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丛丛 我希望我永远不拍烂片

  前不久,在一个电影的剧本讨论会上, 导演滕丛丛差点对一位女同事发火。在这之前,她花了两个小时和男同事沟通,把剧本主角定为女性,即将达成共识之际,那位女同事突然站出来说,“我还是坚持从男性视角切入这个故事,我作为女性去看爱情片,主要是为我男朋友看的,让他受教育。”滕丛丛感到一阵巨大的愤怒,差点要掀桌子。“最后打败我的竟然是我的同性战友,这个事情太可怕了。接下来的两个晚上,她都没睡好觉,梦里都在跟那位同事讲道理。最后她明白一件事,她自大了,她根本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电影《送我上青云》的宣传期结束后,滕丛丛便鲜少再出现在公众视野,她有自己的正事要做。“"-个创作者的精力是有限的,我无法在全身心投入创作的同时,还能在各种场合如鱼得水。”所以除了宣传电影,其他时间隐形,在她看来是更为科学的时间管理方法。更何况,光创作内部就有不少硬仗要打。她从来享受创作,认为让流逝的时间更有价值的方式是投身其中,做出好的作品。她说,“我可以停下来享受(生活)一阵子,但我不能一直享受。”

  这两年,编剧的身份往后退,滕丛丛把更多精力放回到了“导演"上,手头同时进行着好几个影视项目。数天前才刚从新疆采风回来,她买下了作家李娟散文集《我的阿勒泰》的影视版权,准备和视频平台合作拍摄。还有个关于葬礼和原生家庭的项目,筹备了两年,实地做过两次田野调查;今年年初,福建的同事外公过世,她又去了第三趙,沉浸式地体验了一场闽南葬礼的始末。她一向对作品严格要求,剧本已经改过一轮, 现在自己接手继续改。“我不想拍出来之后被福建人笑话。我希望我每一次都可以做到最好。我希望我永远不拍烂片。我希望我老的时候,人家能说这是位挺优秀的导演。”吸引她的- -直都是故事,各种各样好玩的故事。她从小便喜欢故事,看很多书初中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常被-群女生围在中间,像讲评书一样给她们讲在书上看到的各种故事。后来如愿考进北京电影学院,开始系统地学习创作。第- -个完成的剧本是个爱情喜剧,剧本对资金要求高,实现起来难度大,她就转头写了个投资不大的文艺片剧本,便是后来大众看到的《送我上青云》。"当时的初衷是用比较少的资金先拍一个作品出来,第二部才会有更多的选择。

  两年过去,第二部作品迟迟未来。滕丛丛有些羞于再自我言说,那些前期的采风、田野调查和对剧本的精益求精,都是暗中蓄力,尚未结出可见的果实。但在暗流涌动的创作之路上,她确是一直在往前走,并且满怀信心与希冀。灵感似乎对她格外优待,脑子里经常会有好点子好想法蹦出,听到别人讲述有趣的见闻,她也会随手记下。在滕丛丛看来,一个创作者,创作初期依赖的多是自我生活经验;逐渐成熟后,依赖的就是“自我阅读体验”和“自我共情经验"。经验本身不难获取,难得的是,如何在一部作品里做选择与取合。

  表达欲仍是创作的最大动力。“对于女性题材,我还有很多话要说.对于女性商业电影我依然觉得现在的市场覆盖率是不够的。”说到底,影视行业还是个男性掌握话语权的行业。滕丛丛理解行业的特殊性,也明白两性出发点不同,男女之间彼此共情并不容易。但她的特别在于,她不打算顺从于此,勇敢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我不介意被定义为‘女性电影导演’,从男性视角出发的导演已经够多够优秀,我需要做好自己擅长的。主流商业片中,女性角色依然是片面的、功能性的,缺少真正精彩的刻画。不是主流市场不需要女性电影,而是这一类的女性商业电影实在太少。”从十八岁进入电影学院,到现在又- -个十八年过去,她一半的生命都在学习、思考和认识电影在影视工业这个庞然大物面前,她现在或许只是个小人物,但她觉得“我坚持做我认为对的事情,总有一天它会让电影市场变得更好,让女性电影有更多的表达”。她笃定,这也是大势所趋。当女性的经济能力越来越强,学会欣赏不同种类的美,属于女性的商业主流电影也会越來越繁荣。

  今年36岁的滕丛丛,愈来愈欣赏一种平凡而踏实的美。不久前一个晴好的天气,妈妈在阳台上给家里的狗狗剪毛,周围堆满了爸爸养的花花草草,狗狗不吵不闹乖巧得很,一家人开着玩笑说,剪下的狗毛可以做一件摇粒绒坎肩……对她来说,这就是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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