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名家与新人培养
- 来源:摄影之友 smarty:if $article.tag?>
- 关键字:摄影,名家,培养 smarty:/if?>
- 发布时间:2024-10-25 20:24
编辑:刘东 文:林路
摄影史上,摄影名家对新人的培养,流传着许多佳话。当我们看到一代新人成为摄影名家之时,回首往事,不由会生发出诸多感慨。
先让我们来到位于美国印第安纳州韦恩堡的麦克雷兰大街,20 世纪 70 年代初期作为美国人的集居地,在三个街区上居住着平民的工人阶层。邻居们于晚上在门廊前聊天,看孩子们游戏。在美国的中西部有类似这样的无数大街,而麦克雷兰大街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你可以看到一个高个的、脸上有雀斑的 17 岁的高中生,总是挂着一架照相机到处游逛,抓拍着什么。实际上,这不只是一个年轻人,而是一对双胞胎兄弟:皮特·特雷和大卫·特雷。两兄弟尽管分别居住在相距几公里的地方,但合伙买下一架照相机。他们轮流使用这架照相机,决定花费一年的时间去拍摄大街的景观和那里人们的生活状况。一年过去后,有两件事情发生了:第一件事情是他们将照片作为社会学的作业交了上去,结果得了个“A+”,第二件事情是大卫去了纽约,充满热情地将他们的作品集送到了玛格南图片社,这就是由亨利·卡蒂尔-布列松共同创建的图片社,而皮特也就是受到卡蒂尔-布列松作品的影响才开始摄影的。玛格南的指导马上与美国摄影界最有影响的一些人物取得联系,以证明这两位年轻人才的巨大潜力。
后来,两兄弟也不再是共用一架照相机了。大卫成了《底特律自由》杂志的摄影家,还是《生活》杂志的固定投稿者,皮特则是《新闻周刊》的摄影家(他还曾经当过法国著名摄影家罗伯特·杜瓦诺的助手)。他们依旧遵守一个心灵的约定:尽管他们已经生活在巴黎,远离麦克雷兰大街,但仍以当时的热情浪迹天涯,拍摄世界上所有的重大事件,从美国的灾难一直到扎伊尔的冲突。只要世界上发生一些引人注目的重大事件,你都可以确信在现场找到他们中的一个,或者同时看到他们的身影。不管是如何的遥远,不管是在怎样的环境压力下,他们都会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赶到现场,并以泰然自若的精神状态按下快门。有趣的是,尽管世界上的事件经常使他们兄弟两人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点,但他们并不一起合作工作,实际上,他们是作为一种挑战而不断地激励自己的。
他们的努力,以他们在麦克雷兰大街上培养出来的同情心和坚毅的耐力,使他们的事业得到了摄影界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大卫曾在 1990 年获得“普利策奖”和“罗伯特·卡帕”金奖,皮特则在前一年赢得“奥立弗·罗伯特”奖金,并获得“世界新闻摄影奖”和“年度摄影奖”。《美国摄影》杂志曾经列出在世界上对摄影作出重大贡献的 100 位摄影家、杂志编辑和其他各类人士,这对双胞胎兄弟也名列其中。
后来,在他们出版的画册前言中,约翰·莫里斯,也就是当年接待他们的玛格南的指导在 30 多年以后写道:
大卫和皮特兄弟《麦克雷兰大街》中的照片拍摄于 1972 到 1973 年,可以帮助我们理解美国的发展历程。
通过这些照片,特雷兄弟表达了对美国的独特情感。这条大街上的居民常常被描绘成“下层社会”,很少被人所理解,也很容易被人所遗忘。美国之梦也留在了这些人的身后……然而,这对双胞胎兄弟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或者说是他们的邻居。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分享拍摄的照片。于是就诞生了这条街的家庭照相簿。
所有让人感动的是,当年这两个才 17岁的少年,就已经拥抱了这样一个主题。而我也很幸运地在他们刚刚完成这些照片不久,就看到了这些作品。如今,他们两人已经走得很远了,然而他们却不会忘却这条大街。的确,他们穿越世界发现了麦克雷兰大街。
《麦克雷兰大街》已经成为纪实摄影的瑰宝。尽管如今的大街已经改造成一个停车场,但是它的灵魂,包括这个时代的灵魂,活在这本书中。而摄影名家对新人的发现和提携,也成了一段传奇。
还有更精彩的——
我们熟知的美国摄影家安塞尔·亚当斯在摄影上的贡献是不言而喻的。1927年的一天,他遇到赞助人 A·潘德,潘德看了他的摄影作品后非常感兴趣,赞不绝口。潘德发现了亚当斯在摄影领域里具有超人的天赋,便为他进入摄影工作的大门竭力铺平道路,并成为他最亲密的评论家。
紧接着,亚当斯遇到了斯蒂格里兹、斯泰肯等在当时被誉为前卫派的摄影家们,并受韦斯顿的影响,聚集在他的旗帜下,酝酿着一场摄影艺术的革命,这就是 F64团体的成立。亚当斯很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些代表现代摄影未来的人士,从此也改变了他以后的道路。特别是亚当斯从斯特兰德那里认识到直接摄影的真正价值,并开始强化技术手段对风光摄影的精确再现。他在 1931 年的日记中写道:“一种视觉的醒悟。就像是一次宣告!我突然间发现摄影可以成为一种极具说服力的纯净的艺术样式。”
也许,这些摄影家对亚当斯的帮助,也在亚当斯的心灵深处种下了独特的种子,让他在成名以后的生涯中,同样以巨大的激情帮助年轻的后来者。意大利摄影家曼努埃洛·帕加内利前些年披露的和亚当斯的一段奇妙的接触经历,让我们得以重新了解这位摄影界的巨匠。他回忆说:在学生时代,为了充实自己的业余生活,我决定学习摄影。然而我发现,这时候对摄影的兴趣居然远远胜过了对正常学习的投入。一有空闲时间,我就到就近的书店坐在地板上翻阅摄影杂志。慢慢地,我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翻开了一本《暗房》杂志。杂志的封面是一张老人的脸,很像学院的教授—这就是安塞尔·亚当斯。
我很快就翻到了关于他的文章,立即被那些气场强大的黑白照片所吸引。我很难想象即便是在当下,也少有人可以创造出这样一些令人目眩的画面,更何况这些作品是在 20 世纪 40 年代。
我于是通过阅读文章,有了更多了解。我知道了最初他是喜爱音乐,想成为古典音乐的钢琴家。在他二十来岁时,他的父母希望他成为钢琴家,而非摄影家。我一下子就将自己的经历和他联系起来了。因为我也正处在选择的十字路口,为人生的道路而不知所措。
于是我通过查询,居然找到了亚当斯家里的电话,他当时住在加州海边的叫卡梅尔的小镇上。我在学校宿舍拨通了电话,听着铃声响起。这是一个早春的日子,室外呈现出勃勃生机的萌芽。铃声响了好长时间,就在我将要挂断的一刻,一个低沉而充满慈父般温暖的声音响起,我一下子不知所措。他向我问好,而我一直犹豫着,直到最后一刻,我才鼓起勇气回复。
当确认电话的对方就是亚当斯,我向他请教了许多问题,他也给了我非常详尽的建议,通话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他建议我,应该珍惜和尽可能保持这样一种来之不易的热情,就像是他当年面对他父母的情形一样。他还让我有什么问题可以在任何时间给他打电话。我也将其作为一种承诺,几乎每星期都会电话求教。
随着时间的延续,这样的电话变成了一种师生间的友谊,或者说,他成为我跨越千山万水的摄影导师。由于每星期至少要通两次电话,为了减轻我的负担,他还建议我可以打对方的付费电话。一旦他不在电话边上,他的妻子弗吉尼亚就会在电话边叫道:“安塞尔,你的外国学生……意大利孩子来电话了。”
他详细地告诉我放大黑白照片可以选择什么样的放大机和化学药品,他还给我布置作业。那些日子里,我还将自己照片的接触印相寄给他,是邮寄!他会在上面圈出最好的画面,然后再寄回给我放大。当我将放大的照片寄给他后,他又会告诉我是否需要剪裁,哪些地方的影调需要调整,提亮或者加深。他还常常寄给我一些杂志的文章,教我如何构图,以及新的暗房技术。
他很快就发现我可能更适合于纪实摄影和新闻摄影,他甚至向我详细讲述了区域曝光法——当然我在很多年以后才领会。从第一次电话的两年之后,亚当斯去世了。尽管他并没有很具体地指导我从事哪一方面的摄影工作,但是他给我上了最重要的一课,这就是影像的价值:他让我保护好所有的作品,并且注重版权。
就在这时,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没有任何经验的状态下,成为一家杂志的报道摄影师。杂志的工作让我得到了另一种锻炼,这就是和人的沟通,不管对方说什么样的语言,是什么样的文化背景。工作中,亚当斯对我的指导一直成为我前进的动力,或者灵感的来源。
亚当斯真的很享受摄影教学和通过工作坊之类的方式分享他的学识。我也很幸运成为一位直接的受益者。当然,由于年轻,我还没有充分意识到亚当斯对我生活所带来的重要性。两年之后,当我开始通过工作坊和他人分享摄影的成就时,亚当斯的影响力也渐渐显现出来。
回首这样一段短暂但意味重大的偶遇亚当斯的经历,我真正意识到了温暖人心的引路人的价值所在。如果在生命的长途中,没有人给你前行的动力,给你灵感的火花,很难想象你会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或者说,你的天才也会黯然失色。
他最后说:谢谢亚当斯!这样一种无价的帮助,让你最终在合适的框架中按下了快门!
曼努埃洛·帕加内利后来出版了一本书《古巴:个人之旅 1989—2015》,同时在古巴有一个工作坊。他曾获得过许多世界级的奖项。有意思的是,当年亚当斯准确地预言了他的未来方向,纪实摄影或新闻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