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梦

  • 来源:当代作家
  • 关键字:疗养院,白先勇
  • 发布时间:2014-07-31 08:39

  刚刚下了一阵冷雨,园里的水汽还末退尽,虹桥肺病疗养院大门口那丛松树顶上,绕着薄薄的一层白雾,太阳从枝丫里隐隐约约的冒了出来,斜照在雾气上,泛出几丝淡紫的光晖。一对秋斑鸠,蓬松了羽毛,紧紧的挤在松树于上发呆,风一吹,就有一片水珠子从松针上洒落下来,冷得它们不得不拖长声音凄楚地叫几声:“咕咕咕--咕。”

  愈到下午,愈是阴寒,疗养院已经关门了,偌大的花园中,一个人也看不到,空空的,一片灰白色,浮满了水雾,湿气一阵阵飘了上来,粘在玻璃窗上,中间还夹着些松叶的清香,跟着流了进来。

  楼上医生休息室内没有开灯,灰沉沉的,比外面暗多了,只有靠窗口的地方,还有些许淡白色的阳光,漠冷冷的落在吴钟英医生的脸上。吴医生倚着窗沿,手托着额头,一动也不动的立着。他身上仍旧裹着宽长的白制服,连听诊器还挂在颈脖上,没有拿掉。一头斑白的头发蓬松松的,鬓旁的发脚翘了起来,显得有点凌乱,早上没有经过梳刷似的。他身旁的茶几上,放一杯香片,满满的还没有动过,可是茶叶却全沉了底。

  吴医生的腿都站得有点发麻了,脚底非常僵冷,可是他却勉强的支撑着,睁大了眼睛,抵抗着眼睑上直往下压的倦意。他工作了一夜,过度的疲劳反而磨得他那双眸子炯炯发光,射出两股奇特的冷焰来。他的两颊仍旧微微的带着红晕,兴奋过后还没有完全消退。可是他的嘴唇却干枯得裂开了,脸上的肌肉绷得变了形。他凝视着窗外,心里头好轻好空--空得似平什么都没有了一样。

  从昨夜起,吴医生就一直迷迷惘惘的,总好像梦游一般。当他伸手去拿茶杯的时候,颤抖抖的手指却将杯子碰倒了,冰凉的茶液泼得他一裤子,裤管子湿湿的粘在他的腿上。他懒得移动了,他伸出头到窗外,张开嘴巴,让水汽流进他的口中去,他的喉咙管干得有点发疼--他实在需要些许润泽。“咕咕咕--咕”大门口又传来几声落寞的鸠啼,晚秋的黄昏冷寂得凝了起来一样。

  昨晚有月亮,吴医生家里小院子的草地上滚满了银浆,露珠子一闪一闪的发着冷光。天寒了,疏疏落落,偶尔还有几下凄哑的秋虫声。一阵淡、一阵浓,院子里全飘满了花香,有点像郁涩的素心兰,还夹着些幽冷的霜菊,随了风,轻轻的往吴医生的小楼上送,引得他不得不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来。

  吴医生对于月光好像患了过敏症似的,一沾上那片清辉,说不出一股什么味儿就从中滴里沁出来了--那股味道有点凉、有点冷,直往骨头里浸进去似的,浸得他全身都有些儿发酸发麻。在月色皎好的夜里,吴医生总爱走到院子里来,坐在院中喷水池子的边上,咬紧牙根,慢慢的咀嚼着那股苦凉的滋味。

  昨晚的月光是淡蓝色的,蓝得有点发冷,水池中吐出一篷一篷的银丝来,映在月光下,晶亮的。晚上水量大了,偶尔有几滴水珠溅到吴医生的脸上来,一阵寒噤,使得他的感觉敏锐得一碰就要发痛了。他倚着水池边的铁枝子默默的坐着,凝望着地边那座大理石像,那是一个半裸体的少年像,色泽温润,像白玉一般,纹理刻得异常精致。侧着头,双手微向前伸,神态很美,纤细的身材,竟有一股蕴蕴藉藉的缠绵意绪,月光照在石像的眉眼上,沁出微亮的清辉,好像会动了似的。

  吴医生轻轻地搽了一下石像的颈项,当他的指尖触着那温润的石纹时,窝在他胸中那股苦凉的味儿突地挤上了他的咙头,他将面腮慢慢偎上石像的胸前,石头上露水,凉浸浸的渗到他皮肤上来了。他喜欢这股微凉的刺激,刺得他痒痒麻麻的,好舒服、好慵懒。远远近近,迷迷糊糊,又把他带到他少年时去过的那个地方了,他总好像看到有湖、有山,还有松子悄悄飘落的声音--

  好久好久以前,一个五月的晚上,天空里干净得一丝云影都没有,月亮特别圆,特别白,好像一面凌空悬着的水晶镜子,亮得如同白热了的银箔一般,快要放出晶莹的火星来了。夜,简直熟得发香,空气又醇又暖,连风都带着些醉味,好像刚酿成的葡萄酒,从桶里漏出香气来了。

  午夜里,涌翠湖畔的松树林中,闪出一对黑影来,在湖滨上立了一会儿,然后携着手,轻轻的投到湖水中去。湖面顿时变成一块扯碎了的银纱,一团一团的亮丝,向四周慢慢荡开,过了好一阵子,才合拢过来。此时那两个人从湖心中钻了出来,把湖水又搅乱了,月影子给拉得老长老长。前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子很纤细,皮肤白皙,月光照在他的背上,微微的反出青白的光来,村在墨绿的湖水上,像只天鹅的影子,围着一丛冒上湖面的水草,悠悠的打着圈子。后一个少年,年纪较大,动作十分矫健,如同水鸭子一般,忽而潜人水中,忽而冲出水面,起落间,两只手臂带起了一串串闪亮的水花。

  一对水鹧鸪惊醒了,从水草丛中飞了起来,掠过湖面,向山脚飞去。

  当这两个少年游回岩滨时,月亮已经升到正中了,把一湖清水浸得闪闪发光。

  年轻一点的那个少年,跑着上岩,滚在一堆松针上,仰卧着不住的喘息。一片亮白的月光泻在他敞露着的身上,他的脸微侧着,两条腿很细很白,互相交叉起来,头发濡湿了,弯弯的覆在额上,精美的鼻梁滑得发光,在一边腮上投了一抹阴影,一双秀逸的眸子,经过湖水的洗涤,亮得闪光,焕发得很,一圈红晕,从他苍白的面腮里,渐渐渗了出来。

  吴钟英记得,就在那一个晚上,就在那一刹那,他那股少年的热情,突地爆发了。当他走到那个纤细的少年身边,慢慢蹲下去的时候,一股爱意,猛然间从他心底喷了上来,一下子流遍全身,使得他的肌肉都不禁起了一阵均匀的波动。他的胸口窝了一团柔得发溶的温暖,对于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他竟起了一阵说不出的怜爱。

  月光照在那白皙的皮肤上,微微的泛起一层稀薄的青辉,闪着光的水滴不住的从他颈上慢慢的滚下来,那纤细的身腰,那弯着腿的神态,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柔美,就连那胸前一转淡青的汗毛,在月光下看起来,也显得好软好细,柔弱得叫人怜惜不已。

  他不知不觉的把那个纤细的少年拥到了怀里,一阵强烈的感觉,刺得他的胸口都发疼了。他知道,在那一个晚上,他一定要爱不可了。他抱着那个纤细的身子,只感到两个人靠得那么紧。偎贴得那么均匀,好像互相溶到对方的身体里去了似的。

  一阵热流在他们的胸口间散布开来,他们的背脊被湖水洗得冰凉,可是紧偎着的胸前却沁出了汗水,互相溶合,互相参杂。急切的脉搏跳动,均匀的颤抖,和和谐谐的,竟成了同一频率。当他用炽热的面颊将那纤细的身体偎贴全遍时,一阵快感,激得他流出了眼泪。他好像看到四周的湖、山、松林,渐渐的织成一片,往上飘浮起来。月亮好圆好大,要沉到湖中去了。四周静得了不得,他听到松林中有几下松子飘落的声音--

  小院子外面一阵汽车的喇叭声把吴医生惊醒了,他猛然抬头,捋了一捋灰白的头发,上面已经沾满了露水,湿湿凉凉的。他退了几步,对着那座大理石像楞楞的出了一忽儿神,赶紧走回屋里去。大门开了,汽车驶了进来,那阵喇叭声对于吴医生非常熟悉,自从他在虹桥疗养院工作以来,已经听了十几年了。他晓得,那又是疗养院来接他去看急症的。所以他不待催促,就上楼穿好衣服,准备妥当,车子一停下来,他就踏了上去。那是吴医生的惯例:只要病人情况严重,他总要亲自赶去医治的。

  医院在郊外,要走二十多分钟的汽车。车厢里很暖和,外面的月光却是清冽的,吴医生蜷卧在里面,闭上眼睛,靠在坐垫上,一阵一阵轻微的颠簸,把他刚才在院子里那份情绪又唤起了些许,好远,好美。

  那一次肉体的慰藉对于吴医生的感受实在太过强烈,太过深刻了。只要一闭上眼睛,一阵微妙的情愫就在他心中漾了起来。浸凉的湖水好像灌到他的背脊上,他的手指和胸口似乎立刻触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子一样。那份快感太过完美,完美得使他有一种奇怪的心理。

  在印度的时候,他在那儿做随军医生。一天晚上,天气十分燥热,他被几个同伴醉醺醺的从酒吧里拉了出来,把他带进了一间下等妓院里。当他半夜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偎在一个印度女人的怀里。窗外正悬着一个又扁又大的月亮,肉红色的月光,懒洋洋的爬进窗子里来,照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她张着嘴,龇着一口白牙在打呼,全身都是黑得发亮的,两个软蠕蠕的奶子却垂到了他的胸上,他闻到了她胳肢窝和头发里发出来的汗臭。当他摸到勾在他颈子上那条乌油油蛇一般手臂时,陡然间全身都紧抽起来,一连打了几个寒噤,急忙挣扎着爬起来,发了狂似的逃出了妓院跑到河边的草地上,趴着颤抖起来。肉红色的月光像几根软手指,不住的按抚着他滚烫的身体。

  自从那次出后,吴医生就再也没有限女人接触过了。

  车子快到医院了,吴医生将窗玻璃摇了下来,一阵冷气,由他领子缝里灌了进去,他伸出手到窗外,去抓那往后吹得呼呼的冷风,山、树、田野,都在往后退,只有清冽的月光却到处浮着。忽然间,他感到不知在身体的那一部分起了一阵痛楚, “哎,他去得那么早,怎么还不回来呢?--”他喃喃呐呐的自语了几句。

  静思死得太年轻了,那是吴医生一生中最大的痛苦。那晚他们两个由涌翠湖悄悄的溜回学校宿舍时,静思已经染上肺炎了。湖边的依偎,变成了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次。可是吴医生心中却一直怀着一个念头:他从来不愿想起静思已经死去了。

  他总当他离开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有一天还会回来的,他一直对自己这样说:

  “他会来的,噢,怎么不可以呢?不,不,他一定会的,我老想着他,不断的念着他,他就会回来的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着,无论在街上,在医院里,在任何地方,只要碰到一个跟静思相像的人,他就会生出无限的眷恋来。他会痴痴的缠着那个人,直到对方吓得避开了为止,每一次他受了冷落,就一个人躲着伤心好几天,好像他心里那份感情真的遭了损害一样。

  在他的小院子中,他立了一座大理石像,有纤细的身材,缠绵的意态,在月光下,他常常偎着那座石像做着同一个梦--里面有湖、有山,还有松子飘落的声音。

  当吴医生到达疗养院时,他的助理医生与护士已经把准备工作全做好了。助理医生拿了病历表向吴医生报告说这个病人是一所教会中学送来的孤儿,已经病了一个多星期,转成了严重的肺炎,大约昏迷过去有廿四小时了。经过初步的诊断,病人的生命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

  吴医生连忙洗了手,穿上白制服,戴着口罩走向诊室去。诊室外面候着一个穿黑长袍的天主教神甫,吴医生向他打了一个招呼就与助理医生一同进入诊室。里面经过了消毒,药水气还很重,病床旁边竖着一个氧气筒,橡皮管已经接上了。有一个护士正在矫对氧气筒的开关,另外一个整理着床头铝质盘里的医用器材。病床上躺着一个少年,一直不停的发着剧咳声。

  吴医生走过去,将床头的大灯转亮,当他揭开被单,想拿听诊器按到病人的胸上时,他的手忽然悬空停住了。一阵轻微的颤抖,从他腿上渐渐升了上来,他的胸口突地胀了起来。他咬紧了嘴唇,怔怔地看着躺在床上昏迷过去的那个少年。他的脸色慢慢激动得发青,眼睛里射出来的光辉,焕发得可怕。他的助理医生与护士们都被吴医生惊住了。他们没敢出声,只看着吴医生的额头上,沁出一颗一颗的大汗珠来。

  那一晚,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从来没有看见吴医生那样紧张急忙过。忽而他命令开氧气筒,忽而他叫打强心针,他变得异常焦灼暴躁,连打肺部空气的针筒都摔破了。当吴医生最后一次命令打强心针时,他的嗓音竟抖成了哭声。

  病人是第二天下午去世的,当神甫进去祈祷时,吴医生才脱了口罩走出来。

  外面迷迷蒙蒙在下着冷雨,疗养院前面的大花园中布满了水雾。

  下班以后,吴医生一直留在楼上的医生休息室里,没有离去。大家都不敢去惊动他,对于这个老医生的怪癖,他们都相当尊重。直到天黑了时,吴医生才幽幽的走下楼来,他向值夜护士要了钥匙,走到了太平间去。

  里面没有开灯,不知什么时候,一阵风,将天上的水汽刮薄了,朦胧的月亮竟悄悄的爬了出来。吴医生走到停放那少年的床边,把他身上盖着的白布掀了起来。

  稀薄的月光从窗外滑了进来,落在少年的身上。他的脸是雪白的,眉眼的轮廓仍然十分清秀,嘴唇微微带着浅紫,柔和得很,好平静,一点也没有痛苦的痕迹。吴医生轻轻的将他的衣服脱去,月光下,那个少年的身体显得纤细极了。吴医生很小心的用手在那雪白的面腮上抚摩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在床头跪了下来,将脸偎到那映着青光的胸口上。

  尸体是冰凉的,只有滴在上面的眼泪还有点点温意。

  吴医生回到家中时,已近夜半了。他的小院里浮满了稀薄的雾气,紫丁香大量的吐着忧郁的气息,把空气染得又香又浓。池子里的水喷得很高,叮叮咚咚发出清脆的水声来。吴医生朝着水池那边走了过去,乳白的水雾飘到了他的脸上来。在雾气中,他恍恍惚惚看到那座秀美的石像,往外伸出手,好像要去捕捉那个快要钻进云雾里去的大月亮。

  吴医生不想去睡了。他想到水池那边,坐在月亮底下,再做做他以前那个梦。

  (台湾)白先勇

  作者简介:

  白先勇(1937年7月11日-),回族,台湾当代著名作家,生于广西桂林。中国国民党高级将领白崇禧之子。白先勇7岁时,经医诊断患有肺结核,不能就学。1956年在建国中学毕业,1965年,取得爱荷华大学硕士学位后,白先勇到加州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教授中国语文及文学,并从此在那里定居。他在1994年退休。出版有短篇小说集《寂寞的十七岁》、《台北人》、《纽约客》,散文集《蓦然回首》,长篇小说《孽子》等。

  一、成长经历

  作家白先勇生于中国广西桂林,父亲白崇禧是中国国民党桂系将领,母亲名马佩璋;白先勇排第八,另有九名兄弟姊妹(只五人还在世),电台名人白韵琴则为他的堂妹,而家族大多仍居住在台湾。白先勇7岁时,经医诊断患有肺结核,不能就学,因此他的童年时间多半独自度过。抗日战争时他与家人到过重庆,上海和南京,后来于1948年迁居香港,就读于喇沙书院。不久之后在1952年移居台湾。

  1956年在建国中学毕业后,由于他梦想参与兴建三峡大坝工程,以第一志愿考取台湾省立成功大学(今“国立”成功大学)水利工程学系。翌年发现兴趣不合,转学“国立”台湾大学外国文学系,改读英国文学。1958年,他在《文学杂志》发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说《金大奶奶》。两年后,他与台大的同学欧阳子,陈若曦,王文兴等共同创办了《现代文学》杂志,并在此发表了《月梦》、《玉卿嫂》、《毕业》等小说多篇。

  1962年,白先勇的母亲马佩璋去世。据他自传文章《蓦然回首》提及,“母亲下葬后,按回教仪式我走了四十天的坟,第四十一天,便出国飞美了。”母亲去世后,他飞往美国爱荷华大学的爱阿华作家工作室(Iowa Writer‘s Workshop)学习文学理论和创作研究,当时父亲白崇禧也来送行,也是白与父亲最后一次会面。

  关于母亲的去世,他感受到“母亲一向为白马两家支柱,遽然长逝,两家人同感天崩地裂,栋毁梁摧。

  白先勇出殡那天,入土一刻,我觉得埋葬的不是母亲的遗体,也是我自己生命一部份”《蓦然回首》,以致初到美国时,无法下笔写作。直至同年圣诞节于芝加哥度假,心里感触良多,因而再次执笔,写成《芝加哥之死》,于1964年发表。论者以为,这是他的转型之作。夏志清称此文“在文体上表现的是两年中潜心修读西洋小说后的惊人进步”,而“象征方法的运用,和主题命意的扩大,表示白先勇已进入了新的成熟境界”。

  1965年,取得爱荷华大学硕士学位后,白先勇到加州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教授中国语文及文学,并从此在那里定居。他在1994年退休。1999年11月1日发表《养虎贻患-父亲的憾恨(一九四六年春夏间国共第一次“四平街会战”之前因后果及其重大影响)》(台北《当代》第147期)一文,为父亲白崇禧立传。今天白先勇的家族大多居住在台湾。

  白先勇出版有短篇小说集《寂寞的十七岁》、《台北人》、《纽约客》,散文集《蓦然回首》,长篇小说《孽子》等。白先勇吸收了西洋现代文学的写作技巧,融合到中国传统的表现方式之中,描写新旧交替时代人物的故事和生活,富于历史兴衰和人世沧桑感。

  2004年,由中国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他的一部作品集《青春·念想--白先勇自选集》,以及新作《姹紫嫣红牡丹亭》。白先勇喜爱中国地方戏曲昆曲如《牡丹亭》,对于其保存及传承,亦不遗余力。

  二、人物评价

  旅美学人夏志清教授曾说:“旅美的作家中,最有毅力,潜心自己艺术进步,想为当今文坛留下几篇值本文来自小精灵儿童资讯站白先勇得给后世朗诵的作品的,有两位:于梨华和白先勇。”他甚至赞誉白氏为“当代中国短篇小说家中的奇才,五四以来,艺术成就上能与他匹敌的,从鲁迅到张爱玲,五六人而已。”也因如此,白先勇2008年获聘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文学院荣誉院长职务。

  欧阳子认为,“白先勇才气纵横,不甘受拘;他尝试过各种不同样式的小说,处理过各种不同类式的题材。而难得的是,他不仅尝试写,而且写出来的作品,差不多都非常成功。白先勇讲述故事的方式很多。他的小说情节,有从人物对话中引出的《我们看菊花去》,有以传统直叙法讲述的《玉卿嫂》,有以简单的倒叙法 (flashback)叙说的《寂寞的十七岁》,有用复杂的”意识流“(stream of consciousness )表白的《香港--一九六○》,更有用”直叙“与”意识流“两法交插并用以显示给读者的《游园惊梦》。他的人物对话,一如日常讲话,非常自然。除此之外,他也能用色调浓厚,一如油画的文字,《香港--一九六○》便是个好例子。而在《玉卿嫂》里,他采用广西桂林地区的口语,使该篇小说染上很浓的地方色彩。他的头几篇小说,即他在台湾时写的作品,文字比较简易朴素。从第五篇《上摩天楼去》起,他开始非常注重文字的效果,常藉着文句适当的选择与排列,配合各种恰当’象征‘(symbolism)的运用,而将各种各样的’印象‘(impressions),很有效地传达给了读者。”

  三、评同性恋

  白先勇曾在香港公开表示自己为同性恋者,但在台湾公开场合极少提及自己的性倾向。白先勇曾说,他相信乃父知道其同性恋倾向,但并没有真正和他谈论过此事。

  白先勇唯一的长篇小说《孽子》(1983年)除骨肉亲情外,书中对于台北部分男同性恋社群的次文化,以及同性恋易等情节不避讳的描写,格外引人注意。《孽子》以一名因其同性性倾向遭乃父逐出家门的少男“李青”的视角,讲述一群以1970年代台北新公园为集散地,不为主流社会所接纳的男同性恋者的故事;而作者对于父子亲情的描写,亦为本书之主题。2003年,台湾公共电视台将其改编拍摄为同名电视剧,引起社会上各种关于同性恋议题的谈论。

  白先勇及其家人在2002年的《扬起彩虹旗》新书发表会上,台湾同性恋权益运动者陈俊志指责白先勇与舞蹈家林怀民对台湾同志运动没有尽心尽力。然而,关于出柜名人在同志权益运动中之社会义务,各方看法殊异。

  四、个人信仰

  白先勇,接受《凤凰周刊》

  您的作品受回教影响多,还是佛教?

  答:佛教。我受到回教血液叛逆的、非正统的影响,但我对伊斯兰教在宗教教义上面不是很近。我念过天主教学校,在香港念初中时我是背圣经的,但慢慢的年纪大一点了,我想皈依的,偏向了佛教。我父母都信回教,中国回教协会是我父亲创立的。但是对孩子是宗教信仰自由。我二姐就信仰天主教。我而今信佛,我想他若知道了,可能会失望,但是也不会干涉。呵呵,我常说他是“开明君主制”。 “

  五、创作经历

  贯通中西

  白先勇白先勇从小就喜爱中国的民间文学和古典文学,阅读了大量的中国民间故事和古典作品。如《薛仁贵征东》、《樊梨花征西》、《说唐》、《蜀山剑侠传》、《啼笑姻缘》;巴金的《家》、《春》、《秋》;《三国》、《水浒》、《西游记》,特别是《红楼梦》,都是他所喜爱熟读的作品。在大学时代,由于受西方现代文学思潮的影响,白先勇开始阅读和介绍西方现代派作家的作品,在创作上也开始模仿西方文学。但是毕业后入美国爱荷华创作班学习班,作者又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向了中国的历史文化和文学的研究。对中国民间故事和中国古典文学的喜爱,使他具有比较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学的素养,这就是为什么自先勇长期生活在台湾和美国,沐浴在欧风美雨之中,而他的大部分作品却仍能保持着比较鲜明的民族风格的原因。白先勇从小热爱祖国的锦绣山河,对祖国和民族有较深厚的感情。

  巴蜀情结

  作者少年时代曾在天府之国的重庆生活,当他回忆起幼年时见到的巴山蜀水时,至今还非常神往。高中毕业时,由于热爱祖国的锦绣山河,白先勇放弃了保送台大的有利条件,入了台湾水利学院。后因发现自己对水利没有兴趣,才转入台大外文系。他对祖国大陆的印象极其深刻。非常怀念。他所日夜思念的所谓总合性的”家“不是别的,就是自己的”祖国“,自己的”民族“。正是这种对民族和祖国的深沉感情,使这位远离祖国的游子在作品中散发出漠漠的”乡愁“。

  同情底层劳动者

  白先勇白先勇虽然生长于官宦之家,生活条件比一般人优越,但他从小对他所接触到的下层劳动者,却颇为同情。作者在《孤恋花》、《金大班的最后一夜》、《那片血一般红的杜鹃花》中充满同情地描写出了娟娟、朱凤、王华这一类下层人物的形象和他们的悲惨命运,当然不是偶然的。他对自己的家庭身世感慨颇多。据作者自己说,1963年出国前夕,母亲去世,等到学成归来,”父亲先已归真“。这件事情对他的心灵震撼较大。作者曾写道:“别人出国留学,大概不免满怀兴奋,我却没有。我,只感到心慌意乱,四顾茫然。头一年在美国,心境是苍凉的”,“我到美国后,第一次深深感到国破家亡的彷徨。”这些思想情绪都是相当消极的,后来作者写的《芝加哥之死》、《谪仙记》中的吴汉魂、李彤等一个个投水自杀,大概与作者这一时期的悲凉心境不无关系。白先勇于50年代末期开始从事创作活动。从1958年发表第一个短篇小说《金大奶奶》,到 1979年8月在香港《八方》文艺丛刊发表《夜曲》为止,共发表了30多个短篇小说。1960年,他在台湾与欧阳子、王文兴等人共同创办了《现代文学》杂志,他的大部分作品都先在这个杂志发表,然后陆续汇编成《寂寞的十七岁》、《台北人》、《纽约客》、《谪仙记》等几个短篇小说集。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孽子》,从1977年开始在《现代文学》上连载,已由台湾远景出版社结集出版。这些作品的内容大致可分为三类:一是早期作品,主要是描写作者少年时代所接触的生活,或模拟西洋文学的作品,如《寂寞的十七岁》中的大部分作品;二是描写台湾上层社会生活的作品,如《台北人》;三是描写旅美知识分子生活的作品,如《纽约客》;四是描写台湾下层人物的作品,如长篇小说《孽子》。

  小说分期

  白先勇的小说可分为前期和后期。一般以1964年在美国发表的《芝加哥之死》为界线,在这篇小说之前所有在台湾写的小说称为前期作品,在这之后所有在美国写的小说称为后期作品。前期作品,受西方文学影响较重,较多个人色彩和幻想成份,思想上和艺术上尚未成熟。后期作品,继承中国民族文学传统较多,将传统熔入现代,作品的现实性和历史感较强,艺术上也日臻成熟。白先勇是台湾现代派中现实主义精神较强的作家。他曾生活在中国大陆、台湾和美国等几个不同的时代和社会环境,这给他的思想和创作带来深刻的影响。他的少年时代是在国民党的官僚家庭度过的,先辈们的“显赫”和上流社会的“气派”,在他童年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到台湾后,又目睹了国民党旧官僚的没落,以及许多离乡背井、流落台湾的下层人民的痛苦挣扎,他们的思乡和怀旧情绪,都影响著作者;在美国,旅美中国人对美国物质文明的向往和对西方文化腐朽一面的厌恶,对祖国文化传统的执着和飘泊海外而无根的痛苦感觉,同时涌入他的心胸。这些丰富的生活内容和复杂的思想感情,在他的作品中都得到不同程度的真实的反映。

  六、出版履历

  2012年,《白崇禧将军身影集》(上、下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1年,《Tea for two(白先勇小说卷)》,作家出版社。《姹紫嫣红开遍(白先勇散文卷)》,作家出版社。

  2008年,《白先勇作品集》,天下文化出版。全套12大册,随书附《青春版牡丹亭-牡丹一百DVD》。

  2008年,《白先勇书话》,隐地编,尔雅出版。

  2007年七月二十日,《纽约客》在台湾出版。

  2004年,《说昆曲》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

  2004年,《姹紫嫣红牡丹亭》广西师范大学出版。

  2002年,《树犹如此》由台北联合文学出版社出版。

  2001年,《台北人》出版30周年纪念典藏版。

  1995年,《第六只手指》。尔雅出版。

  1984年,《明星咖啡馆》散文集出版。

  1983年,出版长篇小说《孽子》。

  1982年,《白先勇短篇小说选》出版。

  1980年,《白先勇小说选》出版。

  1978年,《蓦然回首》散文集出版。

  1976年,出版《寂寞的十七岁》小说集。

  1971年,作品开始被译成英文(第一篇为《谪仙记》),其作品陆续被译成英文、韩文、德文等语言。同年,出版《台北人》短篇小说集。

  1968年,出版《游园惊梦》短篇小说集。《台北人》小说集。

  1967年,出版《谪仙记》,短篇小说集。文星书店。文星丛刊。

  七、主要著作

  《树犹如此--纪念亡友王国祥君》--一九九九年一月廿六日《联合报》

  《夜曲》--刊中国时报《人间》副刊,一九七九年。

  《孽子》--长篇小说“孽子”开始连载于《现代文学》复刊号第一期,一九七七年。

  《秋思》--刊中国时报,一九七一年。

  《国葬》--刊现代文学第四十三期,一九七一年。

  《花桥荣记》--刊现代文学第四十二期,一九七○年。

  《冬夜》--刊现代文学第四十一期,一九七○年。

  《孤恋花》--刊现代文学第四十期,一九七○年。

  《满天里亮晶晶的星星》--刊现代文学第三十八期,一九六九年。

  《思旧赋》--刊现代文学第三十七期,一九六九年。

  《那片血一般红的杜鹃花》--刊现代文学第三十六期,一九六九年。

  《金大班的最后一夜》--刊现代文学第三十四期,一九六八年。

  《梁父吟》--刊现代文学第三十三期,一九六七年。

  《岁除》--刊现代文学第三十二期,一九六七年。

  《游园惊梦》--刊现代文学第三十期,一九六六年。

  《一把青》--刊现代文学第二十九期,一九六六年。

  《谪仙记》--“纽约客”首篇,刊现代文学第二十五期。

  《火岛之行》--刊现代文学第二十三期,一九六五年。

  《永远的尹雪艳》--“台北人”首篇,刊现代文学第二十四期,一九六五年。

  《安乐乡的一日》--刊现代文学第二十二期,一九六四年。

  香港:一九六〇》--刊现代文学第二十一期,一九六四年。

  《上摩天楼去》--刊现代文学第二十期,一九六四年。

  《芝加哥之死》--刊现代文学第十九期,一九六四年。

  《那晚的月光》--又名“毕业”,刊现代文学第十二期,一九六二年。

  《寂寞的十七岁》--刊现代文学第十一期,一九六一年。

  《藏在裤袋里的手》--刊现代文学第八期,一九六一年。

  《青春》--刊现代文学第七期,一九六一年。

  《小阳春》--刊现代文学第六期,一九六一年。

  《黑虹》--刊现代文学第二期,一九六○年。

  《玉卿嫂》--刊现代文学第一期,一九六○年。

  《月梦》--刊现代文学第一期,一九六○年。

  《闷雷》--刊笔汇革新号一卷六期,一九五九年。

  《骨灰》--收录于《纽约客》。

  《等》

  《谪仙怨》--收录于《纽约客》。

  《我们看菊花去》

  《Danny Boy》──收录于《纽约客》

  《tea for two》──收录于《纽约客》

  八、情系昆曲

  一种集合歌、舞、诗、戏的精致优美表演形式,一种抒情、写意、象征、诗化的艺术,一出爱得死去活来的爱情悲喜剧,白先勇先生集合两岸三地一流的创意设计家,联手打造文化工程青春版《牡丹亭》先后在台湾、香港和苏州、北京、上海等地上演,场场爆满,而且吸引了许多年轻人,被称为是中国文化史上的盛事。

  《牡丹亭》上承“西厢”,下启“红楼”,是中国浪漫文学传统中一座巍巍高峰。其以曲调优雅,唱腔悠扬,唱词华丽,四百年来一直是昆曲传统经典曲目。《牡丹亭》的火热,使久已低迷的昆曲舞台骤然升温,这和白先勇的努力密不可分。曾笑称自己是昆曲义工的白先勇,为了昆曲的发展,为了让更多的人欣赏昆曲的魅力,不惜暂停自己的本行,投入大量的时间和金钱,精心打造《牡丹亭》,并在校园进行公益演出,为昆曲争取了更多的年轻观众,这是昆曲艺术存续的肥沃土壤。白先勇说,“希望看过这些(昆曲)的年轻人,在他们心中播下那么一个种子,有一天他们可能也来制作昆曲,也成为昆曲的推广人,或者是至少成为昆曲的忠实观众”。

  白先勇于1961年大学毕业,1963年赴美国,到衣阿华大学作家工作室研究创作,1965年获硕士学位后旅居美国,任教于加州大学。

  自小与昆剧结下不解缘,其小说《游园惊梦》即受昆剧《牡丹亭》启发。他对昆剧艺术一往情深,作了二十年推广昆剧的’义工‘。更热心向年轻一代介绍昆剧,经常在港、台地区与昆剧艺术家合作,做公开演讲。制作青春版《牡丹亭》是他多年的梦想,这个梦想终于在2004年得以实现。

  九、桂林情结

  白先勇不建党的经历和不同于常人的情感世界,铸就了他特殊的性格。懂得中国当代文学概况的人,一定会懂得白先勇在中国当代文学特别是对台湾当代文学中的地位。而白先勇的文学作品,白先勇的兴趣爱好,甚至白先勇的语言和思维,都离不开桂林这块生他养他的山水宝地,离不开勤劳智慧的桂林人。白先勇的一生,有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情绪:那便是对桂林故土的眷恋。

  其实,他在桂林只生活了7年,12岁时去了台湾,25岁远赴美国,但一口桂林话却说得十分正宗。白先勇在他的小说中,运用了许多桂林方言。例如“蚂捞车”、“鸡猫鬼叫”等等,桂林方言在他的怀旧小说中灵活而恰到好处的运用,使作品增添了一层独特的色彩。老桂林也许会有一个感觉,“金大奶奶”这个题目,本身就极富桂林味。当然,《金大奶奶》中不乏白先勇童年听来的故事,那些人物生活的背景,有桂林的影子。

  白先勇不仅能说一口正宗流利的桂林话,还酷爱桂林米粉。据白先勇说,他父亲白崇禧以前打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喊隔壁婶娘过来熬卤水做冒热米粉吃。白家四十年代末在南京、上海生活,还常常请人做桂林米粉吃,后来到了台北,很少能吃到桂林米粉,白先勇很是怀念这种特殊的地方风味。在他的名篇《花桥荣记》中,就津津有味地讲起桂林米粉的故事。1993年9月,白先勇回桂林时住在榕湖饭店,见餐厅服务员就问“有没有桂林冒热米粉?”当服务员回答有时,他便啧啧嘴,大喊“先来两碗”。白先勇对笔者说,桂林米粉可谓“天下第一味”,好吃得不得了。

  2000年元月,白先勇再次回到桂林时,与上次回桂林一样,白先勇一进饭店便问“有没有桂林米粉”,得到肯定回答后又连来两碗,还直说,多来些芫荽、酥豆,好吃好吃!白先勇吃米粉,那动作也是“训之有素”的。尽管米粉堆得高,那双筷子可以上下自如地在碗里打翻而不让佐料掉出来。这大概是桂林人的饮食本事。除了桂话桂林米粉,白先勇十分喜欢桂林的传统艺术桂剧。在7岁离开桂林前的日子里,白先勇常在母亲的怀里抱着看桂剧,所以即使是57岁回桂林时,白先勇仍然对桂剧如此钟情神往。[1]小精灵儿童网站出品

  十、推广昆曲小精灵儿童网站出品

  白先勇幼年时与家人在上海听了梅兰芳复出演唱的昆曲《游园惊梦》(俞振飞、言慧珠等合演),21世纪在全世界做了大量工作推广昆曲,自诩为昆曲义工。

  十一、作品浅析

  白先勇是当代著名的作家,1937年生人,祖籍广西桂林。众所周知,他正是国民党高级将领白崇禧之子。

  在读小学和中学时,白先勇深受中国古典小说和“五四”新文学作品的浸染。童年在重庆生活,后随父母迁居南京、香港、台湾、台北建国中学毕业后入台南成功大学,一年后进台湾大学外文系。

  1958年发表第一篇小说《金大奶奶》。1960年与同学陈若曦、欧阳子等人创办《现代文学》杂志,发表了《月梦》、《玉卿嫂》、《毕业》等小说多篇。1961年大学毕业。1963年赴美国,到衣阿华大学作家工作室研究创作,1965年获硕士学位后旅居美国,任教于加州大学。出版有短篇小说集《寂寞的十七岁》、《台北人》、《纽约客》,散文集《蓦然回首》,长篇小说《孽子》等。

  2004年,由中国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他的一部作品集《青春·念想--白先勇自选集》,以及新作《奼紫嫣红牡丹亭》。白先勇喜爱中国地方戏曲昆曲如《牡丹亭》,对於其保存及传承,亦不遗余力。

  白先勇吸收了西洋现代文学的写作技巧,融合到中国传统的表现方式之中,描写新旧交替时代人物的故事和生活,富于历史兴衰和人世沧桑感。

  旅美学人夏志清教授曾说:“旅美的作家中,最有毅力,潜心自己艺术进步,想为当今文坛留下几篇值得给后世朗诵的作品的,有两位:於梨华和白先勇。”他甚至赞誉白先勇为“当代中国短篇小说家中的奇才,五四以来,艺术成就上能与他匹敌的,从鲁迅到张爱玲,五,六人而已。”

  白先勇善于写故事,但是他更善于运用语言。他的语言,在平淡中自给人一种力量,把读者自然地带入到他所写的故事中去。

  在白先勇的众多短篇小说中,印象最深的要属那篇《寂寞的十七岁》了。十七岁,敏感而多情的花季年龄,为何会寂寞?作者用《寂寞的十七岁》中的“我”--杨云峰,作了最好的诠释。

  杨云峰性格孤僻,学业不佳,始终无法在对其期望极高的父亲面前抬头。在学校一无所长且不善交际的他没有朋友,更成为同学嘲笑的对象。这个十七岁的孩子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都始终觉得郁闷孤单,以至于到了自己给自己打电话的地步。在他就读的南光中学,唯一可以让他倾诉、并理解他的,就是魏伯炀了。

  在体育课上,杨云峰意外受伤,在众多嘲笑他的同学中,只有班长魏伯炀扶起他去医务室,并护送他回家。路上,杨云峰回想自己在家及在学校遭受的种种不平,忍不住大哭:“平常我总哭不出来的,我的忍耐力特大,从小就被同学作弄惯了……爸爸妈妈刮我,我也能不动声色……可是枕在他的臂弯里,我却哭得有滋有味。”

  从此之后,杨云峰对魏伯炀的感情更加深厚,他不但找各种机会和魏伯炀待在一起,而且还幻想“他是我哥哥,晚上我们可以躺在床上多聊一会”。 上述种种都可以证明,魏伯炀已经是杨云峰的唯一情感依赖。对于这种情感的把握,或许姑且可以认为是男孩子之间深厚的友情,但杨云峰对魏伯炀的好感却实实在在的超出了对一个朋友的程度。以至于到后来,杨云峰的同学都开始对他们的交往议论纷纷,说他是魏伯炀的“姨太太”。终于,在风言风语中,两人疏远了,杨云峰十分苦闷,“我真的想出家当和尚……从来没有这么寂寞过。”

  由此可见,在《寂寞的十七岁》中,作者笔下的主人公的寂寞感情明显是由一个同龄的同性少年来排遣的。五六十年代的社会背景,相对单调的文化环境,年少而无知的单纯心境,这一切都使得主人公无法对自己做出定论,而作者的高明也在于,他并没有用什么来鲜明地点清主旨,而是让读者悉心把握。实际上,在文章的结尾处,作者已给足了明示。杨云峰在新公园闲逛时受到了一个男同性恋的试探。白先勇的最重要的同性恋作品《孽子》就是以新公园为主要背景的。这一看似偶然的安排实际上已经起到了点睛的作用。

  而出生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白先勇,恰逢国内连年战事,同时又因为少时曾患传染病而一度被家人隔离,所以童年时所经历的孤独心境,直至成年都依然鲜明。在家人宴请宾客,歌舞升平之时,他却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一霎时,一种被人摒弃,为世所遗的悲愤兜上心头,禁不住痛哭起来。” 又由于其父为国民党高级将领,大陆解放之后,举家迁至台湾,白先勇自然对陌生环境感到极不适应,生活中除了读书,就觉得没有其它乐趣了。这一切都在《寂寞的十七岁》中杨云峰的身上有明晰的体现。这般愁苦的心境,自然需要对象来排遣。《寂寞的十七岁》中的魏伯炀,正直善良,乐于助人,必然是作者本人对其朋友的感情投射。由此可见,作者同性相恋的倾向,在年少时就已初露端倪。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