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讲坛，有请米哈伊洛维奇

　　米哈率领的桑普不是一支球队，而是一个文化讲堂。你见过足球教练不说球，却对甘地、但丁、莎士比亚、肯尼迪饶有兴趣，用心钻研传诵名句的吗？对面的《米兰体育报》记者好像在被传道，不经意打断米哈，“您通晓古今博览群书，是不入错行了？想没想过退休后到大学当老师？”

　　米哈仍不疾不徐，揭示他对现代足球教练的理解：“别误会，我不是研究人文历史的学者，我只是足球人。只不过我近年来读了很多书丰富自己的学识，年轻时这方面积累太差；下大力气学好英语，向年轻人求教，学习现代互联网的各种线上互动技术……我认为，一个合格的足球教练必须具备这些素质。我对足球着魔，足球是我的病，可我不缺生活情趣。”

　　克尔凯郭尔笔下的英雄

　　接着，他又进入自己的讲堂模式，蹦出一个不如上述影响人类的大人物的文化人。“我会不会把桑普打造出另一个世界我不知道，我只求循序渐进，一次一个目标。上赛季是拯救桑普，现在就是把桑普做强，回归她应有的荣耀，当然这不是一两年的事。我情愿只当一个播种人，为桑普打一个好底子就离开也没所谓，就像克尔凯郭尔（Kierkegaard）诠释的那种英雄。”

　　记者有点蒙，“谁？克尔凯郭尔？那个丹麦哲学家吗？”“对！他认为，英雄的存在不因他惊天动地的成果———这一点当时人没法评价，只有时过境迁才能判断———而因为他敢众人之不敢，揭开一个奇迹的序幕并毕生投身进来。我自认执教塞尔维亚国家队就是这样，我铺垫了一个不错的基础，我想在桑普重演。”

　　克尔凯郭尔（1813年～1855年），丹麦基督教思想家，存在主义先驱，因对理性哲学特别是黑格尔主义的批评而著称。哲学主旨在于，以个人生活的体验论证个性原则和对上帝的信仰。其著有《非此即彼：生活中的一个片断》。

　　米哈的引用让意迷想到世界杯前普兰德利新女友的“文学大观”，以此证明自己读书多而广，略有做作之嫌。他在塞尔维亚帅位算得上基础良好吗？19战7胜8负4平，世预赛14分不敌比利时（26分）和克罗地亚（17分）两强，尽其所能而已，无力创造奇迹。倒是接班人艾德沃卡特的“夭折下课”可反衬出米哈对塞尔维亚的影响。

　　胸中有墨，文化足球通吃

　　在佛罗伦萨上任时，米哈曾提及意大利南方著名作家夏侠，指出人类情感分5个阶段，他要一点一点培养拓展，没想到1年零4个月后提前下课，接替他的是德里奥·罗西。而去年11月他接管桑普，前任就是德里奥·罗西，两人你追我赶，互相成全。

　　“拯救说”倒还站得住脚，米哈上赛季26战36分，把德·罗西的场均分0.75提升到1.38，新赛季是公认的第一黑马，前12轮只输给国米1场，倒在伊卡尔迪点球下。他最博得人心的成绩是德比连胜，今年2月和11月两个1比0，树立城市权威，德里奥·罗西任期输成0比3。

　　文学和足球同样熟，记者挑剔发问：“了解克尔凯郭尔和活用4231，哪个更难？更应该精通哪个？”米哈一笑：“同样难，两者都应精通。当今足球，教练其实是经理人，务须全能，今天与阿拉伯人对话，明天与美国人、印尼人、中国人谈判，心里得装点墨水。同时，足球战术、阵型、训练设计、选择球员也要会，这是基本功。我感觉，如今足球圈没有无能的教练，单就执教的技术环节，大家都很优秀。当教练后，我亲身体验过许多名帅的训练课，莫里尼奥、瓜迪奥拉、克洛普、温格、弗格森、曼奇尼，他们的成功其实有一个共性，也就是外界认为的秘诀：团队管理。范围很大，制定队内规矩、了解每个球员的脾性喜好、进入球员头脑里知道他们所想，然后挖掘他们的最大潜能。你说足球阵型和战术有什么特别吗？大家用的都差不多，也都想攻，攻得漂亮务实。差别在哪？就在教练和球员能否形成内在关联，教练能否找到合适的话语、方式，和不同的个体交流。归根结底，也不是语言的问题，而是灵魂接轨，就像甘地那样。他进了你的心，说什么都有力度。”

　　看样子，米哈不当老师，都屈才了。他还缺一个高位荣誉充当敲门砖。他的经历丰富，生在今日克罗地亚境内，体会过前南内战尤其是塞尔维亚与克罗地亚之战，他认识西方世界认定的塞族军阀阿尔坎（Arkan），波黑战争中被海牙国际法庭指控犯有种族清洗罪，2000年遭暗杀身亡。

　　米哈说：“我和阿尔坎是孩童时代的好友，至交。那时还没有前南战争。我感谢阿尔坎，他救过我全家，把我父母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但我强烈谴责他的暴徒行径和所有反人类的罪行，他对几代斯拉夫人的肉体和灵魂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孩童好友，不知是谁的孩童时代，米哈比阿尔坎小13岁。阿尔卡身亡后，米哈公开发表过讣告，一分为二阐述阿尔坎的对与错，让人对他们俩的关系更为好奇。“我不是搞历史研究的，不深谈这个。”米哈迅速收尾。

　　“我的忠诚狠话几人敢说？”

　　出口成章，言必带名人，意媒刨根问底：“您到圣西罗打比赛，怎么形容？”米哈足够狡猾，不接招：“那不需要言语，因为我喘不上气无法呼吸，太激动也太感动。眼前浮现无数场景，我在那里对罗马的任意球梅开二度，进入曼奇尼教练组，莫拉蒂慈父一般的厚爱。”

　　他为老友、教练行当的启蒙人曼奇尼回归帅位拍手称快，亟不可待次回合的老友德比，对莫拉蒂高度称赞，“对国米人而言，他是人生风向标，一种风格、一种态度的缩影，他不当主席，我几夜没睡好，更觉得能为他赢球是天赐的荣耀。我欢迎托希尔，可要明白，当国米老板不是卫星遥控、管好账目就行的，需要有国米人的血肉，要把国米队徽印在皮肤上。财政经营固然重要，但足球不光是企业，还得有爱、有情感、有信仰、然后有对立感刺激你进步。我见过莫拉蒂像孩子一样庆祝、奔腾、神伤、怒吼、骂人，这才是真实的，希望托希尔有朝一日也能有莫拉蒂这种情感符号，用行动证明他的国米皈依。听说莫拉蒂曾建议聘请莱昂纳多，不错，他是个奇特的人，有种熟练游走世界各地的通吃本领，很狡猾，这种人你很难不喜欢。”

　　米哈承认执教国米是他的梦想，讲述他曾三度与国米无限近，“一是2010年莫里尼奥走后。二是莱奥辞职后的夏天。三是今年夏天，几个月前。莫拉蒂后来都选了别人，可他能想到我，我就无上感激。”这更证实莫拉蒂早动了拿下马扎里的杀心，也加剧了如今的热那亚德比的“敌对”含量。2011年在莱奥后上任国米的，正是现热那亚教练加斯佩里尼。提到他，米哈火气不打一处来，“何止那次国米帅选让我对他另眼看待，我接手桑普后，他成天有事没事找我茬激怒我，各种唱衰我的言论，放马来吧。”

　　和桑普的合同明年到期，是前主席加罗内的产物，米哈是现老板费雷罗眼中的“角斗士”，他投桃报李道，“费雷罗是个君子，兑现了给我的所有承诺。”米哈不想落入俗套说深爱桑普等肉麻的话，“我从来没说过打小支持哪个球队这样的话，说多容易啊。我在一个岗位，就血拼到底，让我的球队以我为荣。我去年签约桑普时，第一波发来问候的有佛罗伦萨老板德拉瓦莱，可见他们换掉我但还认可我这个人。我的职业轨迹中有许多球队，红星、桑普、拉齐奥、国米，为表达对他们和我个人情感的尊重，我肯定不会去执教游击队、热那亚、罗马、米兰，这是我能做的极致，有几人敢说这种话？”

　　“罗马全队不及托蒂一人”

　　球场硬汉，时不时耍点大牌，如与穆图的互吐口水、2000欧洲杯的红牌，但米哈也有颗敏感柔弱的心。

　　“硬汉不能掉眼泪？谁规定的？我哭起来跟小孩一样，在费雷罗的影院里看一部悲情片，我用掉好几块手帕。离开塞尔维亚国家队那天，我和球员抱头痛哭。哭有什么不好吗？人类自然情感的释放。下次碰国米，我会在赛前落泪，希望让曼乔赛后落泪。”

　　他保持的意甲近30年任意球破门纪录正被皮尔洛加速追赶，只差2球，米哈除了约皮尔洛单挑外，还发布诅咒，“希望他以后看不准球门，我可非常在意这个纪录的。若算进国家队定位球，皮尔洛下辈子才能赶上我。”

　　他对加利亚尼被分权感到可惜，“安切洛蒂说得对，加利亚尼是经理界的C·罗。他的让权和退出应有掌声歌舞相伴，而不是动用律师打官司、搞得一地鸡毛。”他评价几个意大利足球圈的知名球员，最看好托蒂，“罗马全队价值相加也抵不过托蒂一人！意大利30年来最棒的10号！没他，罗马妄言夺冠！巴洛特利是个大麻烦，他注定要高低起伏一生。托蒂没有接班人，沙拉维、乔文科、卡萨诺名大于实。”他对意甲的感觉浓缩进前锋对比，“尤文肯定夺冠，特维斯-略伦特组合无敌，但跟巴斯滕、巴蒂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