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开学季”

暑假在家疯久了, 我就有些想念校园, 盼望早早回到教室中。

暑期里烈日当空, 父母安排我与哥哥姐姐们一起下田。 给玉米施施肥、 帮红薯理理秧、 进高粱地锄锄草。 你听我这会儿说得轻松, 那时, 却是一边忙着一边向前方看, 思量何时可以休息。 那时那刻, 我特盼望能快快回到教室里—— — 阴凉的教室可比面朝黄土背朝天舒服多了, 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响声, 也比田间地里的鸟鸣声生动多了。

当然, 开学前的准备工作是要做的。

新学期, 一般是又升了一级 (那时“留级” 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要根据新学期的学科做做准备。 比如, 学数学需要圆规、 三角板、 量角器, 学英语要用 《英语单词手册》; 学校发的作业本, 一般是大作文本两个、 练习本十个、 英语练习本两个, 但对于长长的一学期来说, 这些本子都是不够用的, 需要自己另外准备; 还要看看钢笔是不是还能用, 橡皮、 墨水等东西还有没有存余。

我们很喜欢这个环节, 因为可以打着准备工作的旗号向父母要钱, 除了收获一些新的学习用品外, 总能多多少少余下一点钱, 揣进自己的腰包。

除了以上这些准备, 我还需要早早准备好一样东西—— — 包书的纸。 那时, 给新课本包上一层书皮, 是每个学生都爱做的事。

一般来说, 大家会弄些旧报纸来包书。 最好的是牛皮纸, 厚实、 耐磨, 也比较防潮。 我家有一个不很亲近的亲戚在新华书店工作, 那是牛皮纸“蕴藏量” 最为丰富的地方。 快开学时, 我就找借口经过他们家, 来来回回地问: “有没有进新书? 有没有拆下的包装纸?”

不像现在的学生, 包书的纸崭新漂亮。 我的那个时代, 不管是旧报纸还是牛皮纸,都是别人用旧的, 会有很多细细的折痕。 我也不嫌弃, 拿回家后, 一张一张小心地铺开, 用桌子抽屉或小板箱之类的重物, 稳稳地压上两天, 让它变得平展, 以备开学之需。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 大多情况下, 都是父亲帮我包书。 他非常认真、 仔细地做这一切, 总能想到办法将折痕最少的那面用在新课本的正面。 最后, 他总一笔一划地、 端正大方地写上我的学校、 班级、 姓名, 那一幕虽然普通, 但是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至今, 我给我的孩子包书、 写名字, 还会忆起那时的经历, 觉着今天的自己就是跟在父亲身后向前走着、 走着……父亲的字写得非常好, 方正、 规整的正楷字里隐隐透着一种对我的嘱托。 如今, 孩子每说我书皮包得美观, 字写得好看时, 我的眼前就会浮现父亲安详的眼神、 力透纸背的字迹, 心里瞬间充溢无限温情。

因为新学期又是新学年的开端, 所以父母会为我准备新衣服。 他们虽收入不高, 但还是愿意让孩子收拾齐整去见同学老师。 因此, 在我的记忆里, 新学期的到来都颇有喜庆的味道了。

买衣服前, 父母会反复合计家里最近的支出, 从做好的计划里挤出一些钱来, 再去商店买适宜的布头 (大块布上余下的小块布, 往往会降价处理)。 记得那时, 集镇上的商店有位营业员, 是我母亲的学生, 她看到不错的布头时, 会悄悄收起来, 对前来问询的人说: “没有了, 没有了, 卖完了!” 然后捎口信叫我母亲去她店里看看。

母亲也总会开心地带回来布头, 为我做新衣服。 有一次, 母亲做了一件月白色“的确良” (涤纶的纺织物, 耐穿易干, 颜色艳, 不褪色) 衬衣, 我穿到学校, 傲气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时, 穿“的确良” 是一种奢侈。 可惜, 近三十年后我才知道“奢侈品” 之类的名词。 没想到, 自己小小年纪时竟“奢侈” 过一次呢。

我家在乡下, 要去县城一中读初中。 开学, 就意味着离开家, 离开父母。 好在那时二姐同在县城读师范, 有空就过去看我, 帮我料理一下生活琐事, 三姐与我同校读高中, 生活上也可帮帮我。 我们一般是一学期才回一次家, 所以, 离家时, 在奶奶爷爷的注视下, 我们都忙忙碌碌得像搬家似的。 因为我们几个孩子可以相互照应, 父母都没太大担忧, 我们也没别离的伤感, 心里反而都是去远行的兴奋与期待。

直到在车站时, 看到爷爷奶奶的满头银丝在阳光下闪着光, 远远地与我们挥手告别, 我的心里才会掠过一丝的不舍—— — 唉, 现在想想, 那时还是太不懂事了。

……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
阅读完整内容请先登录:
帐户:
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