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火火 开在漫山遍野的地方

　　2009年，他因一张照片而火遍海外。有赞同也有非议，但更多人质疑的并不是他的着装，而是对于整个时装圈的不理解。对于韩火火来说，每个阶段都是自己的尝试和经历，无论什么样的改变都是源于内心的变化。只有站在风口浪尖，才能飘到更远的地方。

　　被误解的浮夸

　　韩火火这个名字，意思是Fire Everywhere，稍微熟悉一点的人都会直接喊火火。除了时尚编辑和中国时装创意人的身份之外，不了解他的人还有些疑惑，打开网页稍微一搜，就会看见下方跳出来的几个关联项词条——韩火火为什么认识那么多明星？他为什么那么有钱？他是怎么红的？

　　八年前，韩火火在米兰时装周的现场，被当时最为出名的街拍摄影师Scott在秀场外抓拍到，照片内容为Giorgio Armani秀场散场后，他招手出租车的照片第二天就出现在style.com时装周Scott官方的街拍博客上。

　　那张照片里的穿着打扮，被部分人所不解，一个男孩为什么要穿女装，踩着高跟鞋？有朋友安慰他说，至少网站上的报道都是善意鼓励的，韩火火显得有点无奈，“那是你没看见我微博上收到的私信。”他承认那时候有点“想要被人看见”的心情，但没想到从那一天开始，这桩“一夜成名事件”跟了自己那么久。

　　路人们质疑的不只是他，也有对时装圈的不理解，很多人把时装行业看成一个没什么文化需求的肤浅行业，甚至默认他们是浮夸和拜金的。每年时装周门口都有偶然路过的行人朝里头张望，“那里面妖魔鬼怪的搞什么？”还有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止步不前，小心翼翼地拉住一个排队进秀场的观众，“这边在做促销？”

　　韩火火的爸妈就是感到困惑的那批人，一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时尚产业。妈妈老是担心儿子有一天会饿死，担心这个不着边际的职业是不正经的，养活不了自己。直到最近这两年，他们才慢慢接受，觉得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其实不只是我爸妈，时尚行业被很多人误解，认为时尚就是不正经的作妖，闲得慌，能养活自己吗，你们怎么赚钱啊？其实行业外的人对于这个群体的看法，有点类似于普遍直男对彩妆的了解，你说为什么要往脸上拍那么多东西，一层一层是干嘛的，他们也搞不懂。这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需要慢慢来。”

　　回忆起09年那张爆红的照片，韩火火很坦然，没有遮遮掩掩和全盘否定。他觉得每个阶段都是自己的尝试和经历，就算到了今天，也还能时不时收到网友发来私信，“很喜欢你最开始那会儿的穿着”。

　　“也跟当时的潮流趋势有关系吧，以前相对来说是挺夸张的，豹纹啊，铆钉啊，皮裤都会穿。就像之前去时装周，可能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虚荣心，大家是希望自己能被关注到。‘哎某某被时装杂志拍到了，怎么没人拍我？’那就来来回回假装打电话那样从门口翻来覆去地走。我现在没那么着急让人看到了，觉得越简单越好，甚至很路人的搭配，不再追求那些花里胡哨的式样，能没有花纹就没有，能少一点图案就少一点。”

　　旁边的工作人员笑起来，说真有点过来人的意思。韩火火也很耐心，一旦我们提出追问，就会逐字逐句地解释。讲到自己曾经尝试过很多风格，哈韩哈日哈古着，摇滚还有欧美时装周街拍的简约风，他都追过，但在这个过程中才能慢慢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风格。“我觉得还是要聪明地运用拿来主义吧，在模仿的经历中拿到了一些也扔掉了一些，才慢慢拼凑成了一个我喜欢的自己。”

　　同事忍不住问，“就现在的你来看，算是和之前的自己告别了吗？”他认真得有点严肃，“是吧，算是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路人韩某某

　　十多年前，韩火火还在大学校园，业余时间做模特的时候认识了当时《玩+》的主编，后来因为口语流利可以帮忙翻译就干脆去那工作了。他主要就是负责旅游的事务，每期做一个城市，过去生活十五天，要写40p的稿子，而且还要自己排版拍图。

　　有一回去慕尼黑，出发之前他得自己联系机票赞助和当地的酒店赞助，如果能联络上那就有地方睡，如果没有那就没歇脚的地方了。后来因为还差两个晚上没地儿，只能跑去青旅将就一下。

　　“结果没多久，杂志就转型了。决定做时尚版面。编辑部大家开了个小会，觉得我在里面是最年轻的，索性就让我来负责。”

　　初来乍到时尚领域，韩火火并无太多熟练的工作方式可采用。作为零经验的新人，怎么能从各大品牌借到服装是个让他头疼的问题，常常会被告知不在对方的媒体库里。“一开始拍Givenchy，又一个公关都不认识。我就跑去王府井的门店里，问他们的店员怎么联系市场部，连续去了店里三天才蹲到一个市场部的负责人。”

　　后者听说了这个小伙子的坚持觉得很感动，决定提供帮助，这才顺利地完成了自己主编、主稿和拍摄的Givenchy品牌故事的产品借货，这也是他拍摄的第一组时装大片。

　　“最初几年做时装编辑的时候，我根本没什么钱，我妈说养不活自己是对的。那时候《嘉人》面试，主编问我有什么条件，我就说能不能给我张门卡，进来挺费劲的。”他笑起来，“当时的工资是3500，一直到我离开都没有去主动提过加薪，中间主编给我涨过一次工资，有5000。不过也能找到穿得好看的办法，比如用平价的元素代替奢侈品，各种各样的方式去省钱。”

　　韩火火始终认为，没钱并不会遏制一个人的审美，还是得有审美主见。部分人对时装的误解，其实不在于时装或是趋势本身，而是在于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会穿成什么样，如果你是拜金的，那你一定会想要把钱穿在身上，你崇尚的元素会反过来展现于自身，因人而异吧，时装本身是为人所利用的。”

　　分寸感

　　从之前的“最有主意”，到现在会主动为对方考虑来配合拍摄，有人说他是为了顺应市场要求。但韩火火自己认为，要尽可能地替别人着想，既然我是一个角色，就不能过度地强调自我的东西。

　　“你回看我2012年的造型，就会觉得还是有点low，有点做作，有点凹造型，想要证明自己或者被大家看见。但我现在属于心比较静了，不那么急。找到自己的风格远比穿得花枝招展博眼球更重要。有时候时尚不是作、不是凹、不是用力过度，而是慢慢成为自然而然的态度。”

　　包括由他自己打造的《FB范儿》，这本书和过往是完全打通的，韩火火现在是什么样，那它也呈现出了现在的样子。今年里面的每一个look都是可以直接穿出门的，几乎看不到高跟鞋，舒舒服服才自然。“我一直跟我们的时装编辑讲，当你帮艺人做完造型的时候，对方跑来问你今天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这次的搭配才算是成功的。我们不想教大家怎么样才是夺目的，而是怎么能舒服又时尚。”

　　作为造型师来说，除了要搭配得恰到好处之外，拍摄前的试装同样很辛苦。有时候需要一次次推翻原先的概念，事先搭配好的符合拍摄风格的衣服，结果艺人试穿了以后不合适；或者当艺人穿上衣服之后发现怎么都找不到她自己的感觉。有一回李沁来拍摄，当天结束她已经回到家了的时候，韩火火看了照片发现衣服搭配上很端庄的发型显得特别职场，感觉就不对了。于是又喊回来重新拍，把高跟鞋换成了球鞋，戴了个棒球帽，同样一套衣服效果就不一样了。

　　“其实每一个来拍《FB范儿》的朋友，我们都会以己度人地去为对方考虑衡量，不让她感到为难。不管是谁，只要来了就会给予最好的照顾。分寸感就是不强人所难，不会去追问一系列的‘明天能帮忙发个微博吗，能提到我吗，后天有个活动你来吗’诸如此类的话，留给彼此之间最舒适的距离，才是符合《FB范儿》给大家传递出来的含义。

　　聊天的档口，韩火火贴心地让经纪人和工作人员先去吃晚饭，他松了口气，说总是喜欢事事亲力亲为感到很累。现在把自己分成了四块，《FB范儿》会升级成一个全新的媒体平台，成立了新媒体部，而他的品牌DONOTTAG会有个全新的团队，明年又是更忙的一年。

　　“没关系，早晚要面对的，来就来吧。”

　　采访、撰文/邵安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