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经纪：朱利安· 利维

　　1933 年，刚刚开始为媒体提供照片的亨利·卡蒂埃-布列松（Henri Cartier- Bresson）举办了自己的第一次重要个展，展出了他的部分摄影作品。这次展览由朱利安·利维（Julien Levy）操持，展出地点就在他位于纽约曼哈顿的 Julien Levy Gallery 画廊。

　　朱利安·利维是和他同时代的人中重要的艺术经纪人。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他的画廊 Julien Levy Gallery 是超现实主义者、先锋派艺术家和美国摄影师的重要活动场所，他在自己的画廊为不少摄影师举办过具有开创性的展览，并为摄影在艺术市场取得一席之地做出切实有效的努力。

　　朱利安·利维在哈佛大学上学时就开始涉足前卫艺术了，并对电影与摄影表现出特别的兴趣。1927 年，利维辍学移居巴黎，在那里他遇到杜尚、曼·雷及其助手贝伦尼斯·阿博特（Berenice Abbott）与尤金·阿杰特（ Eugène Atget ）等人，并很快融入了当地的超现实主义艺术圈。三年后他回到美国，在魏厄（Weyhe）画廊短暂工作。

　　1931 年 11 月，他用母亲留给他的遗产在曼哈顿麦迪逊大道 602 号开设了自己的画廊。画廊首展为《美国摄影回顾展》（American Photography Retrospective Exhibition），于 1931 年 11 月 2 日开幕，展出了阿尔弗雷德·史蒂格利兹、爱德华·斯泰肯、保罗·斯特兰德等美国摄影师的作品。此外，莫霍利·纳吉的作品也在其中（1931 年夏天利维前往欧洲为即将开设的画廊进行收藏采购，在德国购买了莫霍利·纳吉的作品）。

　　利维认为自己经营画廊远不如他的导师阿尔弗雷德·史蒂格利兹精明。他在回忆中提到，在与保罗·斯特兰德合作为其举办个展时，斯特兰德坚持要他买下展览的作品，而不是采用代售的方式。在他的记忆中，斯特兰德开价每张 100 美元，而这与史蒂格利兹开价每张 1000 美元的价格相比，实在不算高。史蒂格利兹这张作品的价格来自于朱利安·利维的父亲，他是一位地产开发商，曾为史蒂格利兹开设的 An American Place 赞助了 1000 美元，这笔赞助费换得了史蒂格利兹的一张摄影作品。

　　朱利安·利维为摄影作品在艺术市场获得艺术品的价位进行了各种尝试与努力，最为具体的案例体现在对尤金·阿杰特摄影作品的市场化操作上。1927 年，利维在超现实主义杂志《超现实革命》（La Revolution）上看到了尤金·阿杰特的摄影作品，甚为喜爱。到巴黎后，通过曼·雷的介绍，他与阿杰特相识。阿杰特的工作室正好与勒维的住地同处一条街，利维便开始购买其作品。据利维后来回忆，阿杰特当时开价每幅照片 10 法郎，阿杰特的《史特拉斯堡大道》（Boulevard de Strasbourg）曾出现在利维的收藏品中。然而在利维到巴黎的第一年，阿杰特就去世了。在史蒂格利兹的建议下，利维投资 1000 美元，加入了摄影师贝伦尼斯·阿博特购买收藏阿杰特摄影作品的计划，其中包括 2000 张照片与 10000 张玻璃底片。

　　为了刺激市场对阿杰特作品的兴趣，利维和阿博特说服魏厄画廊赞助出版阿杰特的摄影专集，后又继续说服魏厄画廊在专集于巴黎、莱比锡和纽约出版的时刻，在 1930 年年底同步推出阿杰特的个展。不久，他与阿博特又尝试以 10000 美元的价格，将档案及其中的负片卖给某间机构，可惜的是，魏厄画廊的展览与他对机构的收藏建议都只得到冷漠的回应。

　　利维与阿博特借鉴纳达尔之子保罗采用的模式，将阿杰特的摄影作品进行了陈年作品与近期作品的两类划分，阿博特以阿杰特负片重新制作的作品为近期制作作品，每张贩售 10 美元。阿杰特档案中由摄影师自己印制的作品为陈年作品，这个做法为阿杰特的摄影作品在市场中设定了不同的价格等级，分别在培养与刺激市场中发挥作用。这个策略成为后续摄影艺术市场的核心策略。利维也提到他希望发行限量的冲印版次。上世纪 70 年代，摄影潮爆发之际，利维如此写道：“我试图透过限量版次的价位，在市场中把摄影作品拉升到艺术品的位置，但我失败了。”

　　对于当时的摄影市场而言， 朱利安·利维的这些策略未免有些超前，不合时宜。1929 年现代艺术博物馆开幕时，尽管首任总监阿尔弗雷德·巴尔（Alfred H.Barr）从一开始即提出这座新的美术馆应有摄影部门，但董事会对摄影的兴趣寥寥，这项提议被否决了。利维不胜唏嘘，他认为这些人“完全不认为摄影是一门艺术”。1932 年，朱利安·利维受哈佛校友林肯·柯尔斯坦（Lincoln Kirstein）之邀，督管现代艺术博物馆即将展出的展览《美国画家和摄影师的壁上艺术》（Murals by American Painters and Photographers）， 这个展览也只有 12 张摄影作品。

　　在 1931 年至 1934 年间，朱利安·利维以自身财务和名声为赌注而展出的摄影师的作品几乎无人购买，尽管这些人的名字在 40 年后广为人知，许多都被现代艺术博物馆所收藏，但这样的背书来得有点儿晚。经营摄影作品并不能让利维有效支撑画廊的生意，他将画廊的重点转向了超现实主义，曾为达利、贾科梅蒂、恩斯特、阿希尔·高尔基等人举办过展览，将欧洲的超现实主义引进到纽约艺术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