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是飞禽世界里生命的起点,也是河南饭局的终点。
不管大小宴席,见到鸡蛋汤上桌,就该自觉拎包走人,再不舍满桌佳肴也要离席。当地人都管这道汤叫“滚蛋汤”,一蛋两滚,既滚出了这道味美鲜香的好汤,也滚出了曲终人散的收场。
滚蛋汤是宴席最后一道菜,不管红白喜事还是欢度节日,这道汤出现,意味着宴席结束。这是典型的中国式的含蓄,不会让你难受,就算难受也会让你舒舒服服地难受,里子、面子都有。有些跑堂更为直白,上菜时大喊滚蛋汤来了,提醒那些准备打持久战的老席子注意时间,此处已非久留之地。
宴席再怎么丰富,总归是要散场。大多数客人见到滚蛋汤,只是象征性喝两口,以示收到信号,随后就撤。面薄的客人更为决绝,看见滚蛋汤立马走人,并不是生气恼怒,只是懂得规矩。规矩就是不需要别人提点,依照流传的标准做出预期的反应。
戏台上最后一个节目为大轴,通常又叫送客戏,演员在台上弄点小活儿逗个乐子,观众在台下陆续离场,台上台下各自忙碌,都在玩一场名叫散场的游戏。滚蛋汤无疑是河南宴席上的大轴菜,多年来稳坐劝退菜单上的头把交椅,在不厌其烦表现吉祥祝福的菜品名中实属清流。
滚蛋汤冠绝河南宴席,不仅因为名称有劝退作用,首先它是一道汤,其次它是一道美味的汤。掌勺师傅不同,开的配料方子也不一样,西红柿木瓜金针菇打底,爱吃肉往里加些肉丁,不爱吃肉就换成千张。现在的滚蛋汤大都味偏酸辣,能让消化食物的血液重新活络起来,有了动力,离开时不会再因鼓囊的肚皮垂头丧气。老式的滚蛋汤会加米酒,作为宴席大快朵颐后的软甜点非常合适,比那些酒店套餐里不痛不痒的水果强了太多。
版本虽有差别,但口味同样精彩。把一道劝人离席的汤做得美味,好比用糖果让人放弃甜食,喝汤的客人有时也闹不清,到底是催人离开,还是想让人坐稳了仔细品尝。毕竟把汤做得难喝些,客人离席的速度也会更快些。
这里有种难以辨析的绵缠关系,滚蛋汤上桌意味着该散场了,而有人甚至整场宴席都在期待这最后一道汤,前面的菜随便吃两口,隆重留给品味滚蛋汤的时候,别人离场时开始认真喝汤。
有机会去河南参加宴席,最后一道汤上桌,别着急走人显示自己内行,一定要尝尝滚蛋汤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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