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传声筒（下）

　　文/孟考考

　　图/亦 工

　　前情提要

　　一个缺少了左脚的男人敲响了考古医馆的大门，想要修复自己的左脚。孟里奶奶一面在记载着古老药方的书中寻找办法，一面处理各类传言。真相究竟是什么？让我们一起来听听最新的“证词”。

　　锦鲤的“证词”

　　孟里奶奶跟在小獬豸的身后，低着头沿着湖边的草地走了几百米。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孟里奶奶掏出一张卡片，扔进了湖中。

　　平静的湖水先是出现了几层涟漪，接着就像被煮沸的开水一样，咕噜咕噜冒起圆溜溜的巨型泡泡。一只黄澄澄的锦鲤从一个大泡泡中跳出来，轻盈地钻入了水中。

　　“这是哪里呀？”水中的“黑影”探出头，一双鱼眼睛紧紧盯着孟里奶奶打量着，然后又看向四周。

　　“咦，小獬豸，你怎么在这里呀？”他从湖水中一跃而起，落在了小獬豸怀里。

　　“快说说刖人的事。”小獬豸着急地问。

　　“哦，刖人，我知道他，他的脚怎么样了？太可怜了，打架真的很危险，希望他以后千万不要和别人打架了。”锦鲤歪着头，像是连珠炮一样，一开口就说个没完。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他很危险，能砍断别人的脚吗？”小獬豸不满地甩开胳膊，把这个朋友丢到了湖里。

　　锦鲤倒是毫不在意，他用嘴吹出一个个泡泡，在水中欢快地摇着尾巴。

　　“好久没这么自在了，成天待在那个展柜真难受。”他欢快地在湖水中绕着圈圈， “你记错了吧，他的脚，是跟人打架的时候被砍掉的。我是这么和你说的呀。”

　　“明明是……”小獬豸尖叫着说。

　　“你的记忆力变差了哟，小獬豸。”锦鲤说完吹出一个巨大的彩色泡泡。

　　“你……”小獬豸的脸又一次涨得通红。

　　“锦鲤先生，刖人的事您是从哪里知道的呢，听起来你们好像并不认识呀？”孟里奶奶打断了这场即将开始的争吵。

　　“我是听和刖人‘住在’同一家博物馆的兔尊说的。”锦鲤甩了甩自己的尾巴，从水面上消失。

　　兔尊的“证词”

　　“你们不要冤枉我，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我说的是‘刖人的左脚被人砍掉了’。”兔尊气鼓鼓地瞪着一双红眼睛，说完一扭头钻进了草丛里。

　　“这里面或许是有些误会。”孟里奶奶在草地上坐下来，说道，“现在刖人有点儿烦恼，这些烦恼可能和他的左脚有关。”

　　“他没有左脚呀。”兔尊小心地露出头，“我们是会偷偷聊这个事，但完全没有恶意，也从来没问过他。”

　　“没关系，你们可以问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刖人来到了草地上。太阳越过高大的树木，直射在刖人的身上，他慢慢舒展开眉头，平和地说道：“我愿意把我的故事告诉你们。”

　　他的那辆铜车在阳光下闪耀着淡紫色、粉红色和若有若无的橙色光芒。车上的猴子、凤鸟还有老虎，纷纷从车上跳下来，围坐在刖人身边。

　　刖人的故事

　　“我的左脚是被晋国的贵族砍掉的。”刖人摘下帽子，在手中团成一个球，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原本是一个樵夫。有一天，我在山里见到一块漂亮的石头，它发出如水一样的银光，在一堆乱石中十分显眼。我听人说过，这山里有会发光的宝石，有缘人能见到。我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有缘人，于是抱着那块石头下了山。我把石头拿给几个玉石匠看，他们都说这里面可能藏着美玉，我应该把它献给贵族。” 刖人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一丝颤抖。

　　“哪里想到，贵族的玉石匠却说这就是块普通的石头。贵族很生气，命人把我的左脚砍掉了。”讲到这里，刖人的胸脯剧烈地起伏，手微微地颤抖。

　　“原来贵族才是坏人！”“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砍掉一个人的脚？”“太过分了，刖人是想给他送一块玉石呀。”大伙儿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砍掉左脚是很常见的刑罚。这种刑罚就叫作‘刖’。”刖人把帽子整理好，重新戴在头上。显然他已经平静了下来。

　　“所以你不叫刖人？”小獬豸小心地问。

　　“刖人是今天的人给我起的名字，我已经不记得自己真正的名字了。”刖人眯着眼看向远方，老虎走过来卧在他的腿旁。

　　“或许因为我不是奴隶，贵族没有杀死我，而是让我去看守园林。贵族有很大的园林。园林里有高入云霄的大树，有冬天能开花的珍贵花卉，还有各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动物。你们看，那几只趴在车上的怪兽，谁也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刖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奴隶呢？”锦鲤又一次从水中跳出来，好奇地问。

　　“许多被砍掉左脚的奴隶，不是被拉去殉葬，就是被送去祭祀了——他们都死了。”刖人的脸上闪过惊恐之色，“在我们那个时代，只要贵族愿意，他们可以随意地使用刖刑。有些人甚至没等到伤口愈合，就病死了。” 说到这里，大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刖人的脸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