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孚民居散落人间的“仙境宫殿”

　　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简称甘孜州）的道孚县，被誉为“世界民居艺术之都”。一幢幢散落在绝美风光中的彩色“宫殿”造型奇特，式样丰富，装修华丽，堪称建筑艺术精品，每年吸引着不少游客。不仅如此，在道孚还能欣赏到亚拉雪山、八美镇色彩变幻的土石林，体验扎坝“走婚大峡谷”的别样习俗……

　　康巴门户赛江南

　　道孚县位于四川省西北部、甘孜州中部，地处青藏高原的川西山原地带，东毗邻康定，南接对壤雅江，西南连接新龙，西与炉霍相邻，北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的壤塘、金川为邻，东北与丹巴接壤。县城距甘孜州州府康定215千米，为川藏线和茶马古道上通往康巴北路各县以及西藏的门户。

　　道孚昔称道坞，藏语译意为“马驹”，县名依地形而定，县城地形如马，故名。这里地貌复杂，景观多样，雪山、峡谷、草原、温泉、牧场、溪流充满纯净的美感。其中，亚拉雪山形态优美，景观层次丰富、组合性好，是最能体现康巴审美情感的神山；八美土石林变化无穷，气象万千，是国内独有的糜棱岩土石林；龙灯格萨尔牧场草原坦荡，翡翠湖碧波荡漾，在纵马驰骋之际可以遥想“雄狮大王”格萨尔的勃勃英姿；玉科立体草原鲜花遍野，林间草场连绵不断，河流蜿蜒流淌；扎坝大峡谷幽深神秘，古老的走婚习俗扑朔迷离；协德乡境内清朝雍正时期由中央拨专款修建的惠远寺享有佛教界“九龙九狮”的崇高地位，也是一座汉藏结合的皇家寺庙建筑，七世达赖喇嘛和十一世达赖喇嘛都曾在惠远寺居住；灵雀寺历史悠久，寺内有精美的酥油花捏塑艺术，捏出的酥油花色泽艳丽，栩栩如生，享誉藏区；县城旁边柳树林畔、鲜水河边的塔子坝，矗立着遵十世班禅谕示而建的尊胜白塔，是康区最高的佛塔，也是俯瞰道孚民居全景的佳地。

　　作为少数民族聚居县，道孚当地居民以藏族为主、汉族为次，包括回族、彝族、苗族、羌族、蒙古族等多个少数民族，具有多元的文化结构。县境之内，不同风格的建筑、服饰、歌舞、习俗异彩纷呈。崇山峻岭中深藏着千万年来民族迁徙的奥秘，许多语言孤岛和文化孤岛现象至今尚未破译，其原生态的多元文化特征正是康巴五彩文化的缩影，展现了著名社会学家、民族学家费孝通先生所描绘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和而不同”的景象。

　　从亚拉雪山到“扎坝大峡谷”

　　亚拉风景区是我们道孚之行的第一站。风景区内的亚拉雪山与贡嘎雪山遥遥相望，是藏族史诗《格萨尔王传》记载的藏区四大神山之一。其最高点海拔5820米，山顶终年白雪皑皑，云雾缭绕。据说在亚拉雪山半山腰的山洞里有格萨尔王征战时留下的盔甲和战刀。

　　台站沟是可以零距离触摸亚拉雪山的地方。台站沟又名干尔隆巴，是东谷河的支流。站在疙瘩梁子，可以看到干尔隆巴河像蛇一样伸入森林与雪山深处。雪山、彩林、草甸、河流、湖泊、温泉……所有美的元素汇聚一起。如果有缘，可看见皇冠状的雪山主峰。

　　亚拉雪山下分布着众多瀑布和高山湖泊。雪山和冰川融水顺陡崖飞流直下，形成大小不一的瀑布，气势磅礴，蔚为壮观。瀑布下是友措、姐妹海等众多湖泊，微风掠过，清澈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化为满湖碎银。次日起床后，我们沿303省道朝八美镇进发。

　　八美的地名由藏语而来，这里的美景被人们概括为八个，分别是森林、海子、石景、菌子、草原、泉水、山峦和寺庙。八美最出名的是土石林，这座“童话迷宫”的正式名称是中国墨石地质公园景区。它不仅是世界地质奇观，也是格萨尔王的发祥地之一。土石林位于卡玛村与中古村交界处，分布面积约5平方千米，是中国唯一的高原石林景观。登高远望，整个石林景区如群峰汇聚、万塔林立。身临其境，则能更好地体会这种特殊地貌所带来的奇异感觉，不同形态代表了石林的不同发育阶段，它们有的像白鹿望天，有的似猛虎下山、猕猴酣睡，石柱、石笋、石蘑菇、石莲花千姿百态，栩栩如生。更为奇特的地方在于土石林会在不同的空气湿度条件下变幻出不同的颜色。专家认为，八美土石林堪与著名的南方喀斯特石林景观相媲美，但它的地质成因又十分特殊，与青藏高原快速隆升及鲜水河断裂带分布的岩石挤压、剪切等构造活动产生糜棱岩有关。由于这种岩石较为软弱又含钙质，易受风化和侵蚀，最终通过大自然的手被雕塑成千姿百态、雄伟壮观的石林景观。

　　午餐后，我们去了堪称“奇俗秘境”的扎坝大峡谷。鲜水河从遥远的康北草原奔腾而下，至道孚县鲜水河，与纽日河汇合后，河床陡然变得狭窄，落差增大，轻歌曼舞的河水变成咆哮的野牛，直向南冲去，冲出了名不见经传的扎坝大峡谷。

　　在峡谷中生活着被称为“扎坝人”的族群，他们在生活习俗、宗教信仰、服饰语言方面独树一帜，其中许多奥秘至今无人知晓。

　　扎坝人中有一种奇特的走婚习俗，当地人称“爬房子”。扎坝男子首次到女方家走婚时，必须通过“爬房子”这个环节。这里的青年男子可以在深夜爬上心仪女孩的半碉楼式闺房，只要两情相悦，就可坠入爱河……不过，成功完成“爬房子”需要一定的身手和胆量。扎坝人的住房皆是用片石砌成的碉楼，墙体笔直平整，一般高约十余米，三至五层，有的甚至更高。爬墙者往往手持两把藏刀插入石墙缝中，双手交替攀墙而上，翻窗而入；也有一些爬墙高手不用藏刀而徒手攀墙入房。

　　奇绝独特“大木屋”

　　川西高原的民居是目前国内已知的民居建筑中最具多样性、最具美感的建筑体。这里散落着历史悠久的美丽羌寨、碉楼群等。在田园牧歌的自然风光之下，那一幢幢华美的道孚藏房是最令人震撼的存在。它们与森林、溪流、草原、神山和谐地融为一体，形成了一大批美轮美奂的道孚藏寨，使生活充满了诗意。专家、学者评价说，“到了藏区不去参观道孚民居，就如同到了北京未去长城一样”。道孚也因而成为名副其实的“藏民居艺术之都”。

　　道孚民居俗称“崩科”，其建筑学名为井干式，又称木楞子建筑。它以石材为地基、原木为骨架，用泥土或片石筑墙，屋顶有经幡塔，覆以青瓦，或用桦树皮、硬杂木条垫底，再铺“阿嘎土”而成，日晒雨淋，绝不漏水，经久耐用。房屋一般有二至三层，高约5～8米，冬暖夏凉，防震性能强。从外观看，道孚民居较为朴素，外墙和屋顶均以白色为主基调，木结构处则以棕色或蓝、红等颜色涂装，防腐防蛀，白墙红壁花窗，“品”字滴水檐，美观大方。每年11月，道孚人都要从山上采来特制的红色和白色的泥巴，为民居除尘、粉刷、上清漆，使得自家房屋总是鲜亮夺目、历久弥新。

　　木材之所以成为道孚民居的主要原料，一是当地林木资源较为丰富，二是道孚县处于鲜水河地震带。据资料记载，该地震带在300多年来共发生过9次大地震。木质结构建筑具有承受地面侧向力、降低地面运动的加速度和位移的特性，在地震中具有极佳表现，因而在地震频繁区域，木质结构的房屋成为建房首选。

　　道孚民居外观庄重大气，色彩亮丽和谐，造型简洁流畅；内部装饰更是精致，往往由多位画师、木雕艺人、雕塑艺人精心设计，用雕、塑、绘等多种手法，在客厅、经堂、过道、门窗等处精雕细镂，采用对比强烈的亮丽色彩，通过神话故事、珍禽异兽、奇花异草、山水风景等主题，塑造出华丽、典雅、庄重、大气的艺术风格，其中蕴含了康巴藏族的生活情趣、审美取向、宗教信仰、人生观念，展现着康巴藏族杰出的艺术成就、灿烂的文化传统及深厚的历史底蕴，堪称“道孚藏族民间工艺美术的博物馆”。

　　据县城的藏式民居旅馆老板介绍，距离县城不远的龙灯草原不仅风景绝美，而且散落着一些更古老、更漂亮的道孚民居。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迫不及待地出发了。

　　叹为观止内装饰

　　龙灯草原位于龙灯乡境内，赫赫有名的藏族英雄格萨尔王曾在此安营扎寨，并留下了点将台、珠姆措、试剑石、茶臼等诸多遗迹，因而被当地人称为“格萨尔通”。牧场坦荡如砥，每年要改变12次颜色，每一次改变都令人心醉。春天的草色遥看近却无，珠姆措里的一片水草就迫不及待地炫耀夺目的绿色；夏季里怒放的花朵繁若群星，五彩缤纷，牧民们扬鞭赛马、演藏戏、耍坝子，与鲜花一道张扬生命；秋天的山野里，红杉林染上了金黄色，草地渲染出一派暖意，不畏风霜的野花依然绽放；冬日的草色枯黄，牛儿从高山上下来，大草原上依然热闹非凡。

　　龙灯草原最重要的活动赛马、藏戏都源自格萨尔王。与别处不同，龙灯草原的赛马活动从祖辈那里继承至今，从未间断。每年藏历五月十三的清晨，赛马会从供奉圣山台拉开序幕，燃姑寺的活佛和喇嘛首先要进行“敬山神”活动，在虔诚的颂经声中，带领人们转经、煨桑，每家都要把供奉在圣山台上插了一年的旧嘛尼旗取下，换上新的。之后，才正式开始赛马。赛马会举办期间，燃姑寺的僧侣还要在点将台上演关于格萨尔王的藏戏。

　　经朋友引荐，我们拜访了草原上一户普通藏族人家。凑近细细观察，发现房屋木结构用料极为粗壮，主材使用的是至少50年以上的树木主干。这些木材大都来自道孚北部的玉科草原。不过，由于天然林保护工程的实施，如此这般的“大木屋”已成绝版。更令人惊叹的是其房间内部的装饰，如同一方画于唐卡上的佛国世界，绚丽的色彩、美轮美奂的雕刻，晃得人眼花缭乱。那些彩色花纹和线条不仅装饰了客厅、卧室，还装饰了通道、经房，门楣与窗户立柱上不时出现八瓣莲花与法螺等藏传佛教吉祥符号，既是装饰，也是祈福。装饰图主画面以金色和橙色为主色调，一般采用丙烯颜料，鲜艳夺目且不易褪色。朋友说：“道孚人就讲究建筑的装饰，尤其是内装饰。这代表主人对生活的向往和家族的荣誉。”屋主则说，他家的装饰只算中下水平，旁边民居的内装饰更豪华。喝过主人亲手做的酥油茶，表达谢意后，我们走进另一家“更为华丽”的民居。

　　乍一看，这一家的内饰和前面一家的很像，但色彩更艳丽，立体感也更强。主人自豪地介绍说，自家装饰在道孚堪称一流，《中国国家地理》刊登的道孚民居内部图片就是在他家拍摄的……所谓华丽，其实就是梁柱之上的装饰画不再局限于彩绘加立体堆线的平面装饰，而是先采用镂空雕、半镂空雕和浮雕等手法，再描金绘彩，这幢民居的客厅墙壁上还雕刻着“文成公主入藏”和“格萨尔王出征”等彩绘浮雕内容，栩栩如生、精妙绝伦。“像这种内装饰，总计用时10年左右，单是工匠费就达几十万元，那些用于壁画的木材都是从西藏买回的……”在藏族人的传统观念中，房屋和服饰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所以道孚民居的外观结构及内部装饰都极为讲究，雕刻、绘画和彩塑也就成了道孚民居的精华之所在。

　　也许对道孚人而言，正是这种长时间、高花费的投入，才使得整个修建装饰过程，既包含了对美好的期待，也不断投入大量情感。房屋的修建仿佛一桩盛大的仪式，缓慢、隆重而庄严。

　　傍晚时分，落日余晖下的道孚民居披金挂彩，艺术感十足。晚宴过后，躺在朋友家豪华的藏式床上，望着满屋流光溢彩，不免疑心自己成了神仙。

　　【责任编辑】赵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