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天堂更梦幻的地方

　　冬日爬雪山，汉拿山景震慑人心

　　去年7月底，我们搬到韩国后，相识多年的韩国朋友就多次提到，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济州岛玩一次，语气中是满满的自信和骄傲。今年2月，趁着女儿春季开学前最后一周，我们一家约上朋友，一起去济州岛玩了三天四夜。去之前我们对济州岛最大的想象就是蓝天碧海加最出名的橘子，回来以后6岁女儿每天念叨“好希望可以每天都住在济州岛”。

　　到济州岛玩，第一考虑的是要不要爬汉拿山。本地人有种说法，“济州岛就是汉拿山，汉拿山就是济州岛”。大约两百万年前的海底火山喷发，形成了汉拿山，喷发的熔岩形成了济州岛。汉拿山因此耸立在济州岛的正中，海拔1950米，是韩国最高山，名取“云汉拿引也”，意思是手可摘银河。

　　汉拿山南坡陡峭北坡平缓，目前开发了7条登山路线，适合各类人群。我们在汉拿山国立公园官网仔细比对后，选定了适合孩子和家庭攀爬的灵室线路，全程只有5.8公里，最短时长1.5小时。如果想爬到火山口形成的火山湖白鹿潭，只能选择城板岳和观音寺登山线路，路途超过9小时，需要提前预约。

　　从位于济州岛南部的民宿出发，阳光和暖到让人以为进入了阳春三月。没想到，计程车开往灵室线路入口的路上，两侧林间都是皑皑白雪，感觉可以没过小腿。我们在入口处的“五百将军和乌鸦”商店买了冰爪防滑鞋套和暖宝宝贴，算是我们这群登山菜鸟最明智的一个决定。从入山开始，满目是雪，我们完全没料到，这会是一次雪山行。

　　一路往上，几乎所有植被都被冰雪覆盖，最明显的差别是树枝上冰霜的厚度变化。山脚和山腰的树枝基本都是光秃秃，一层薄冰覆盖在枝头，反射着阳光，竟然也如“千树万树梨花开”般美妙。行到中段，抬眼望去，眼前山崖上的瀑布都结成了冰川，一路“奔”下峡谷，视觉冲击险峻又壮阔。山崖上奇石环绕、形态各异，姿态挺立犹如巨人，耳畔风声猎猎，柔和天光洒落，丝丝缕缕白云缱绻在沾染着冰雪的山头上，仿佛是一卷神圣又神秘的自然画卷。回头看地图才知道，这一带是汉拿山著名景点“屏风岩灵室奇岩”所在地，在济州岛口传神话中，有如屏风的灵室奇岩是济州岛创始神雪门台婆婆的500个儿子所化，又被称为五百罗汉或者五百将军。

　　越往上风越大，云雾近在眼前，远处的山峰和不远处的山头都模糊起来，只看到两侧光秃的树枝上结的冰霜越来越厚。这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路的两侧树枝上，每隔一两米系挂红色布条，楼梯旁拉小红旗的作用。在云遮雾绕一片白茫茫中，鲜明的红色既指导着前行的方向，也警告着游客红色线之外都是不安全的，随时有踏空的危险。

　　爬过那一段云遮雾绕，阳光重新浓郁起来，俯瞰一路行来的坡面，霜白的冰花装点着棵棵冷杉和钻出雪丛的草叶，这时候才知道在山脚下看到的白色山峰原来都是被霜花染白的。一阵风吹过，冰花像雪花一样吹落，掉在头顶衣袖。登山客们在冰花林下留影歌唱，蓝天暖日的映衬下，仿佛误入了一片梅林或樱花海。

　　从山腰往上，松树和冷杉等温带、寒带树木越常见，针叶上冻结了厚厚的冰霜，我们的眉毛、额发和帽子上都结上了霜。山顶开阔的草原此刻像冰雪原一般冷酷。风从四面吹来，耳畔仿佛有旌旗阵阵荡开，举步维艰。极目远眺，眼前只剩白色冰原与无垠蓝色穹顶，阳光经由变幻的云层在冰原上形成不断舞动的光影，心中生出一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磅礴苍寂之感。

　　终于，我们走到了海拔1700米处的威势岳掩蔽所，屋内暖气扑来，所有的感官似乎才慢慢活了过来。韩国登山客三五成群分坐在不同区域，几乎人手一杯泡面或者咖啡，我们左顾右盼没有看到卖热水和泡面的地方，这才意识到一路上看到的登山客鼓鼓囊囊的登山包里原来装备的是这些可以御寒的食物。我们只买了瓶装水和面包等零食，打开背包，发现水几乎全部结冰了。看到有其他不认识的家庭彼此借用热水，我们像他们一样开口借了一杯热水给女儿喝。这对父女热情地夸赞女儿小小年纪能爬到这么高的山上来，问她喝不喝热可可，又给我们大人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女儿回赠了她喜欢的袋装饼干，他们又专门送来袋装红豆面包。

　　想到一路行来都有韩国登山客用韩语或者不流利的中文夸赞女儿“勇敢”“有力量”，大人和小孩都因为这温暖有了前行的动力。回程我们临时决定选择御里牧路线，全程6.8公里，需走大约3小时。不到三点，就有工作人员来催所有人下山，如果不能及时下山，夜晚滞留山间会非常危险。

　　这一路背阴，坡势较缓，所以两侧没有粗绳栏护，一路都靠树枝上的红色布条提示方向。但这一路的树林少了南侧那种寒带树种，高耸成林，两侧的生态指示牌上可以看到各种动植物指示。同伴说，去年夏天登山一路可听到山泉叮咚、瀑布奔流，鸟声幽幽，到山顶又是一片开满鲜花的草原美景，眼前美景繁复迭目，一日能看到四时之景。

　　因为植被丰富、生态环境保存良好，具有极高的学术研究价值，汉拿山被指定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生物圈保存区域，又与济州火山岛及熔岩洞窟一起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韩国首个世界自然遗产，之后又被评定为世界地质公园。无论是从旅游观赏的角度，还是地质地理的观摩，汉拿山都很值得专门花一天时间在此徒步、流连。

　　“从树上到餐桌”的橘子果酱制作之旅

　　济州岛最为知名的名片是柑橘。在各大景点的礼品商店，都可以看到用橘子、橘子花做成的各种周边，最为显眼的就是橘黄色的带叶橘子帽和各种鲜榨橘子汁。计程车开过，尚在早春的济州岛，随处可见路边一棵棵挂着橙黄色果实的橘树，在特色咖啡馆、餐厅门口，也能看到用大盆种植的柑橘景观树。

　　走在济州岛最南部的西归浦市区，路边的商店、药店门口都用大筐装着柑橘，在济州岛一家研究机构工作的朋友说，这些柑橘都是免费提供给路人的，想拿多少拿多少。出租车司机告诉我们，路边看到的各种大棚，里面种的都是各式各样的橘子树，在这里橘子几乎可以保证全年供应。我们原本计划去民宿附近的橘园参加“一日农场采摘”之旅，但电话了几个农场都说季节已过，暂不开放。还好济州岛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有柑橘树，民宿主人前一天晚上给我们送来一筐柑橘，说室外柑橘树可以随摘随取。我决定带女儿摘橘子做果酱，体验一把旅途中的“从树上到餐盘”的在地食物之旅。

　　抱着民宿最大的一口汤锅，女儿从屋后柑橘园精挑细选十个觉得最甜的橘子，另外摘了几个当早餐水果。我一边做早餐，她坐在餐桌边剥橘子，剔除果肉。爸爸加入后速度明显加快，等我做好早餐，果肉也都准备好了。吃完早餐，我用刮皮刀刮了一个橘子表皮下来，切成细丝备用。橘子皮是提炼橘子精油的主要原料，加入到橘子肉中一起熬果酱，气味会更浓郁，口感也更丰富。但要注意不要把白色部分刮下来，否则味道会很苦。

　　十个橘子的果肉、一个橘子皮的细丝一起放入小汤锅中，加一大碗白砂糖，开小火慢慢熬煮。拿一把汤匙顺时针方向转，经历起大泡、沸腾、转透明、变粘稠的过程，大约半小时一小碗柑橘果酱就熬好了。略微放凉后，倒入从首尔家中带来的透明保鲜盒中，留待之后两天早餐涂吐司面包。现挖一小勺给女儿尝鲜，我们大人一人挖一勺泡水喝，香气弥漫整个厨房，女儿说，“真希望每天都住在济州岛，每天都可以摘橘子、吃橘子、做果酱。”济

　　州岛本地朋友说，其实济州岛最好的橘子都送到了首尔，所以在首尔超市买到的橘子事实上应该比现在本地的橘子要甜得多。但为什么女儿更喜欢此刻在济州岛吃的橘子？想来还是亲自从枝头摘下橘子这个过程，让她感受到劳动的乐趣，为自然新鲜的美味加上了一层光环。

　　济州“偶来”散步，逛海岛最在地的方式

　　旅行最在地最环保的方式，一定是步行。济州岛方言中，“偶来（olle）”是指“连接大街与家门的窄道”。济州岛推出了超过20条“偶来”徒步路线，把海边的许多小路连接起来，开发成散步和自行车旅行路行。得益于济州岛有山有海有林有草原的独特地理环境，每条“偶来小路”，都可以看到清秀的山景、晴碧的大海、恬静的村庄或城市小道风景。

　　逛本地市场是我们旅途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在西归浦市区一家30多年的烤肉店吃饭，走路到旁边的西归浦每日偶来市场买菜，为晚餐做准备。这也是一家非常著名的观光型菜市场，位于济州“偶来”第6路线中，有60多年历史，共有500多个商铺，被誉为全韩第一的传统市场，平均每日接待游客1.2万人次，其中七成是游客。

　　和首尔常见的传统菜市场不同，这个市场有高挑的透明吊顶拱廊，吊顶上装饰有济州岛风景装饰画，以及韩国著名画家李仲燮的代表作《牛》雕像。入口处装点有假山瀑布、海女木雕，市场中间有宽敞的木质长椅，长椅背后有涓涓流水如小溪流经，中间建有多个种植着花卉和香草的种植箱。

　　市场两侧最为显眼的是济州岛的特色产品，现杀现片的海产鱼脍海产品琳琅满目摆在摊前，也有带鱼、海螺、鱿鱼、墨鱼等常见海产品摊位。另外最常见的就是各种橘子、橘子汁摊位和济州岛特色伴手礼摊位，也有一些熟食、小吃摊位大排长龙，要买蔬菜、肉类反而不容易。最后我们在一家超市几个农夫的摊位里买齐了晚餐需要的肉菜调料。也许因为疫情影响，游客减少，菜摊上的小把菜开价都很随意且高昂，比我们在首尔的大超市里买的要贵许多。

　　买完菜后，我们继续沿着市场旁的李仲燮街往海边走去。为了纪念西归浦代表性画家、英年早逝的天才——李仲燮，济州岛在以他曾经居住过的茅草屋为中心建立了一条文化街。茅草屋外有李仲燮的雕像，他安然地坐在一颗硕果累累的橘子树和早开的白梅树下，两旁是修剪完好的灌木、老树和等待种植的菜圃。一路往海边走，可以看到街道两边独具品味的美术馆、工坊、小型画廊、创作空间、咖啡厅、餐厅、游客休息处和本地居民中心，主街上有风格各异的壁画，小巷子的墙面上既有壁画也题有诗歌，与独特的建筑风格融合在一起，行来别有旧日风味，浑然不知是哪里的南国。

　　在海边的秭归里文化艺术公园，一眼看到画家作画的手和画卷铜像，这里也是为纪念李仲燮画家而建立的。一眼望去海面呈深浅不一的蓝，沿着海岸建有一圈木质栈台，公园里也搭建有各种休憩区和健身设施。岸边风急而猛，我们在礁石上几乎站立不住，但也还是弯腰寻找起螃蟹和贝壳。我们很幸运在海边至少找到了七种不同种类的贝壳。在去往秭归里的路上，还看到有本地教师们带着孩子到海边找贝壳、抓螃蟹的绘画作品，我们所住的民宿篱笆和盆栽里，到处都装饰有美丽的贝壳，在这些点滴里，我们可以看到本地居民的日常美学中，海洋和海洋生物是如此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