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年味儿

　　春节发源于四川小城阆中，它是中国一年当中最隆重的节日，更是最有代表性的文化符号之一。

　　《舌尖上的中国》《风味人间》等美食纪录片的热播，让小城里的美食成为众多饕餮客心底最深的惦念。当春节回不去故乡时，故乡的美食是思乡者的慰藉。

　　从年之发源地到2021年的热门小城，从历史到当下，小城日新月异，年味儿历久弥新。

　　年俗，一个民族的文化密码

　　已有2300多年历史的阆中，是四川省南充市代管县级市，地处四川盆地北缘，位于嘉陵江中上游、秦巴山南麓，山围四面，水绕三方。阆中古城是现今保存最为完好的中国四大古城之一，城内大多由原住民居住，至今仍保持着原有的民风民俗，延续着世代的市井生活。

　　阆中人的春节从腊月初八开始，每到这天，家家都会熬一锅“杂粮粥”给孩子们吃。而农历的腊月廿三、廿四、廿五，则是民间的祭灶日。阆中的祭灶仪式十分讲究，有着所谓“官三、民四、船家五”的等级之分。灶王爷神龛大都设在灶房北面或者东面，中间供上灶王爷的神像。有些人家还会贴上“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对联，以保佑全家人平安无事。

　　西汉时期，巴郡阆中人落下闳编制了太初历，恒定了春节，中华民族才有了过春节的习俗。因此，落下闳被誉为“春节老人”，阆中被称为中国春节发源地。

　　在距离阆中1500多公里之外的河北省蔚县，因为一个传承了500多年的古老祭奠仪式，成为中国北方年俗的圣地。

　　蔚县，河北省张家口市辖县，古称蔚州，为“燕云十六州”之一。蔚县被称为北方“最有年味儿”的小城，这里有古老的节日社火“打树花”——把熔化的铁水泼洒到古城墙上，迸溅形成万朵火花，因犹如枝繁叶茂的树冠，而称之为“树花”。金花四溅犹如天降星雨，纯人工创造的火花图案变化多端。

　　社火是流传在民间的一种祭祀风俗，代表了人们庆祝丰收、欢度节日、遇有大事时，对土地与火的崇拜。社火是高台、高跷、旱船、舞狮、舞龙、秧歌等的通称，具体形式随地域而有较大差异。

　　蔚县耍的社火，当地人称为“闹春”，又叫“耍红火”。十里八乡的社火队聚集在县城耍社火。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一片红黄色调的吹鼓手们伴着彩屑，挥舞着腰鼓、铜锣、大镲、唢呐、小号尽情狂欢。

　　“这里的春节，一年两度。这里的元宵，一月欢腾。”2021年2月农历春节来临前，福建莆田市召开“疫情防控宅在家，扫码线上看元宵”电视电话会议，副市长陈惠黔倾情讲述莆田历史文化，推介全国独一份的莆田元宵节。

　　“节到元宵兴倍生，普天人共乐升平。有楼紫陌繁华盛，灯火辉煌不夜城。”这首竹枝词《元宵》说明，早在唐代，莆田就有闹元宵的习俗。莆田的元宵活动大多与火有关，有越火而过，有绕火奔跑，有跑踩炭火，有蹈火而行。

　　莆田的元宵庆祝活动不仅丰富多彩，持续时间也长，有的村从元宵节前十多天就开始，有的村持续到农历正月底。因此莆田的元宵节也被称为全国时间最长的狂欢节。

　　因为元宵节，莆田人有了一个超长的春节假期，而关于“过年”，莆田也有独一份的习俗。对于莆田人来说，每年的正月初四要开始第二次围炉团圆，俗称“做大岁”，各家各户会再次准备丰盛的年夜饭，隆重程度甚至超过除夕。莆田“做大岁”风俗全国独有，代代相传至今已有400多年。

　　从阆中，到蔚县，再到莆田，年俗常常源于祭祀，代表了农耕文明的美好愿景，由此演变而来的盛大节日——春节，在现代社会，仍然是中国人岁末新春最隆重的假期。从古至今，生活方式、消费习惯和城市面貌都在变化，不变的是一代一代沿袭下来的节日仪式。

　　年味，舌尖上的乡愁

　　2021年的春节，吴江响应“就地过年”的号召，留在北京过年。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山西人，他在昆明生活多年，又在北京成家立业，在外地十几年，过年不回山西却是第一次。

　　春节前，吴江把父母接到了北京，从腊月二十八开始，父母便在厨房里忙活，终于在年三十的晚上，奉献了一桌山西地方特色的年夜饭——过油肉、肉丸子、蒸花糕、烧肉……或许是因为餐桌上这些熟悉的食物，吴江在异乡过的第一个春节，并没有想象中的不适应。

　　据北京市公安局通报，2021年在京过年人数比往年多700余万人，吴江只是那七百万分之一，而他也是幸运的那一部分人。

　　作家阿城说：“所谓思乡基本是由于吃了异乡食物不好消化，于是开始闹情绪。”但《舌尖上的中国》《风味人间》的总导演陈晓卿更愿意相信：“每个人的肠胃实际上都有一扇门，而钥匙正是童年时期父母长辈给你的食物编码。”

　　从纵向来看，中国历史悠久；从横向来看，地域宽广。地球上像这样具有空间感的民族并不多，于是在最具传统文化象征意义的节日里，饮食之丰富和独特，便成了一道绝美的风景。

　　2021年11月8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江苏淮安当选为“全球创意城市网络——美食之都”，成为继成都、顺德、澳门、扬州之后，中国第五个入选的城市。作为半个淮安人，在得知这一消息时，邓雅赟的反应是，“这是淮安美食从民间认可到官方盖章的一步”。

　　邓雅赟大学毕业后到江苏工作，然后嫁到了淮安，在她的印象中，淮安“满大街都是美食”，就连最普遍常见的卤鸭，也几乎每一片社区都至少有一家店。有亲友造访时，邓雅赟会驱车从工作的城市回到淮安买伴手礼，过春节时，她一定会带着孩子随先生回淮安。

　　丹东位于辽宁鸭绿江畔，它是著名的“英雄城市”、工业城市、宜居城市，近来年，每到春节前后，丹东草莓就登场了。

　　丹东地区是辽东山地丘陵的一部分，属长白山脉向西南延伸的支脉或余脉，有丰富的水资源，气候湿润，降水充沛，光照有余，适合草莓生长。丹东草莓果实外形美观、色泽亮丽、芳香浓郁、酸甜适口。2017年9月1日，原农业部批准对“丹东草莓”实施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登记保护。

　　因为草莓，丹东成为一个网红城市，但在丹东人的春节餐桌上，延续不变的却是红烧鱼、酱肘子、卤猪蹄、红烧排骨、锅包肉、小鸡炖蘑菇这些流传已久的东北菜。

　　以拍美食纪录片闻名，又将全国很多个故乡通过美食推介出来的陈晓卿曾说，不是我们赋予食物文化，而是食物本身就自带着文化。故乡的味道不仅塑造着你的口味，还标识着你的归属。

　　2012年开始，陈晓卿作为总导演开始拍摄《舌尖上的中国》，从央视离开后，又拍摄了《风味人间》。他尊重美食，更尊重美食背后的人与故乡。《舌尖上的中国》走红的2012年，正是智能手机和自媒体普及的开始，纪录片里的美食和故乡风物渐渐发酵成为游子的思乡情，也发酵成为游客对一个地方的向往之情。

　　中国人的餐桌，承载的不仅是食物，还有文化和情感。作为年度盛会的春节的餐桌，从对丰收的赞美，演变成了地域的饮食文化和悠悠乡情。

　　年游，传承与创新

　　2020年，春节发源地四川阆中在全国第一个开启“过年模式”，从腊八节开始，到二月初二“龙抬头”结束，阆中的“年”持续54天。四川省新闻办公室在人民大会堂举行新闻发布会，推出中国春节形象代言人“年爷爷”，其原型正是被称为“春节老人”的落下闳。会后，第三届落下闳春节文化博览会在阆中古城开幕。5大主题活动、14个特色活动，这是一场“年味最浓、时间最长、舞台最大、传承最广”，面向全球的春节文化盛宴。

　　阆中持续多年举办“落下闳及春节文化研究论坛活动”，深度解读落下闳及春节文化。“阆中春节习俗”已成功申报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正在申报第五批国家非物质遗产代表性项目。因为落下闳的杰出贡献，2010年，中国民协授予阆中全国首个“中国春节文化之乡”称号，认定阆中作为春节发源地，传承春节和保护春节文化资源在全国都有标本意义。

　　“年爷爷”落下闳和“春节发源地”两大极具历史沉淀的IP，成为阆中发展文旅的核心竞争力。阆中市委书记杨德宇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未来的文旅重点之一，是抓好春节文化传承创新发展，常态化举办春节文化博览会，把“世界古城·春节文化”培育成具有世界影响力的文旅IP。

　　蔚县暖泉镇每逢元宵佳节期间“打树花”的习俗一直延续至今。打树花也作为一项古老技艺，成为河北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蔚县不只打树花出名，它的剪纸艺术也是举国闻名，2006年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9年10月入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在全国建设特色小镇的背景下，蔚县正依托南张庄村打造“剪纸小镇”，着力打造融合剪纸、民俗、古堡特色的剪纸风情小镇。

　　2021年春节，莆田市文化和旅游局策划了“牛年福气重，做岁焰灿灿——莆田文旅春节线上作品展播”活动，从腊月二十二至正月二十九，献上颇具特色的大型文艺精品云上展播，并通过广播、电视、微信公众号等媒体播出，向广大群众全方位地展现莆田地方文艺与独特年俗。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枫亭元宵游灯、民间绝活新度锦墩砂花迎春、梧塘松东赤脚踏火、莆禧古城爬刀梯、东海万人圈灯、南日岛冲海祈福等一系列由春节延续到元宵节的活动，是莆田的传统盛会，更是它今天吸引游客的民俗文化标签。

　　文化和旅游部公布的2021年春节文旅市场统计数据显示，假期七天我国国内游达2.56亿人次，同比增长15.7%，恢复至疫前同期的75.3%。实现国内旅游收入3011亿元，同比增长8.2%，恢复至疫前同期的58.6%。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国民收入的增加，旅游过年近年来也渐成时尚。值得一提的是，很多游客在选择旅游产品时，开始寻求有文化、有底蕴、有当地特色的旅游目的地和旅游产品。

　　旅游过年的背后，也反映出消费主体的变化。如今，“80后”“90后”的年轻人开始成为市场消费主体，他们所具有的时代特征和个性特点为旅游业消费带来了新气象。他们不仅推崇个性出游，并且对旅游的文化体验、民俗人情的地域特色要求越来越高，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促进了国内旅游业在旅游项目上不断推陈出新。

　　可以预见的是，未来选择“旅游过年”的人会越来越多，过年的方式也会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不断发生变化。有专家预测，今后，人们会越来越乐意选择旅游作为“年俗”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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