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职摄影师意味着，为了达到要求，你不是在求人的路上就是在被人求。
大概在几年前的一天，我开着车驾驶在伦敦北部的一条街道，接到了曾经偶尔协助过的摄影师打来的电话。他问我接下来的几周是否有空，话音刚落，我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对不起，我现在已经不再协助别人了”。我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但我意识到其实自己已经准备好“为自己摄影”，我再也不想回到过去的岁月。
对很多摄影师来说，拍照是一件简单的事，但靠拍照谋生则是截然不同的事情，转型到专职摄影师更是一个重大决定。就许多方面而言，成为专职摄影师会丧失许多乐趣。在没有涉及钱时，你尽可能地拍自己喜欢的照片，十分享受“拍照”本身。但是一旦你开始想要赚钱，你会努力寻找客户，为他们制定拍摄计划，并要为这些照片负责，一切就变味儿了。
你无法选择自己想要的拍摄环境。有时，你不得不在恶劣的天气和糟糕的环境中违背本意拍出自己并不喜欢的照片。此时的挑战由“今天我打算拍什么？”变成“我怎么才能让客户满意？”因为如果你自称是一个专业摄影师，那么就意味着你必须为五斗米折腰，化腐朽为神奇。
我曾拍摄过最糟糕的照片之一是一位编辑的肖像。那时我去谢菲尔德市为这位年轻美丽的女士拍照，我们事先就收到了她在夏日野餐时的照片，她有着一头靓丽的卷发。这张照片计划刊登于春季期刊，要求拍摄到灿烂的阳光，所以要么是在室外拍摄，要么是以高雅的复古产品为背景拍摄。
然而问题是，当时正值英国阴雨绵绵的一月初。拍摄地点位于5小时车程开外的地方，下午4点后夜幕便会降临，时间非常紧凑。而且后来才得知，原计划中的复古背景被摆在敞开式没有窗户的办公室，就在一个轻工业区对面，并不适合拍摄。更糟糕的是，这位女士临时拉直了头发，所以看上去和照片非常不一样。虽然很时髦，但完全不是我要的感觉。
我对于拍摄的地点、天气和一年中不同的四季乃至我自己都感到愤怒。我举起摄影灯，拍了张照并被采用，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很不高兴。这有一种挫败感，成为专职摄影师即意味着你要对拍摄遇到的任何问题承担责任，无论你是否有权改变它们，你根本没得选——你不能告诉你的客户说照片没拍成是因为下雨、下雪，或者照片被狗吃了。也许他们能理解，但是他们的同情是于事无补的。作为专业摄影师将意味着，你必须每一次都能拿出令人满意的作品，而这个作品与你的喜好无关。
我曾被要求在拍摄牡丹和金银花，即使整个世界也找不到它们的花期。我也曾被要求在夏天拍雪，春天拍落叶，抑或是同时出现在三个不同的地方。我受到折磨，但我仍旧感受到一些乐趣所在：将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举例来说，当被要求在11月拍出春意盎然的林地时，你是可以找到一些解决方案的，你可以去反季节的南半球；哪怕当你需要拍到粉红色的独角兽，你会想尽办法打电话求助，即使你仍然找不到，那你也至少会成为这个貌似无所不能的群体里的一员。正如一开始我所提到的，我不是在求人的路上就是在被人求。
很多时候，你会想知道这些问题：我怎么才能让这一条街下雨？我能在希思罗机场拍摄登机画面吗？离伦敦最近的冰冻湖在哪里？在哪里可以找到一整套20世纪70年代的陶器？乌兰巴托11月份的日出时间是几点？雇用长颈鹿拍摄一天需要多少钱？……职业摄影师的生活和我预期的不一样，我本以为更关键的是我的技术而不是能否满足客户奇怪的要求，但是现实远总是超乎想象。
文/洛蒂·戴维斯 编辑/周凯圆 翻译/俞逸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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