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FAS政策新动向：含氟聚合物行业的挑战

　　PFAS（per- and polyfluoroalkyl substances）， 即全氟烷基和多氟烷基物质，是一系列非天然人工合成含氟有机化合物。近年来， PFAS 因其优异的化学性能，被广泛应用于不粘锅、食品包装、电子元器件等多个领域。然而，随着PFAS 的持久性、迁移性和生物累积性带来的环境和健康风险逐渐显现，从工业生产排放到最终的废弃物，PFAS 都有可能对空气、土壤、水质造成污染，并且由于人体难以代谢这类物质，所以PFAS 的蓄积会严重损害人体健康。因而全球范围内对它的管控措施日益加强。

　　PFAS 的定义及限制提案进展

　　含氟有机化合物种类繁多，但并非所有成员都隶属于PFAS 这一类别。PFAS 的定义随时间与社会需求的变化而不断演进，不同组织在不同时期均给出了各自的解读。目前，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给出了一个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新定义：PFAS 指的是任何分子结构中包含至少一个全氟甲基（-CF3）或全氟亚甲基（-CF2-）基团，且这些碳原子上不连接氢（H）、氯（Cl）、溴（Br）、碘（I）原子的物质。这一通用定义下，PFAS 家族迅速膨胀至包含上万种含氟物质，其范围之广，涵盖了从早已受到严格监管的PFOA（全氟辛酸及其盐类和相关化合物）、PFOS（全氟辛烷磺酰基类化合物）和PFHxS 类（全氟已基磺酸及其盐类及相关化合物），到氟碳化合物（如HFCs、HFOs、HFEs 等）、含氟聚合物、全氟醚、全氟聚醚以及众多其他含氟化学品的广泛成员。

　　在2023 年，欧盟德国、丹麦、荷兰、挪威和瑞典五国基于三年的研究和风险评估，共同根据REACH 法规向欧洲化学品管理局（ECHA）提交了PFAS 限制提案。这份提案覆盖了上万种含氟化合物，不仅触及了食品接触材料、化妆品、玩具等日常生活用品，还深入到了电子、纺织、家具等工业制造领域。然而，如此广泛的限制措施，其影响亦不容忽视。它将在社会经济层面引发连锁反应，对生产链、供应链乃至整个行业生态造成深远影响。据悉，在该提案的公开咨询期间，ECHA 收到了5000 多条的建议。目前ECHA 的科学委员会和相关负责人正在对提案评估阶段，并加速更新PFAS 法规。

　　已被管控的PFAS 及其管控政策

　　2001 年5 月22 日，国际社会达成了《关于持久性有机污染物的斯德哥尔摩公约》（简称“POPs 公约”），决定对持久性有机污染物类有毒有害化学物质采取全球行动。POPs 公约是目前唯一生效的全球性PFAS 管控公约，其对PFOA 及其盐和相关物质、PFOS 及其衍生物、PFHxS及其盐和相关物质的管控已经生效。其中PFOA 类、PFOS类、PFHxS 类等三类物质也是PFAS 物质。

　　欧盟POPs法规（EU）2019/1021及其修订法规（EU）2020/784 将全氟辛烷磺酸（PFOS）及其衍生物、全氟辛酸（PFOA）及其盐和全氟辛酸（PFOA）相关物质纳入附录I 禁用物质清单。REACH 法规高度关注物质候选清单（SVHC）中有多种PFAS 物质，包括全氟辛酸（PFOA）、全氟壬酸及其钠盐和铵盐、全氟癸酸（PFDA）及其钠盐和铵盐、全氟丁烷磺酸（PFBS）及其盐等物质。在欧盟REACH 法规（EC）No 1907/2006 附录XVII 中限制全氟羧酸（C9-C14 PFCAs）及其盐类和C9-C14 PFCAs相关物质。加拿大《禁止特定有害物质法规》（SOR/2012-285，及其修订法规 SOR/2016-252）限制PFOA、其盐类及其前驱体，长链全氟羧酸、其盐类及其前驱体（LC-PFCAs），PFOS、其盐类及其前驱体的使用。

　　2021 年6 月28 日，美国环境保护署EPA 发布了《有毒物质控制法TSCA》第8（a）（7）节对PFAS 进行报告和记录保存要求的拟议通知。

　　中国在2019 年3 月11 日生态环境部发布《关于禁止生产、流通、使用和进出口林丹等持久性有机污染物的公告》，自2019 年3 月26 日起，禁止PFOS 及其盐类和全氟辛基磺酰氟（PFOSF）除可接受用途外的生产、流通、使用和进出口。2021 年10 月，生态环境部发布《新污染物治理行动方案（征求意见稿）》，对PFOA 的管控措施进行公开征求意见，管控措施以POPs 公约第六修正案为标准。禁止PFHxS类生产、加工使用和进出口，对PFOA 类、PFOS 类严格限制用途，除特定用途豁免外。

　　当前政策对国内含氟聚合物的影响

　　PFOA 作为一种高效的表面活性剂和加工助剂，在含氟聚合物的生产过程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它不仅能够显著提升产品的防水、防油、防污等性能，还促进了生产流程的优化和效率的提升。然而，随着全球对环境保护和人类健康意识的增强，PFOA 等有害物质的限制政策日益严格，这一变化不仅直接冲击了PFOA 生产企业，更对含氟聚合物生产及加工企业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随着PFOA 等产品的限制，除了对PFOA 生产企业有影响外，对含氟聚合物生产及加工企业存在影响。如用于不粘涂层、环保除尘布袋、线缆等使用的PTFE，锂电池粘结剂、建筑用涂料、太阳能背板的PVDF，管道/ 阀门/ 容器的防腐衬里的FEP，植物胶黏剂的氟橡胶等含氟聚合物中均不得添加PFOA。对于此类非豁免用途的产品，检测氟聚合物或制品中PFOA残留是否超标，作为判断依据之一。

　　面对这一挑战，含氟聚合物生产及加工企业需积极寻求替代方案，研发并应用不含PFOA 的助剂和技术，以维持产品的性能优势并满足市场需求。同时，企业还需加强与上下游产业链的合作，共同推动整个行业的绿色转型和可持续发展。通过技术创新、产业升级和市场拓展，企业可以在应对PFOA 限制的同时，实现自身的转型升级和可持续发展。

　　PFAS 提案对国内含氟聚合物的影响

　　至发稿当日，在欧盟最新的PFAS 提案框架下，PTFE、PVDF、ETFE、PFA、FKM、FEP 等一系列广泛应用的含氟聚合物都被纳入管控范围，无疑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强烈的反响。这些材料对众多行业而言至关重要，如医疗技术与制药、化学加工、机械、建筑、汽车与电动车、航空航天及半导体等行业。如此广泛的行业应用背景之下，PFAS 提案的全面禁止无疑将对含氟聚合物行业造成巨大的冲击，可能导致供应链中断、生产成本激增、技术创新受阻，并最终影响到终端产品的性能、成本和可获取性，对全球经济和社会福祉产生连锁反应。

　　另一方面，关于含氟聚合物是否应全面纳入PFAS 管控的讨论也引发了科学界的关注。众多研究数据表明，许多含氟聚合物并不具备显著的生物可利用性和迁移性，即它们不易被生物体吸收或在环境中迁移，同时也不具备显著的毒性，对人类健康和环境不构成重大风险。这一观点挑战了PFAS 提案中采用OCED 定义的一刀切的做法，呼吁对于PFAS 的监管应当更加精准、科学，避免不必要的行业负担和经济损失。

　　因此，在推动PFAS 监管的同时，应充分考虑不同含氟聚合物的具体特性、用途及其环境影响评估结果，采取有针对性的、基于科学证据的监管措施。这既是对环境保护负责，也是保障经济健康发展、维护行业创新和就业稳定的必要之举。未来，随着科学研究的深入和监管政策的不断完善，我们有理由相信能够找到更加合理、有效的PFAS 管理方案，实现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的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