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手被击杀之前绝不拆塔

　　文 石 翔

　　在哈萨克斯坦临近中国的城市阿拉木图，塞福林大街上的“FORUM”购物中心顶层，这是整个哈萨克斯坦270 多万平方公里国土上最大的娱乐购物中心。这里顶层售卖的frozen yogurt（冻酸奶）不像北京的酸奶冰冻后的碎片，要自己拿着餐盒从机器里打出来，称重计价。这里的冻酸奶很好吃，不算甜，因为除了矿产资源之外，哈萨克斯坦还是重要的农业和畜牧业国家，莓果和奶制品也因此新鲜和丰富。

　　在我又一次想要打一点这家店的冻酸奶，当做饭后甜品的时候，突然的欢呼声带来一股巨大的声浪，让已经接近打烊、人群逐渐散去的商场为之一振。

　　Mobile Legends 的东欧和中亚赛区（MCC）第三赛季季后赛在这里举行，初一亮相的Team Spirit 就被零封，落入败者组，却又在接下来的两场比赛里接连获胜，回到了决赛舞台。他们的对手Brute Force 是一支疫情之后才创立，没有其他电竞项目作为沿袭的队伍，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擅长以力破巧。

　　在前一天和Brute Force（蛮力）教练EvilKing 的采访中，他一直在向我们这些来自中国的记者强调，他给这些小伙子们带来了纪律，让他们学会了纪律性。一直到和Team Spirit 的比赛行至中盘，在一次接一次的越塔强杀里，我们才真正意识到Brute Force 的纪律是“在对手被击杀之前绝不拆塔”。

　　这是句玩笑话，却也是独联体地区很多队伍的缩影。他们的队员对进攻理解出色，比赛里沟通也很密，经常打出精彩的团战，却总是无法摆脱身上充满“蛮力”的感觉。他们的打法不像东南亚MOBA 项目欢脱绚烂，也不像韩国MOBA 项目克制缜密，更不像中国MOBA 项目思虑颇多，在给出的强力直球里有着东欧中亚独有的冷静和克制。

　　当比赛停歇，喘口气的时候，难免会生出对充满爆炸力量天赋和风驰草靡气势的羡慕。东欧中亚的移动电竞是和之前一脉相承的，俄罗斯俱乐部Virtus.Pro，知名的魔兽争霸选手Dmitry“Happy”Kostin，以及更多像donk、m0NESY 这样一代又一代涌现的选手。

　　这片土地从来都不缺天才和美感。

　　无论辽阔的雪山和草甸，阿拉木图这个城市的点滴生活，还是这些年轻的观众和运动员，又或者具体比赛的呈现，都有一套独特的美学，很少有让人觉得突兀的地方出现，一切好像自然而然地融洽。在这几天的短暂行程里，每每提到对某个瞬间美学表达的赞叹上，大家都达成一致，无论图案或者声音，沉静或者暴力，都有属于这里的和谐美感。

　　相比于一个项目的发展，我们可以花更多的时间以电竞作为切口去进入当地的文化，感受到丰富的人文魅力。Mobile Legends MCC 赛区的比赛是过去一年阿拉木图市里最大的电竞聚会，所以才有近万人在线上预约获取入场资格。这里谈不上电竞工业，却不缺少愿意长时间驻足的观众。

　　对于世界上大部分地方来讲，可能电竞的意义都是如此，这里没有他们自己国家的选手，也没有当地的战队，大部分时候在家门口看不到大型比赛，但不妨碍在爱好者和观众之间建立长期的关联。或者说，电竞距离那些成熟的体育项目，虽然全球影响力已经可以比肩，但能够提供的现场感还是非常不足。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能回避游戏的重要性，天梯和线上锦标才是电竞最基础的东西。竞技类电子游戏，尤其是移动游戏在线上的组织能力，是项目本身真正有的基础。过去因为很多外部的压力，我们希望把两者割裂开看。

　　但实际上，当来到一些电竞工业发展还在起点的地方，我们可以更清楚地意识到，大规模的组织只是体育项目里的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时候它还是以游戏的形式存在，彼此有强烈关联，要不然你无法理解这几千人是为了什么聚集到塞福林大街上的“FORUM”购物中心顶层，并且爆发出炙热的欢呼。

　　大部分的情绪积累都来自于线上的比赛内容，也来自于游戏客户端之内。线下只是给了我们更真切、更完整地去捕捉这些情绪的机会，让我们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在对手被击杀之前绝不拆塔”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