后,尖叫声持续了一整天。今晚,阿飞打算问问妈妈有没有听到其他消息。他若有所思地啃着苹果,觉得自己像一个在敌人领土上的间谍。那么,企鹅就是他的“军猫”啦。他想象着企鹅穿防弹背心的样子,笑出声来。

  “你知道你在偷苹果吗?”

  阿飞差点儿从树上掉下去。声音是从他上面传来的。他抬头看去,刺眼的阳光穿过枝桠,直晃他的眼睛。

  有人坐在树上更高的地方,骑在一根有些摇晃的树枝上。阿飞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事实上,你这算是非法入侵。这是我姥姥的院子。”

  阿飞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但又闭上了。她说得一点儿都没错,自己还能说什么好呢。

  “我敢说你姥姥不会介意的。”阿飞弱弱地说。

  “你有问过她吗?”女孩俯下身子,想看清楚阿飞。她把树枝压弯了,阿飞的胃紧张地跟着翻腾起来。

  “你最好小心那根树枝……”阿飞嘟囔道。他强烈地感觉到,要是这个女孩在他面前掉下树,他一定会陷入麻烦。

  “不用你管。”女孩儿回答说,“我挺好,而且我敢说你爬不到这么高。”

  女孩顺着树枝爬动,金色的头发垂了下来。她穿着牛仔裤和淡粉色T恤,衣服正面蹭上了不少苔藓。

  “那根树枝的末端不够结实。”

  阿飞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一点点移动着双脚,站到树枝上的一个最佳位置,抓住上面另一根树枝。那女孩儿必须要下来。阿飞腾出一只手伸向女孩儿:你必须下来,到这里来。”

  “走开。”女孩得意地笑着,故意上蹿下跳,让整棵树都摇晃起来。阿飞站都站不稳,感觉胃被挤到了一边。他大口喘着气,觉得跟生病了一样难受。他喜欢树,也很擅长爬树,但他不喜欢这么摇来晃去。

  阿飞抱紧树干,稳住身体,手上的苹果掉了下去。他一秒钟也不想在这树上待着了。他一把攥住绳子,跌跌撞撞地往树下滑,顾不上手臂被树皮擦破。

  “好啊!你逃跑了!别来我的花园了!”女孩在阿飞身后高喊。阿飞注意到,女孩说的不是“我姥姥的花园”,而是“我的花园”。

  但实际上,惟一的问题就是:这花园从来也不是阿飞的。

  “同学们,这位是格瑞斯。她刚刚搬来这里,现在要加入我们班。”

  格瑞斯站在教室前面,卡特莱特夫人身旁,金色的长发整齐地扎成两个辫子,看起来就像是小狗的两只长耳朵。

  阿飞尽量往自己的座位底下缩,想躲开格瑞斯的视线。他的手臂还在疼,他不得不告诉妈妈说是因为在路上滑倒了摔的。但卡特莱特夫人微笑着直直看向他:“阿飞,我记得格瑞斯家跟你住得很近是吗?”

  阿飞勉强地点点头,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好极了。那么,就让格瑞斯跟你同桌,这阵子你和奥利弗、阿莎、萨米一起照顾她。”卡特莱特夫人领着格瑞斯走向阿飞的课桌—为什么要在自己旁边摆一张空椅子呢?然后,卡特莱特夫人重新转到白板前,开始讲关于罗马人的内容。

  格瑞斯盯着阿飞看。阿飞注意到她的眼睛是蓝绿色的,这一次他不会被阳光晃到眼睛。“你好啊,阿飞!”格瑞斯招呼道。她的声音透着一种不怀好意的甜蜜。

  “是她吗?”奥利弗低声问,“你隔壁那个?”阿飞没把在树上相遇的事告诉奥利弗—实在是太丢脸了。

  阿飞点点头。“你要把你的故事大纲写在那本书里。”他小声对格瑞斯说,“蓝色的那本书。”如果他不适当地“照顾”格瑞斯,卡特莱特夫人肯定会找他麻烦,尽管他更愿意把格瑞斯指引到男生厕所。

  格瑞斯还在盯着他看。阿飞把脸转向前面的白板。格瑞斯的眼睛就像阿飞暑假时在沙滩上捡的海玻璃,坚硬的、绿色的、闪闪发亮的海玻璃,经过多年的水流冲刷,依旧明亮。那些海玻璃还用绳子串着,挂在阿飞的窗户上,他决定一回家就取下来。

  幸运的是,午餐时间格瑞斯跟阿莎和萨米一块儿出去了,阿飞什么也不用管。一天结束之后,他走出学校,松了一口气,觉得轻松了不少。他决定如果下午还是这么热的话,就待在家里。

  阿飞的妈妈在操场上冲他招手。旁边站着一个金色短发的女人,一双蓝绿色的眼睛看起来很熟悉,她怀里还抱着杰西。

  阿飞的动作慢了下来。妈妈跟格瑞斯的妈妈交上朋友了。

  她怎么能这么做?这简直就是背叛,虽然阿飞知道,妈妈并不会这么觉得。

  阿飞磨蹭着向她们走去。妈妈笑着说:“看,阿飞,这是隔壁家的露西。”

  阿飞试着微笑,但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狼咧嘴露出牙齿。格瑞斯的妈妈看起来有些吃惊,但还是微笑着回应阿飞:“嘿,阿飞。见到你很高兴。格瑞斯今天还好吧?”

  阿飞点点头:“嗯,挺好的。她跟我们班上的阿莎交了朋友,阿莎人挺好。”

  “我邀请露西带格瑞斯来我们家喝茶。”妈妈笑着说。她脸上的表情告诉阿飞,最好表现得礼貌得体。格瑞斯穿过操场向他们走来。阿飞觉得格瑞斯是看到了自己,所以故意慢一点儿才过来。

  但格瑞斯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笑起来:“你好啊,西顿太太。”

  阿飞眨着眼睛。格瑞斯已经见过他的妈妈了,看起来,她并没有跟妈妈说起关于树的事情—还是她打算现在说呢?

  格瑞斯拥抱了露西。露西告诉她要去阿飞家喝茶的事。格瑞斯点头同意,却在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冲阿飞吐吐舌头。

  阿飞用喉咙弄出闷闷的怪声,在妈妈转头瞪他的时候,努力装出一副是他的胃在响的样子。他无辜地耸耸肩,看着妈妈,但他看得出来,妈妈压根儿就不相信。

  文/霍莉·韦伯[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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