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告别时才看到想要的艺术

　　阿森纳5比0大胜伯恩利，为温格的主场告别画上圆满句号。比赛一刻钟后就有进球，全场快吹哨前还有破门，以过好90分钟的目标计，球迷还有比这更愉悦的消遣方式？阿森纳进球方式有禁区配合、门前抢点、边中结合，还有远射，前后场球员都有建功，可算是是五彩斑斓。如果阿森纳一直能这么踢，这赛季的客场战绩能多向主场看齐，那怕冠军没有，下赛季执教的还会是温格。

　　阿森纳“永远刻上温格烙印”

　　但即便是枪手踢得难看甚至难看又赢不了时，温格还是希望“能赢，而且还能漂亮地赢”的。从教授的赛前寄语中，你可以看到22年来，他对阿森纳要踢怎么样的足球，一直初心不改。在观赛场刊中，教授就这样写道：“我想说的是，这些年以来，我都希望球队可以拥有踢团队足球的欲望，并且在复杂的情况下踢出团队足球，这也是我连接起整个团队的方式。”

　　具体到球队的每次进攻，教授也有清晰指示，“这意味着每一次的跑位至少有三名球员参与，以此来展现自己的才华，让人们从整体的角度来看团体足球的魅力，这就是艺术。”这也是温格对阿森纳足球的寄语。只要追随过阿森纳不败赛季的球迷，再多些记性，就能想起那些年里，温格和他的球员们，不止一次谈到对团队足球的理解。而那和球队今天场上的呈现，相差不远。

　　执教阿森纳头10年，温格拿到三次英超冠军，打进欧冠决赛。那段岁月里的枪手足球，能给人刻骨铭心的记忆，自然有奖杯加成的作用。不过在巴黎输给巴萨那场，虽然不败赛季的人马已开始退散，阿森纳依然展示了温格足球中诸多亮丽的因素，那包括清晰的战术意图、细腻的传切配合、快速的攻防转换和完备的攻击手段。坎贝尔用头球首开纪录后，如果亨利能在门前把球垫进或打进单刀，阿森纳或许已有大耳朵杯。

　　告别时刻，名宿们纷纷回忆温格的执教特点。当年被温格从中场改为后卫的劳伦说：“阿森纳已经永远刻上温格的烙印。很多人都只看短期成绩，但我认为从更远的角度看，在未来5年，人们才能评价温格是如何改变阿森纳的。他改变了阿森纳的打法，让边后卫可以大举前压，让中卫参与进攻，把吉尔伯托从中卫改造成中场，让亨利从左边卫改打前锋。温格一直坚持地面打法，这是他的遗产，也成为了阿森纳的风格。”

　　具体到球员培养，温格最重要的是去除戒条，把灵性还给球员。亨利说：“他帮助我成为了更好的球员，让脑中曾限制我成长的那些念头消失了，22年来，他也一直在帮球员们实现自我。我有踢前锋的天赋，也曾为此努力训练，但我曾去温格办公室跟他说：‘我跑位了，但队友们没看到我。’而温格说：‘蒂埃里，你应该问自己，队友真的看到你了吗？’我这才意识到控球的队友有时是看不到我的，所以我开始改变风格。温格会让你坚信自己是世界级球员，而且给你自由去发挥。”

　　教练要努力“让球迷高兴”

　　温格最后一个主场，启用20岁的希腊中卫马夫罗帕诺斯防守中路。在老特拉福德最后一战，则使用了年轻的奈尔斯。奈尔斯以中场球员起步，这赛季常被派到边路练级。不固定年轻球员的位置，是教授在培养球员时惯用的套路。

　　以相同的哲学和培养方法，温格又打造了不败之师后最有代表性的2007/08青春一代。这代枪手热血但稚嫩，靓丽却易折，不如之前夺冠团队有韧劲。在这之后，教授的球队就不再具备清晰的代际区别。很现实的一个原因是，没有重量级奖杯界定，很多积极的探索难以形成体系，都是亮点，却没串成指向成功的线索。所以过去12年，教授麾下有出色的个体，却缺乏辉煌的集体。

　　温格的足球哲学一直没变，变化的是大环境。法国人在最后一个主场比赛前谈到，2006年离开海布里搬至酋长球场，是自己执教阿森纳22年来遭遇的最大挑战。“为达成这一目标，我必须要用有限的资源来完成特定的目标，也就是每年都要进入欧冠。而且，我当时拒绝了很多俱乐部的邀约。这并不容易，尤其是当你知道你没办法拿到想要的资源时。”

　　教授还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为此感到骄傲。诚实地说，骄傲不是我的强项，我总是习惯于自我批判。总而言之，有一件事我是确定的，那就是我一直小心呵护着这家俱乐部，奉献了我的一切。我也喜欢赢球。所有人都喜欢赢球的感觉，讨厌输球。我记得的正是自己输球的时刻，因此我从未为自己感到过自豪。”

　　当然，教授22年枪手生涯不乏美好记忆。他回忆起主场最高光时刻是“赢下冠军”，还包括2011年击败巴萨、2006年主场淘汰皇马。他最喜欢的主场进球，包括2013年对诺维奇团队配合后威尔谢尔的进球，以及吉鲁的一些佳作。“足球事关人们的心情，作为教练，你希望自己能够让人们高兴，让人们在观看你的球队比赛时有好的观赛体验。每当我们能够完成这一目标时，我们自己也感觉很好。所以胜利后我们要尽情狂欢，因为一旦失去了这种渴望和激情，你就会处于危险之中。”

　　2001/02赛季，温格拿到第二次双冠，他曾表示那个赛季的阿森纳是他最喜欢的一支。正是以那支球队的表现为基础，他看到了球队未来实现赛季不败的潜能。那赛季球队在联赛中场场进球也传为佳话，教授将之归结为“麾下有很多特别的球员，一支特别的球队，一种特别的精神”。

　　他说，“那时利物浦还很强大，切尔西也有后来居上之势。2002年，我们赢下了联赛冠军。2003年，我突发奇想，说我们的目标是做到全赛季不败。这样的目标看起来很荒谬，我们（2002/03赛季）也没能完成。但有时，你需要把这样的种子，这些看起来不可能的想法，种在你的脑中，然后慢慢地让它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站在一个更超脱的立场上看，我很开心当时有这些鲁莽的想法。作为主教练，成功时你会收到太多不符实际的赞扬，失利时，你也会收到很多不应承受的批评，我们要做的，是以更超脱的视角，来形成自己的观点。想要做到这点，你就需要每天脚踏实地地工作。”

　　“我可以冲新教练大喊了”

　　“不败”早成为遥远的记忆，连教授都即将以记忆形态，存在于枪迷脑海。未来的阿森纳还能否踢出激动人心的足球，要看英超大环境下，俱乐部支持的力度，也看下任枪手主帅是谁。

　　阿莱格里和恩里克是目前和枪手帅位走得较近的候选人。前者善于在复杂的俱乐部权力架构中，打造出战斗力强的队伍，这颇符合目前转型期阿森纳的实际。后者也是巴萨美丽足球的代言人之一，符合温格枪手的球风要求，但就是要价不菲这点成为障碍。

　　至于阿特塔、维埃里、亨利这些枪手系候选，被看中的都是他们此前重要的职业身份。而他们的执教哲学、带队能力就未经考量。然而追求传承，也是后温格时代阿森纳的转型选择。默特萨克退役后能进入梯队服务，很重要一点就是他自小即为阿森纳球迷。

　　从传承温格球风的角度来说，博格坎普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冰王子除了恐飞这个执教障碍，在足球理念、执教哲学甚至职业态度等方面，都有向教授看齐的意思。他自己也说：“我们对于足球的看法是一样的，我们都喜欢有创造力的足球、攻势足球，而场下我们都很守规矩，一切都为足球考虑。（当年）虽然磨合需要时间，但我们很快就知道了温格的规划，知道了他的目标。我认为我是非常适合温格的球员。作为进攻球员，有头脑的球员在场下会管好自己。我和温格的关系一直很好，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越来越尊重对方了。”

　　上月下旬宣布季末离任后，不止一次被问到继任者话题时，温格都保持低调。上周日赛后他坚持同样态度，“我没有参与选帅，我也不想给俱乐部压力去选谁谁谁，或让新来的人感到阻碍。我只是觉得他继承了一支比外界想象得好得多的球队。”

　　一旦22载红白岁月变成过去，教授也会尝试以超脱的心态看待转变，“你们一定会很高兴，下赛季你们将面对新面孔，一副年轻的面孔！我则必须应对这个现实。（成为球迷）最积极的一点就是，我可以在看台上冲着新教练大喊了！”

　　本版撰稿/徐丹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