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倒淌河镇猎鼠的故事

　　文/ 刘先平

　　一直以来，青藏地区都是地球上一个神秘诱人的地方，奇异的自然风光和灿烂的历史文化吸引着络绎不绝的朝圣者。

　　高原也有鼠害

　　我们经过一座草原小镇时，看见路牌上写着“倒淌河”三个字。这是青藏公路沿线一座颇有名气的小镇，是去格尔木或玉树的分路口。郑师傅并没有停下车。我正犹豫着是否请他停车时，车却拐向了草地，在河边停下了。

　　宋代大诗人苏轼用他特有的浪漫主义情怀，以“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浣溪沙·游蕲水清泉寺》）歌唱生命之树常青！东坡先生可能没想到，就在青海高原，真的有一条“流水尚能西”的倒淌河。

　　我们刚下车，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吱吱叫声，原来是几只鼠形动物正站在洞口。它们直立起身子，露出灰白色的肚皮，小眼珠子滴溜骨碌地在我们身上转悠，似是在大声抗议。好家伙，总共有五六只。看我向前猛跑了几步，它们立即放下前腿，缩进洞中。看清了，原来是高原鼠兔。

　　周围是满目的鼠洞，草地已是百孔千疮。再联想到苏教授对鼠害的描述，真是触目惊心！

　　河里的水流不大，但很清澈，从东向西，在草地上蜿蜒，滋润着这块肥美的草地。从宽阔的河床来看，这条河曾有过丰水期。郑师傅说，四五年前这里的水流并不小，但后来，水一年比一年少。草也长得比过去稀矮，因为牧养的牛羊太多了。

　　我觉得很奇怪，因为并没看到庞大的羊群。郑师傅说现在牛羊都去山里的夏季牧场了，这里是留着作冬窝子的。

　　鼢鼠：高原草场破坏者

　　不远处，有一个肩背编织袋子的人，正盯着地面、坡坎，踟蹰、缓步前行。

　　“那是猎鼠的！”郑师傅说。

　　“猎”字使我茫然。

　　“猎鼠，也可以说是灭鼠。草原鼠害严重，黄鼠、跳鼠、鼠兔不但与牛羊争食，还喜欢打洞，从地下吃草根。前几年用灭鼠药，可越灭反而越多。老鹰、雕，这些猛禽吃了被毒死的老鼠，就中毒了。猛禽少了，鼠也就更多了。听说科学家们正在研究其他灭鼠办法。这个人是专猎鼢鼠的，听说鼢鼠的骨骼可代替虎骨，用来泡酒，治风湿症。”

　　苏教授说过，高原鼢鼠对草场的破坏力最大。我大步向猎鼠人走去。

　　那人见到我们，抬起黧黑的面孔，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拿过他的编织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好家伙，里面已有二三十只了，每只都有半斤多重。我和很多猎人有过友谊，深知他们的性格，因而并没有贸然提出问题，只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在他身后跟着。

　　巧妙的猎鼠手法

　　猎鼠人只顾向前搜索。突然，他弯下腰，将一块石头搬起，用手从地上提起一根钢钎，随即放手，再拿起小锄，挖了起来。不一会儿，他又提起钢钎，把上面串着的一只死掉的鼢鼠取下来。

　　这种狩猎的技巧看似很简单，但凭我多年来的经验，我知道其中一定藏有奥妙！

　　猎鼠人环顾左右，然后向山坡上走去，在一摊很显眼的黑土边仔细观察。我知道那是鼢鼠掘出的土。鼢鼠掘出的土覆盖了草地，形成黑土堆。黑土堆上寸草不生。

　　“你是在找它的主洞？”

　　猎鼠人点了点头，终于选定了地点，将一个绳套机关送进洞中。把钢钎从上面插下去，又找来一块面盆大小的石块，把钢钎一头撑起。只要鼢鼠从洞中经过，触动机关，石头一倒，将钢钎压下，就能刺中猎物……

　　猎人的技巧，在于判断主洞的位置，确定机关放置的地方……

　　这真是一个经济、实惠、有效的灭鼠方法！猎人总能巧妙利用猎捕对象的行为特点—— 他们是最好的动物行为学专家！

　　我向猎鼠人敬了一支烟，跟他攀谈起来。他说这种狩猎方式太辛苦了，每天都要在这高原上巡查，如果猎物死的时间太长，就不能要了。有时一天能捕五六十只，收获还可以。但是出售困难，要跑到西宁去卖，路途太远，花费也大。他也为牧场遭到破坏而揪心。

　　他说：“看样子，你也是个有心人。有兴趣的话，可跟着我去上面看看，那里也下了套子。”“也是对付鼢鼠的？”

　　“不，是旱獭！那些家伙个头大，一个好几斤重，对草场破坏更凶。冬季的皮毛值钱。”我看了看表，想着今天还要赶到玛多。

　　他见我面有难色，很理解地说：“昨天无意中发现了一只旱獭洞。我一说你就明白了。套子下在洞口，只要它出洞，就能触上机关，被套住。不伤皮毛，卖的价格高。”

　　“看出门道了？”郑师傅笑眯眯地问。

　　“行行出状元，看似简单，学问可深哩！”

　　李老师在那边拍摄高原花卉，这时，也急急忙忙赶回来了。

　　青藏高原农业的特点

　　青藏高原拥有独特的高原气候，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高原农业。种植业方面，高寒气候使得大部分地区不适宜发展种植业，仅能在海拔较低、温度条件较好的河谷地区（雅鲁藏布江谷地和湟水谷地）发展种植业。农作物一年一熟，主要作物为青稞、小麦和豌豆。畜牧业方面，青藏高原上分布着大面积的高寒草甸，适宜发展高寒畜牧业，畜种主要为耐旱畜种，如当地的牦牛、藏山羊、藏绵羊等。畜牧业生产力不高。

　　青海湖：高原上的明珠

　　在山坡上驻足远眺倒淌河，发现它没流出多远，就消失在山谷中了。我知道，四十多千米后，它就注入了青海湖。

　　地理学家说，历史上，青海湖流入黄河出海。只是后来青藏高原抬升，原名赤岭的日月山隆起，改变了河流流向，向东改为向西，造就了倒淌河，青海湖也成了内陆湖。

　　去年到青海湖的时候，我曾特意去了倒淌河的入湖处。那是一片沼泽，长着茂密的菖蒲……

　　我在那里寻觅了很久，向导都等得不耐烦了，问我在找什么。我在找流水—— 想象中倒淌河与青海湖汇聚时，那壮阔、欢乐的相拥场景。

　　或许就是在斑头雁浮游、渔鸥扇着雪白的翅膀上下翻飞中，倒淌河走完了最后的路程，融入了更为浩瀚的生命群体中去的吧？

　　今天，我看到了倒淌河尚存的消瘦身躯，目睹了生态的恶化、鼠类的猖獗，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

　　倒淌河，你会干涸吗？你会消失吗？被称为生命之源的你也会凋零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