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身来,伸手去摸那只蟾蜍头上的光点。
当手指触到光点时,那只蟾蜍开始释放它的魔力。它身边长出巨大的花朵,像是热带雨林中最恣意的那种。这让我身处的这个本来就极尽绚烂的花园又增加了不少魔幻色彩。你会觉得自己误入了爱丽丝的奇境,或一个孩子气艺术家的梦里。事实上,某种程度,这的确是艺术家的梦境,只是通过艺术和技术的方式展现了出来。将这个花园的各种细节在旧金山闹市一栋建筑中被绘制出来的,是七八个艺术家的手笔。但和其他艺术作品不同的是,当你戴上一副AR眼镜之后,这些艺术就能在你眼前生长,等到你伸手触摸时产生不同幻像。
这个展览很确切地被命名为The Unreal Garden。
这是一家叫Onedome的媒体初创公司制作的展览。我被邀请去参观时,展览还没有完工,有工作人员在绘制墙上的壁画,或者把一些装置挪来挪去。我戴上的AR眼镜是微软的Hololens,所以,效果也并没有想象那么好—尝试过它的人都知道,它的视场角很小,你看到的虚拟现实只是眼前的小小一块。所以,虽然这蓝色神秘蟾蜍和巨大花朵栩栩如生,它们依然像是挂在我眼前的一个小电视中的图像,当我稍微转移一下眼球看向别处,它们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只有不那么有魔力的壁画和装饰还在。
摘下AR眼镜时,我感慨Hololens应该赶紧出下一代产品,那种更轻、视场角也更大的AR眼镜。
但就是因为这种粗糙感,让我想起几十年来艺术和技术的互相成就。在技术没有大规模走向消费者时,是艺术家率先将这些技术使用了起来,并好奇地探索各种技术的使用边界。
1960年代,贝尔实验室的工程师Billy Klüver等人成立了“艺术与技术实验中心”(Experiments in Art and Technology,简称E.A.T),来促成艺术家和工程师之间的合作。这些和工程师合作的艺术家包括安迪·沃霍尔、罗伯特·劳森伯格等。他们的确把那些看起来像是战争机器的一部分技术,变得更有人性也更有趣。
在之后的十多年间,这些尝试使用技术的艺术作品挑战了传统的艺术观。因为使用了技术,这些展览通常鼓励观众互动,让观众成为艺术的参与者。到现在,这种互动已是很多艺术馆或博物馆司空见惯的一部分。最为人知的互动艺术恐怕是日本teamLab的互动艺术展。这个展览在最近几年堪称网红,因为展览中的光影能与人互动,特别适合拍照并发到社交网络上。
不过,把艺术和技术的结合推到另一个极致的是麻省理工学院(MIT)教授尼古拉斯·尼葛洛庞帝。他通过设立著名的MIT媒体实验室(Media Lab),让人们意识到媒体艺术的探索能够促进技术创新。在这间实验室中,诞生了触屏技术、电子墨水技术、儿童编程教学程序Scratch、乐高编程机器人Mindstorms等。
也许放在时代背景下就不难理解MIT媒体实验室所诞生出来的创造力。在二战后的很长时间内,基础科研和技术依然和军工相关,和民用相去甚远。而像艺术家一般去探索技术在各个领域的表现形式,使得人们能意识到这些技术在更多领域中的应用。
到我们现在这个时代,探索技术的人足够多了,很多领域不再需要艺术家当急先锋。不过,像AR这样商用化依然遥遥无期的领域,艺术依然能够填补那些无人涉足的空白。对艺术家而言,他们并不会像普通的创业者那样功利地想着融资和扩张,而是天马行空般找寻能燃起他们热情的方向。在艺术的创造过程中,显然他们会思考更宽泛的东西,不光光是技术可以用来展开哪些表达,还包括人的观感和世界观会如何被这种形式颠覆、会有什么样的体验等。
在Onedome的这个展览中,我多少能看到这些思考。例如他们将这个虚拟花园看作城市的一部分,是一个城市公共空间的伸展。所以他们选址在旧金山市中心,并在会场入口有着不小的免费参观空间和酒水吧,就像任何一个城市公园随时邀请人们驻足休憩一样。我也能想象,当面向公众开放之后,这个展览会激发许多小孩子的想象力,让他们对艺术和技术产生很多热情和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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