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台远比唱戏重要

　　帷幕落下。满堂喝彩声中，唱戏的人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一个空荡荡的戏台。

　　一场戏下来，虽然看的是台上的角儿，但上至戏台搭建布景，下至台下方桌长凳瓜子花生，前到名角儿的行头装饰，后到文场武场道具砌末，搭台的准备花费的时间精力比唱戏要多多了。某种意义上讲，戏台比角儿更重要。

　　在2017年之前，电竞产业链上涉及到的各家机构都在独自摸索，产业内的资源也零散地分布在产业链内外的不同位置上。线没有连成网，沟通不顺畅、信息不对称、资源不互通，不同机构之间南辕北辙的故事不在少数。俱乐部、赛事执行、直播平台、内容制作团队大家没法凑在一起，来唱这台戏。供给与需求的错配、内部损耗的提高，产业能效低到不能再低。

　　这次受访的三家机构七煌、VSPN和超竞，都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老板们讲起来都是一肚子苦水。他们只能在各自的领域默默耕耘，就像分散在戏台左右的行头和板凳。可是如果有一天，灯光明灭高朋满座的时候，每一家都可能成为一台大戏中的重要一环。但究竟谁成为让游人驻足的戏台呢？

　　一人为单、二人为从——势单力薄的电竞产业耕耘

　　早在2014年，上海七煌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就涉足到了电竞教育产业之中，创办了自己的电竞培训基地。在七煌电竞学院首次宣布接受报名后，官方共收到了6000多份简历，最终筛选出15位报名者成为七煌的第一批学员，开始了面向《英雄联盟》职业选手的为期两个月的培训。

　　谈到当时开始做教育的初衷，七煌的创始人兼董事长孙博文说：“最早做（教育）这个事情的时候就感觉电竞是一个极缺人才的行业。因为任何行业的发展都离不开人才，而电竞正在飞速发展，可想而知人才缺口一定非常巨大。”基于这种判断，七煌成为了行业里最早做电竞教育培训方面业务的公司。

　　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做，不但难以享受到螃蟹的肥美，还可能由于缺乏经验和足够的支持反而被螃蟹夹到。最初的培训，前方可能面临的是培养出来的人才不被行业认可，后方则可能遇到学员或学员家长的质疑。“一方面需求人才数量众多，另一方面很多在高校对（电竞）这个事情感兴趣的人在真正面临择业的时候可能都不会选择这个行业进入。这里面包含多方面的原因。”

　　如果说七煌在最初是单打独斗的话，VSPN作为以承接赛事为主营业务的执行公司，在过去，和其他企业的合作更多地停留在单个项目上，一样是独木不成林。VSPN的CEO滕林季对此这样描述：“之前，VSPN以及行业内的其他公司在和腾讯的任何项目组合作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以一种市场活动竞标的方式来进行服务。”

　　滕林季以过去VSPN同腾讯《穿越火线》项目的CFS赛事举例，在他看来，电竞产业发展某种程度上带来的是更多人对电竞赛事更高标准的要求，“如果电竞的商业模式不变，我们一方面是一种纯粹的服务模式，不停地去要求它的质量越来越高，同时我们又不继续去增加投入的话，显然对赛事的策划执行和制作带来非常巨大的压力。”

　　这个说法得到了超竞互娱总裁吴历华的证实。超竞背靠珠江商贸集团，拥有LPL的IP级战队EDG，组建了整个产业生态链中的不同公司，“但它里面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你永远觉得你一个人做，孤掌难鸣的这样一个状态。（产业）是在一个非常初步的发展阶段，没有太多的专业机构，当时也没有太多政府或者行业（其他环节）能够给到的一些支持，所以说推动起来是非常累的一件事情。”

　　对于困难，吴历华做了详细的解释。“推动的时候，国家扶持比较小，但是这样的一个体育竞技项目，它的受众面是极广的，在这样子的情况下，你在行业当中单一的一个企业，想多做一点事情，是没有任何资源可以去结合的。同时行业当中大家所在的不同的公司，每一家人家可能都存在一定的各自经营思路上的想法，你很难找到一家在自己领域里和你高度一致（的企业），能够大家把全部的资源拼在一起往一个方向运作的。”

　　“你要去推动一件事情，在没有一定的话语权或者没有巨大影响力的资源在背后去推动的时候，市场不认可你，你只能慢慢做。可能我们自己做了是挺好的，但是没有人看见。然后你要再去复制，完全重新再来一次，但在那个地方可能效果不一样。如果这个成功的案例没办法复制，没办法得到官方的一些大资源上的认同，相当于每个项目都是从头开始，这个就真的很累。”

　　走上快车道的电竞产业里，所有人都一猛子向前，只有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才会想起，行业内许多基础还没有打实。

　　三人为众——被整合在一起的强大力量

　　如果说在过去一年中，有什么事件能够改变这种孤军奋战的局面的话，三位老板不约而同地将票投给了腾讯电竞的成立。作为腾讯互娱旗下与腾讯游戏、腾讯文学、腾讯影业、腾讯动漫并列的第五大业务部，腾讯电竞将所有电竞内容整合到了一起，将事务上升到了业务层面。与之一起变化的，便是电竞业务的重要性量级。

　　而如果说成立初期它还只是一个遥远的信号的话，那么成立半年之际的品牌发布会则正式面向整个行业给出了整个方向上的把控和指引。

　　“腾讯电竞的成立是行业内里程碑式的一个事件。”吴历华认为，当所有项目上升到了业务层面，推进效率会发生质变，“对于我们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觉得，终于感觉有了一个和你能够结合的资源体系出来了，不是在孤军奋战，你能感觉到有合力。我们在做这件事情，大家理念都通，也有人手，很多的东西是正在加速的。”

　　滕林季则认为，腾讯电竞的成立，不但让腾讯自己，也让其他机构把电竞当做独立于游戏的、具有重要价值的另一个产业来经营，使大家从态度上发生根本的改变。同时对于腾讯自身，他们提高自己思维高度的同时，更加注重各个产品之间的资源协调。“因为在过去腾讯的各项目组，他们更多的是把电竞当成一个游戏的市场活动和推广手段来看待，但是当腾讯电竞成立了之后，可能腾讯会更多地把电竞当成独立的产品，会当成一个产业来进行经营，我觉得这是前后我感受到的最大变化。”

　　说到腾讯电竞的关键性作用，滕林季说：“第一个我觉得是理论引导。它其实在不断地研究，因为它了解腾讯内部的体系，同时它也是一个真正的研究电竞产业发展规律的一个体系，它其实在理论指导上来给大家很多的建议和参考。第二个部分叫做资源整合，也就是所谓的‘连接器’。资源整合对于一家外部企业来讲，想要在腾讯内部去使用好腾讯庞大的资源库，其实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腾讯电竞的存在可以帮助大家来整合更好的资源，并推动产业更快的进步。第三部分，我理解为的产业助力。在一些未来新的重点突破上，它可能会提供比较大的支持和帮助。比如以前单从一个游戏产品的角度来讲，它做出的一些产业判断和方向性的判断可能不会那么多，它更多是从自己的产品角度去考虑。而腾讯电竞的存在会更多从一个大局的角度去考虑，所以我们在完成一些革命性的产业突破的时候，可能在一些破冰的关键节点，我认为这是腾讯电竞可能会到时候起到巨大作用的一个地方。它会提供比较大的助力，因为它考虑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随着腾讯电竞的成立，我们认为至少这个产业存在着一种可能性，就是腾讯电竞愿意跟各种各样的合作伙伴一起去共同建设这个产业。”滕林季说，“包括VSPN，或者其他合作伙伴，大家在产业链上分饰不同环节的不同角色，大大超越以往单纯的类似供应商这样的角色。”滕林季说，“那么作为腾讯来讲，它把电竞抬到这样的高度，其实对于我们这样的电竞从业者来讲，绝对是一个利好的消息。”

　　对于电竞教育最早的布局者，腾讯电竞的入局也给了七煌更多底气，“因为我们在从开始做这个电竞培训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支持我们。当时也会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到底电竞需不需要像这样的培训机构？那么像腾讯这样的大厂开始宣布也要做培训之后，无疑是给我们增加了一个充足的信心。说明我的选择和判断是正确的。”

　　当所有分散的部分被搭成了完整的戏台，呈现出来的一致性和震撼性都不可同日而语。

　　众乃众志成城——强大力量在推动行业向前

　　2017年6月16日，腾讯电竞发布五年计划，分别从赛事体系升级、商业模式拓展、系统性人才培养和泛娱乐电竞产业园开发这四个方面展开布局，VSPN、超竞和七煌也先后成为了腾讯电竞的战略合作伙伴。

　　赛事方面，VSPN作为腾讯老一批的合作伙伴，对于执行层面的变化更有发言权。“今年我们承办执行了腾讯的王者荣耀KPL、穿越火线CFPL、CFML，英雄联盟LPL，FIFAOnline3职业联赛FSL，中国足球电竞联赛CEFL，DNF职业联赛，逆战S2总决赛，TGA总决赛等等。除了赛事运营承办，我们也帮助赛事进行商业化和市场宣推。像王者荣耀KPL，穿越火线CFPL、CFML，今年我们是这些赛事独家的商业赞助服务商。我们还培养专业的主播人才，为赛事输送专业的官方解说，包括英雄联盟官方解说Rita，王者荣耀官方解说Gini、英凯等。”

　　“腾讯一直在讲他们要建立一个开放的产业生态，希望生态链上的各参与方都能体现自己的价值，那么我感觉这一年，VSPN其实是一家接受到红利的公司。”滕林季说，“包括像CF在内的一些赛事里面，我们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比赛的制作方、执行方，我们现在已经成为了它的一个深度运营的核心参与方。我们也是它们的市场宣传合作伙伴，也是它们的商业开发和广告销售赞助的合作伙伴，我们是在多个领域里展开更加深度的合作。那么我们的压力已经不在于成本上，而是在于如何能够跟腾讯电竞一起快速的成长，能够让我们有能力适应产业发展的一个阶段，能够真正地除了把比赛做好、把内容制作好之外，也能够把其它的工作做好。”

　　教育层面的深耕，孙博文坦言，同腾讯的合作更加夯实了他们在做技能教育方面的基础，“我们同清华大学一起成立了一个科研中心，做专门用来检测电竞选手的专业能力的设备研发。”孙博文介绍说，设备可以将选手的电竞各方面属性量化，以选手的平均能力为基准做出判断并给出评定，“同腾讯电竞合作之后，我们可以通过腾讯在TGA以及其他的职业选手体系中，获得大量真实有效的样本，去完善我们对选手测评的量化数据。”

　　依托于腾讯提供的样本，七煌将自己的基准调整到更加科学的水平，使得设备测出的数据和给出的评定更加直观和可信。

　　在孙博文看来，电竞在许多六、七十年代生人的心中不受认可，但这些人非常相信政府，而七煌在耕植教育的几年时间内，获得了不少国家层面的认可，“人社部、网信办、文化部、体育总局还有教育部，这些都是国家层面和政府层面的认可，我们都在落实。同时，腾讯作为一个大厂，在游戏方面已经比较深入人心。所以在年长的人群中我们拥有政府背书，在孩子们心中我们拥有腾讯的背书，那我们的教育应该来说大家都会比较放心的。”

　　“七煌一共有三块业务。培训教育作为开头，之后我们有经纪业务我们可以接他，接过他以后我们有配套的内容制作，产业上可以形成一个良性的正循环。我们明年会和TGA展开一个战略合作，就是人在我们这边进行培训之后，腾讯会发证书，凭借这个证书他们可以到TGA相关机构去寻求实习机会，TGA整个也会开放这样一个机会给到我们的学员。如果这套体系非常成熟的话，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在最初的时候就为腾讯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人才，形成一个人才的深度供应。对于我们而言，自己的三块业务将是一个非常健康的生态圈。”

　　与七煌专注技能教育不同，超竞则希望在教育板块设立一个金字塔结构。“最顶端可能是所谓的学历教育，它是面对大学或者是专科这样长期专业的学习安排；另外我们会针对具体项目，做一些实操性的培训或者锻炼，这是短期的培训课程；第三，我们认为是一些类似于公开课之类的宣讲，能让更多人对于电竞产生萌芽的兴趣。”吴历华解释道，在这样的构想之下，腾讯为超竞教育提供的资源就非常重要。

　　“比如电竞的一个专项课程，我们去写课程，就要采访到课程领域里比较优秀的专家。我们和腾讯一拼，找出所有专业的人，让他们配合我们去做这样一个教程的访谈。”在吴历华看来，腾讯能够提供的资源和背书，能够大幅提高他们编写教材的专业度，“腾讯提供的资源太重要了。”

　　腾讯电竞成立一周年之际，腾讯电竞与超竞互娱合作打造的首个泛娱乐电竞综合体——合生汇揭幕，这是两者在地产方面的合作亮相。“线上互联网已经由腾讯搭建了非常完善、非常丰富的平台，但是线下的物理空间是缺乏的。而在线下的这个部分，我们本身有很多开发的经验，有园区的经验，我们比较了解用户和企业的需求，所以线下的泛娱乐电竞产业园是我们战略合作里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吴历华强调，超竞与线上配套的线下物理空间并非是模式化的照搬或者生硬的磨合，而是根据腾讯的需求和市场的态势进行全新的定制打造。在合作过程中，腾讯需要做的就是提供线上资源和提出合作需求，超竞负责寻找合适的地域空间，然后按需供应，量体裁衣。“这需要一个渐进式的过程，也是我们迈出去的很重要的一步。目前我觉得我们的理念以及我们的能力确实得到了腾讯的认可。”

　　结语

　　VSPN、七煌、超竞……随着腾讯电竞这个资源平台愈发完善，未来可能会有更多的机构愿意加入这个平台。体量进一步增大，资源被进一步整合，供需被进一步对接，内部损耗进一步减少。整个体系内的企业以及产业链的上下游将享受到更大的红利。一年时间，长凳已然选好，乐器摆进在库房，戏台也扮上了最好的装饰。

　　华灯初上，胡琴的声音在巷尾悠悠响起，只待帷幕拉开。

　　文 曹珺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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