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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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关键字:父亲,母亲,孤儿院
  • 发布时间:2024-04-08 16:09

  文/武春燕(山西汾阳)

  内容简介

  父亲六岁时,爷爷过世了,九岁时,奶奶也撒手人寰。他一直在孤儿院长大。

  由于爷爷解放前是党的地下交通员,父亲在爷爷奶奶过世后被送到了汾阳孤儿院,那里是半工半读模式,主要学做皮鞋。父亲会做很多款漂亮的皮鞋。1968 年,父亲被保送参军,三年工程兵,三年文艺兵。《西游记》里孙猴子演员艺名“六小龄童”,父亲是曾经军营方阵里的“六小龄兵”。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父亲复原后,在村里学校当过教导员,又去县文工团上过班,最后被安排在省石油公司备战油库坚守十一年,后调回汾阳石油公司直至退休。

  母亲十四岁参加了民兵营。在那个全民皆兵的时代,她扛起了枪,与各村镇交流训练枪法技艺,飒爽英姿成当年一道别样风景。后来民兵营解散了,母亲务农也是一样干练,在生产队是最能干的姑娘,为家里付出了很多很多。

  父母亲在罗城村邂逅,良缘降临,相互就那么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了。孤儿出身的父亲起初缺少勇气追求母亲,参军后才有底气书信向母亲说出心中所想。母亲是一个很干练的农村姑娘,之前对父亲印象不很深,后来与人唠起,才从记忆里找回那个原来在工地一起劳动过的那个帅小伙儿。于是回信,同意走近一步,他们相爱了。

  婚礼是在部队举行的。两张简易军床一并,两床军被一合,外加战友们送的暖壶、脸盆等等,一个幸福的家就搭建起来了,从此后他们开始了柴米油盐的幸福生活。

  第一章幼年父亲

  解放太原时三岁的三小刚刚有记忆,跟着十三岁的姐姐去集市买白面,一块银元一袋白面。姐姐怀揣着沉甸甸的一块儿银元拉着懵懂的弟弟,穿梭在满目疮痍的街上。解放军叔叔们正在打扫战场,横七竖八的我军遗体与敌军尸体随处可见。三小不懂发生了什么,紧紧拉着姐姐的手,看着血肉模糊的尸体三小还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更不晓得害怕,姐姐拉着三小的手却在不停的抖。好在有的店铺还在正常营业,买了白面,姐姐吃力地扛在了肩上,急切地让弟弟拽着自己的衣角赶快回家。

  三小就是我的父亲,姐姐是我的大姑。二姑比大姑小三岁,经常跟着奶奶在家里(父亲叫三小是因为上面有两个哥哥夭折了,所以爷爷奶奶非常疼爱父亲,后来,父亲下面还有两个弟弟)爷爷当初在太原做生意,住在太原市钟楼街小濮府27 号院内。但奶奶与孩子们却不知道爷爷还有另一重身份,我党地下交通员。此时还有不少群众躲在院内用枕木搭建的简易防空洞内,爷爷接到上级命令通知群众们一个特大喜讯。

  爷爷和许多街道办事处的人拿着纸做的话筒飞奔着喊:“太原解放啦! 大家安全啦!市民们,都出来吧!”接着全市人民欢呼着奔走相告,都参与到解放军战士打扫战场的行列,接下来就是重建家园,稳定物价等等。

  1951 深秋,由于积劳成疾,39 岁的爷爷染上了肺结核,在当初是很难治疗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又不想麻烦政府,就带着全家回了老家汾阳县城葫芦肚田锅宅安定下来,据说是父亲三姥爷女婿的房子。

  回汾阳后,父亲被送入了实验小学幼儿园。第二年,因爷爷病重花光了所有积蓄,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16 岁的大姑出嫁了。还好,大姑父是汾阳县北关村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记忆里大姑父是个长相很帅的农民。小时候去了大姑家,大姑父对我们是真的好,总是买了羊肉回来,让大姑给我们做灶火烤出来的羊肉胡萝卜馅油酥包子,那是儿时的美味,一股浓香回味至今。

  1952 年麦子抽穗前,42 岁的爷爷被病魔折磨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没等他的三小放学回来就睁着双眼走了,谁也合不上爷爷的双眼。等父亲放学回来时爷爷还没有变凉,于是长辈们一边念叨着:德茂啊!你的三小回来了,放心走吧!一边让父亲用双手合上了爷爷的双眼,说也奇怪,爷爷真的就在父亲的抚摸下闭上了双眼。

  爷爷走了,告别了他热爱的新中国,舍下了奶奶与他的孩子们,带着一身秘密永远的离开了。后来,还是在县里资料室查到了爷爷的真实身份与革命事迹,原来,爷爷是一名优秀的我党地下交通员。父亲一般也不会提起这些陈年旧事,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父亲的缄默我们不懂。

  1953 年,奶奶带着父亲与叔叔改嫁到汾阳县贾家庄乡罗城村一户张姓人家。那时,叔叔刚刚会走路,小叔叔还在襁褓中。奶奶在爷爷去世后实在养不起三个儿子,就把小叔叔送给了汾阳县山里芦家垣村的一户王姓人家了。叔叔改姓了张,当时父亲已经8 岁,也懂得一些事情了,奶奶没让改姓,说给爷爷留一个根儿。不过,张爷爷对奶奶带着的两个儿子却格外的关爱,还送父亲继续读书。张爷爷是一个厨师,时不时会带回一点好吃的给两个孩子。(我三岁左右时张爷爷还在,也会给我带好吃的)

  1954 年浅冬,奶奶得了不治之症也撒手人寰了,张爷爷把叔叔留下自己抚养。父亲不想拖累张爷爷就退学了,一个人去了尽善村(现为汾阳市杏花村)芦家街的大爷家寄住。那时,大爷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根本养不起正长身体的父亲,大娘对父亲百般厌弃,父亲走投无路了。

  1956 年初春,十岁的父亲被他本家姑姑收养了,本家姑姑和姑父带着父亲辗转到了太原旧城街头道巷9 号他们的家。本家姑姑膝下无子女,名义上是收养父亲,实则是让父亲去了给她们家当长工,还逼着父亲改姓王,更逼着父亲每天去火车站附近拾煤核,本家姑姑经常不给父亲吃饭,他们知道父亲会用煤核换吃食。到了夜晚不许父亲盖被子,父亲用一截儿碗粗的圆木头当枕头,只有在梦里见到爷爷奶奶才是父亲最快乐的事情。日子就那样苦挨了一年,父亲不堪本家姑姑的虐待,一个人偷偷的踏上了归乡之路。

  1957 年夏末,11 岁的父亲一路乞讨,一路问询回汾阳的路。走了两天后,大概是走到了清徐县附近的村庄。饿的头晕眼花的父亲看见了一片西瓜地,诱人的西瓜被太阳晒得暖暖的。

  父亲踉踉跄跄地走入瓜地,见四处无人就摔碎了一个西瓜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父亲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不知道何时瓜农伯伯看着他吃瓜的模样一声不吭。瓜农伯伯彻底等父亲吃完才说:“孩子,饿坏了吧?打哪儿来呢?看着你好面生啊! ”父亲呛了一下急忙说:“大伯,我会还你钱的。”瓜农伯伯说:“不用还,这年头儿,哎!走吧,跟着伯伯回家,让大娘给你做饭吃好不?”说完,没等父亲答应拉着父亲就往他家走去。

  父亲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的关爱让久违父爱的父亲不由自主的跟着瓜农伯伯一直到了家。一座柴门小院儿,几只母鸡在悠闲地咯咯哒叫着,院子西墙被码的整整齐齐的劈柴占满了,东边还有一个葡萄架,快熟的葡萄沉甸甸的垂的满满当当,房门前左边还有一个大水缸,缸盖儿上趴着一只淡黄色的猫,正懒洋洋的晒太阳。

  瓜农伯伯朝着房子里面喊:“老婆子,快出来。”门开后,一位不算漂亮但很亲切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看着当家的拉着个半大小子,狐疑的问:“嘿! 老头子,这是……谁家半大小子啊?”瓜农伯伯也不回答夫人的话,急促地说:“快快快,先做饭,饭熟了我们再说。”

  不一会,瓜农伯伯的夫人做了一摞玉米面饼子,切了一盘咸菜,还熬了一锅玉米糊。父亲胆怯的站那儿不敢上前。瓜农伯伯说:“来,孩子,我们边吃边聊。”父亲忐忑的坐下来,实在是太饿了,刚才的西瓜根本不抗饿。这时,瓜农伯伯的夫人微笑着递给父亲一双筷子说:“孩子,快吃,大娘家没什么好吃食,好在能填饱肚子也是好的。”父亲接过筷子就大口的吃着香喷喷的玉米饼,眼泪不由得扑簌簌的滴在了玉米糊里。

  瓜农伯伯说:“孩子,别难过,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先吃,那些伤心事儿吃完再说!”足足吃了四个玉米饼喝了两大碗玉米糊才算饱了。父亲这才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儿的把所有经历和瓜农伯伯两口子说了。

  大娘拿围裙边擦着眼泪边说:“孩儿啊!我和你大伯没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在解放前被流弹夺走了性命……呜呜……要不,你就留下来给大伯大娘当儿子好吗?有我们吃的就有你的,想上学大伯大娘也管,好不好啊?”此时,父亲一个激灵缓过神儿来,心里嘀咕:我想姐姐,我想弟弟,我想回老家。

  抬头看见瓜农伯伯夫妇诚恳的眼神欲言又止。随后父亲诺诺的说:“大娘,我帮您和大伯干活儿吧!有什么活儿我都会干,只是……干完……我想回老家。”瓜农伯伯和夫人相对看了一眼又很失落的说:“好吧!不用干活儿,你还小,既然想回老家,那你等会儿。”随即瓜农伯伯咧过头冲着大娘喊:“老婆子,给孩子再打点饼子带路上吃。”大娘点了点头说;“好!”

  父亲道别瓜农伯伯和大娘,背着大娘给的褡裢儿,里面是沉甸甸的玉米饼子,还有几串用油纸包着的葡萄,大伯大娘依依不舍的送父亲离开了清徐县。再后来, 父亲退伍后找过他们,只是当时的父亲太小,对方向又把握不准,终究没找着那对瓜农夫妇,也是父亲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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