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黑龙江·安基强
《雁飞塞北》是一部描写20世纪50年代转业官兵开发北方荒原、建设农场生活的长篇小说,作者将“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这首民谣引用到作品当中来,以乐观浪漫的情怀形容北大荒物产丰富,多到随处可见,以及那里触手可及的自然资源,同时也从另一个侧面展露出垦荒人员简陋的生活条件,风餐露宿、野外扎营的创业艰辛——若不是如此,他们又怎会用如此原始的方法获取猎物,野鸡又如何飞到饭锅里去呢?可是有一些人偏要在“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字面上下功夫、做文章,由此衍生出一些诸如此类的亲历和见闻,生搬硬套地证明以前的物产多到遍地皆是、唾手可得。笔者想,即便真有此类事情,也是在特殊环境下偶然发生的,绝非普遍现象。
多年来,我常在钓鱼网站上、杂志上看到一些回忆过去岁月钓鱼往事的文章,都说以前的鱼多、好钓,每次都有丰厚的鱼获。我并不怀疑文章的真实性,相对今日而言,过去鱼多、好钓是不争的事实,但文中所写丰厚鱼获的案例是不是常态呢?我想,鱼再多也有不好钓的时候,否则就不会有钓鱼需要耐性之说了。
我曾在一本钓鱼杂志上看到一篇忆旧文章,文中写道:“那时钓鲤鱼,一天钓上几条五六斤重的极其平常,钓到几条七八斤、十几斤重的也不稀奇……”我相信文章的真实性,也相信这是作者的亲身经历。但如果后来人把这视为过去钓鱼的常态,就步入误区了,因为别说是钓鱼,即使这般丰收发生在渔民身上也算交了好运。《聊斋志异》中有一篇夜间捕鱼的故事,说的是一位许姓渔民,每夜携酒河上,且饮且渔,饮前必先敬酒于河中的溺亡者。一日,溺亡于河中的王六郎为此前来拜谢,为许在水下驱鱼,使许网获了数条盈尺大鱼。许大喜,称谢不已。由此,王六郎夜夜来助,和许对饮,然后下水驱鱼。许每夜都小有收获,次天卖得好价,不再为衣食犯愁,还得闲钱买更多的酒与王六郎对饮。不明就里的其他夜间捕鱼者无不对许的鱼获称奇,艳羡不已。
以此推论,不论是什么年代,不论是打鱼还是钓鱼,鱼都不是想象中那么好捕获的,仅数尾盈尺的河鱼文中便称作大鱼了,就足以让一位渔民的生活有了转机,而其他渔者却没有如此幸运。
无独有偶,《水浒传》中的吴用,为劝说打鱼为生的阮氏三兄弟入伙,到梁山泊石碣村以买十数尾十四五斤重的鲤鱼为由头,去试探阮氏口风。阮小七据实告之,梁山泊被强人王伦所霸占,不许别人打鱼,石碣湖虽然与梁山泊一脉相通,由于水面小,存不住大鱼,如今连五六斤的鲤鱼也打不着。他到船内取来一桶小活鱼,能有五六斤,作为款待吴用的下酒菜。
由此可以看出,大鱼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捕到的(当然,大鱼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钓到的),小鱼也不是遍湖皆是,撒下渔网便唾手可得的。
古来以渔为生者尚且如此,何况当今以娱乐为主的钓鱼呢!
家父是1909年生人,生前喜爱钓鱼,他早年也丰收过鱼获,甚至有一次钓的鱼多得往回拿都很费事,但他平日的鱼获大多平平,还有空手而归的时候。笔者兄弟姐妹人人皆知的一件家事,也印证了即使年代再早也有钓不到鱼的时候。20世纪30年代末,父亲领母亲在松花江道外码头钓鱼,一条鱼也没钓到,陪在一旁的母亲有点儿坐不住了,就在码头上溜达。有几个渔民围坐在一起吃饭,下饭的是一大瓷盆拌菜,里面有水煮黄豆、大头菜、香菜、胡萝卜丝,渔民吃得很香。从此,家中便有了这道下饭的拌菜,同时父亲那次钓鱼无获而归的经历也成了全家人的共同记忆。
显而易见,一些钓文旧事所言丰厚的鱼获都具有一定的偶然性和特殊性,这样的事情不会经常出现。当然,从前的自然水域未受工业污染,水里的鱼自然要比现在多,但不会像有些文章形容的那样多、那样好钓,更不会每次都必定丰收鱼获,先人钓鱼常用的小鱼篓就是一个有力的佐证。
……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