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过山间,未曾见过的喀纳斯

  骑马过山间

  7月是喀纳斯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白天也不过25℃。这里并无夏季,每年春秋两季相连,到了九、十月就开始下雪,直到翌年四、五月。所以在珍贵的夏日里,禾木展示着独有的一种夏天,野花盛开,清晨薄雾如丝,木屋被包裹在森林里,满眼都是让人喜欢的淡绿。

  禾木的夏日时光悠长,直到晚上11点,日光才会落幕。傍晚,我们从禾木木桥出发,骑马前往禾木神山也买盖特下的小美丽峰。也买盖特意为“不可攀登的山”,属于阿尔泰山脉,山脚汩汩流淌的便是喀纳斯冰川融化而成的禾木河。一行人、一列马,游哉优哉。马蹄踏过处有野薄荷微凉的气息,路边是大片的野生牛蒡,鲁冰花刚刚盛开,老鹳草白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远处有老牛低吟,鹰在空中盘旋……要不是在颠簸的马背上久坐会有些不舒服,我简直有一种错觉是行走在宫崎骏的动画中。

  马倌50多岁,是个憨厚的图瓦汉子,看我撑得辛苦,教我略侧过身缩在马背上,虽然这姿势十分滑稽可笑,却可以借助大腿的力量减轻臀部的压力。正当大家嘻嘻哈哈跟着学样时,只听见一阵马蹄 “嘚嘚”,一位高大俊美的黑衣男子骑着油光锃亮的大黑马自山下而来,兔起鹘落间已经奔到马队的最前面。这位是XTRAIL赛事的金牌教练李岚强,他曾是一位特种兵战士和边防军医,他在新疆工作了十几年,是个十足的“能力者”。

  在李教练的带领下,我们蹚过小溪,循着时而陡峭的山路登上了小美丽峰的平台。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一片平坦得可以跑马的草原,山脚下的禾木河裹挟着冰川的冰雪之气奔涌向前,仿佛一头冰龙呼啸而过。这里处在阿尔泰山的西南逆风区,受大西洋与北冰洋湿润气流的影响,阿尔泰山有丰富的冰雪资源,冰川塑造了变化万千的地貌。阿尔泰山最大的冰川喀纳斯冰川在蒙古语中是“王者之水”的意思,是喀纳斯河的源头,最终与我们面前的禾木河融汇在一 起。

  远山环绕,这里是云谷,一朵雨云过来洒下一阵毛茸茸的雨,一朵间隙云过来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无人说话,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做追风的少年

  对于马术还不足以驰骋的我们来说,山地自行车越野让我们在草原上体验了一次追风少年。穿戴好装备——帽子、防护手套,教练演示了越野自行车的调速方法,还未出行,少年们已经兴奋得像一群快要下水的鸭子。

  我们往禾木村的方向出发,一路是平坦的乡间小路,路边是当地图瓦人居住的尖顶木屋。据说图瓦人的祖先是1000年前成吉思汗的亲兵,成吉思汗西征占领阿尔泰山两侧,去世之后,图瓦人便世代守卫喀纳斯湖中的王陵。时至今日,你还能看到高大的图瓦人在6月骑着骏马,赶着牛羊穿过草原,遵循着古老的轨迹,进行一年两次的迁徙。

  这种感觉很奇妙,一边听着图瓦人的传说,一边仿佛一秒穿越到瑞士的少女峰下,再一秒又仿佛走入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中:“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横穿禾木村后,我们开始野外骑行段。昨晚刚下过雨,路面有些坑坑洼洼的,但这有什么关系?我们假装自己是草原上最厉害的骑手,把车轱辘踩得风驰电掣,去追风!然而,风从不等待,也不停留,乱了我们的头发,也吹远了我们的笑声……

  几番追逐,少年们都觉得累了,于是放慢了速度。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空气中有泥土的芬芳,鲜花盛开的草原从脚下铺陈开来,远处是群山和蓝天。10公里的自行车越野比想象中轻松,终点是设在禾木河边的树林野餐。林间的空地上有一大丛一大丛酸甜可口的野草莓,少年们扒了几口饭就像一群觅食的小麻雀一哄而散,大人们带着些许慵懒,打开一瓶红酒,一杯敬相聚,一杯敬自然。

  用双脚亲吻地球

  在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继续与草原、湖泊、山野为伴。第7天,和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人文地理博士夏文进一起,一行人沿着喀纳斯河谷进入泰加林腹地。一路上随处可见灰绿色的页岩,夏博士告诉我们:这些岩石形成于约6亿年前,是远古时代的海底世界,经过地壳上升、山脉隆起而形成,犹如记载着沧海桑田的地质史书。比起人类不过百年的短暂一生,山峦似乎才是这个地球真正的主人。

  穿过一片白桦林后,我们正式进入泰加林的领地。泰加林并非一种植物,而是“泰加林带”的简称。喀纳斯是西西伯利亚泰加林在中国唯一的延伸带,塔形针叶林就是最显著的代表。

  枝条乱糟糟必是落叶松,爱伸懒腰的云杉向上长,撑把小伞的冷杉向下长……”夏博士教给少年们一支顺口溜来分辨这些树。少年们一边大声念着,一边跟着李教练向密林深处行进。可能是曾经的军旅生涯练就的一身正气让少年们更有安全感吧,他们喜欢跟着李教练。这个笑起来很温柔的年轻人是个冷笑话高手,白桦林的尽头有一片人迹罕至的草地,野蛮生长的野花没过了我们的脑袋,不知道是谁问了句:“李教练,这里会不会有蛇?”他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放心吧……”刚放下心来,他接着说: “新疆在这个海拔的蛇都是无毒蛇,只是体形略大而 已……”

  在一路叽叽喳喳的提问声中,我们穿过花海,投身于密林,走过长满青苔的、湿滑的冰碛石滩,渡过独木桥,绕过巨大的森林蚁穴……10公里的丛林越野让我们走出了“跟着贝尔去冒险”的感觉。

  历时4小时,我们终于走出这片原始森林。我想到约翰· 缪尔(John Muir)在《夏日走过山间》一书中写到的:“这是山间岁月里美好的一天,人在其中仿佛被消解、被吸收,只剩下脉搏仍在向着未知的远方推进。生命无增无减,我们不再去留意时间,不再匆匆忙忙,宛如树木和星辰。这是真正的自由,是可实现的不朽。”

  天空蓝得发亮,白云也自带柔光,远方的小村已经在望,走过去却还有5公里。羡慕少年们像矫健的小马驹,啃个能量棒就能立刻脚下生风。我在这段对身心颇具挑战的路途中领悟:假如身体是供奉灵魂的庙宇,必要勤于修葺,否则如何抵挡漫长岁月的侵蚀?这次不用立flag,运动、健康饮食、合理作息、平和心态都将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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