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布男”被抛弃时

  他为了追求理想中的爱人,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但就在这种不计代价的付出中,他忽略并迷失了自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抹布男”。到头来,终究难逃被人抛弃的命运!

  初恋情人落难,痴情男成就年少梦想

  2010年的最后一天,北京市朝阳区的一栋居民楼里发生了令人惊骇的一幕:中年男子张艮涛手持一把约30厘米长的尖刀,向养女骆雨婷的腰间、颈部和腹部狠狠刺去。骆雨婷起初还拼命呼救求饶,但不一会儿便昏死过去,倒在血泊中没了声息。

  此时,张艮涛绝望地扔掉刀,往事一幕一幕在脑海中掠过……

  今年45岁的张艮涛出生于北京市郊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因为家贫,他没读多少书便早早地辍学参加了工作。

  陈莉娟是张艮涛的邻居,比他小两岁,两人一起长大。步入青春期的张艮涛对漂亮可人的陈莉娟产生了爱意,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陈莉娟对张艮涛热切的眼神视而不见。

  1984年,陈莉娟从北京市财会学校毕业,进了一家百货商场当售货员。与此同时,张艮涛家人为他介绍了一个名叫李萍的女子,张艮涛无奈地与李萍结了婚。

  1990年,张艮涛到北京大兴的一家货运公司当搬运工,长期吃住在单位,与妻子两地分居,感情越来越淡,再加之李萍无法生育,两人于1997年协议离婚。此后,张艮涛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公司的物流主管。2000年,他在西四环买下一套面积为90平方米的房子。

  34岁的张艮涛事业有成,又正当壮年,不少人给他介绍对象,但在他心里,没有一个女人能取代陈莉娟。可是他知道,陈莉娟早在1986年就嫁给了一个名叫骆爱国的小老板,婚后生了个女儿,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2002年2月,张艮涛的一个朋友说服张艮涛,与他一起悄悄从海外运来的冷冻海鲜集装箱中抽取部分货物拿出去私卖,赚取高额利润,没想到被客户发现了,他们被以盗窃罪判刑1年零9个月。

  2003年底,张艮涛出狱了。对前途一片茫然的他意外得知:在他服刑期间,陈莉娟的丈夫骆爱国因为生意周转不灵,到处拆借经销商的货款,最终以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9年。为了还债,陈莉娟把房子都卖掉了,在外租房居住,但仍有几十万的缺口没法填上。骆爱国入狱后,为保护陈莉娟,便主动与她离婚,想逃避剩下的债务。可尽管如此,债主们依然不放过陈莉娟。月收入只有几百元的陈莉娟被债主们撵得东躲西藏,女儿骆雨婷连正常上课都不能保证。

  得知初恋情人遭此劫难,张艮涛热血沸腾,他想办法辗转打听到陈莉娟的藏身之处,买了一大堆营养品去看望她们母女。

  与昔日的追求者在这种境况下相见,陈莉娟不禁百感交集,没说几句话就落下泪来。张艮涛突然斩钉截铁地说:“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忘记你。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让我来保护你吧!”陈莉娟摇摇头:“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可我不想让人说闲话。”一番话说得张艮涛沮丧地低下了头。

  2003年12月26日,张艮涛再次去看望陈莉娟。刚走到她家门口,看到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正在与她们母女拉拉扯扯。张艮涛一个箭步蹿上去,与那帮男人厮打起来。

  那伙要债者见有男人给陈莉娟帮忙,而且一副不要命的架势,被吓跑了。陈莉娟抱着女儿跌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张艮涛痛心地说:“你这样下去不行,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着想。天天过这种日子,雨婷的学习怎么办?你身边不能没有男人,就当我是你的一个普通朋友,让我来帮帮你吧!”陈莉娟不再反对,含泪默默地点了点头。

  “家庭和睦”时前夫归来,隐身爸爸好尴尬

  为了给陈莉娟母女一个安宁的生活环境,张艮涛咬牙把自己那套房子以70万元的价格卖掉,替陈莉娟还清了所有债务。

  他的举动让陈莉娟既惊讶又感动,于是她主动邀请张艮涛与她们母女一起租房居住,张艮涛自然求之不得。陈莉娟租下的是一套小两室一厅,平时她与女儿各睡一间,张艮涛住进来后,便在客厅搭了一张行军床,晚上打开,白天就折叠起来。

  接着,张艮涛在北京华泰货运公司找到一份管理员的工作。每天下班,他便急匆匆地赶回“家”烧菜做饭,等陈莉娟母女回来。

  对骆雨婷,张艮涛也用尽心思。骆雨婷上初三了,张艮涛一方面花大价钱为她聘请了好几名有经验的老师辅导功课,一方面又托朋友认识了一家重点高中的教导主任,请人吃饭,送烟送酒,提前疏通了关系。

  2004年6月,骆雨婷参加中考,以563分的成绩考进了重点高中。加上张艮涛事先打理好的关系,骆雨婷顺利进入了火箭班。

  张艮涛的所作所为,让陈莉娟十分感动,在办完女儿谢师宴的当晚,她把张艮涛叫进了自己的房间。从那一夜起,张艮涛便告别了客厅的行军床……

  从那以后,张艮涛更加尽心尽力地对待陈莉娟母女。在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下,骆雨婷与他的感情越来越深,甚至叫他“小爸”。

  2005年3月,张艮涛向陈莉娟求婚,没想陈莉娟仍然拒绝了他。她说:“我们都这么大年龄了,就像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何必在乎那个形式呢?”陈莉娟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张艮涛便不再计较。

  然而,话虽这么说,张艮涛还是发现一些使他不快的细节:他与陈莉娟一起外出时,她从来不与他走在一起,即使遇到熟人,她也只介绍说,他是她的“表哥”。他去参加骆雨婷的家长会,陈莉娟只让女儿称张艮涛为“舅舅”。自己为陈莉娟母女付出了这么多,她只是让自己做一个“隐身情人”、骆雨婷的“隐身爸爸”,张艮涛心里有了疙瘩。

  在张艮涛的悉心培养下,骆雨婷的成绩十分优秀,2007年考上了首都师范大学外语系,大三那年报考美国西海岸洛杉矶大学,顺利被录取,打算于2011年3月与男友秦洛阳一起去美国留学深造。

  自己一手培养的“女儿”如此有出息,令张艮涛感到自豪。骆雨婷也不止一次地搂着他的脖子说:“小爸,我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好,等你老了,我一定会孝敬你的。”“女儿”的承诺,让张艮涛心里乐开了花。

  如果不是2010年11月8日陈莉娟接到前夫骆爱国的电话,或许张艮涛的“幸福生活”还将这样持续下去。然而这一切,都被那个电话打破了。

  8日上午,陈莉娟刚刚起床就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她便以外出办事为由,匆匆收拾一番出去了。

  张艮涛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电话是陈莉娟的前夫,服刑期满的骆爱国打来的!

  接到骆爱国电话的当天,陈莉娟便与前夫在一家餐厅见面了。骆爱国拉着陈莉娟的手,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迫切地向陈莉娟提出复婚。

  面对前夫的要求,陈莉娟却犯了难,她吞吞吐吐地把自己与张艮涛的事情告诉了骆爱国。一番话,说得骆爱国心情十分复杂。作为一个男人,深爱的前妻与别的男人同居,让他的自尊心感到十分受伤;但他服刑期间,幸亏有了张艮涛帮他撑起这个家,陈莉娟和女儿才不至于流落街头。作为一个女人,陈莉娟的选择无可厚非,从这方面来说,张艮涛又是他的“恩人”!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骆爱国对陈莉娟说:“你把张艮涛请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我要向他表示感谢!”见前夫如此豁达,陈莉娟自然很高兴。

  11月10日中午,骆爱国、张艮涛与陈莉娟母女终于坐在了一起。骆爱国举杯对张艮涛说:“兄弟,这几年多亏你帮我照顾我老婆和我女儿,这杯酒,我敬你!”张艮涛十分郁闷:骆爱国与陈莉娟早就离婚了,怎么还一口一个“我老婆”?就在他闷闷不乐时,骆爱国又关心地问起骆雨婷的学习情况。或许因为长久没见到父亲,骆雨婷十分激动,叽叽喳喳地与父亲交谈起来。不一会儿,陈莉娟也插入其中,“一家人”回忆起女儿小时候的事情,谈得热火朝天。那一刻,张艮涛突然感到自己是那样多余!

  为逼情人现身,“抹布男”手刃养女多少痛

  自从骆爱国出现后,张艮涛发现,陈莉娟在“家”呆的时间越来越少,两个人的共同话题似乎也少了许多。骆雨婷成天跟男友秦洛阳在外面玩,也不怎么回家,曾经甜蜜温馨的出租屋变得冷冷清清。张艮涛猜测陈莉娟可能是去见前夫了。

  事实还真被张艮涛猜中了,陈莉娟这段时间确实与前夫骆爱国在一起。自从上次相聚后,陈莉娟从女儿的眼中看到了她对亲情的渴望。尽管女儿与张艮涛感情也很好,但血缘的联系是别的感情无法取代的。而这次聚会也同样使骆爱国燃起了对前妻和女儿的眷恋,他更加强烈地要求与前妻复婚。为了表示复婚的诚意,骆爱国还把自己的15万元积蓄交给了陈莉娟。由于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陈莉娟的感情天平慢慢向骆爱国倾斜了。

  然而面对张艮涛时,陈莉娟还是感到有些愧疚,她只得频频“出门办事”,与骆爱国商量复婚事宜。在如何离开张艮涛这件事情上,骆爱国经过反复考虑,建议前妻先与张艮涛少见面,拉开距离,等过几个月女儿出国了,再与他谈分手的事。陈莉娟觉得有道理,于是干脆玩起了失踪,不再回她与张艮涛的那个“家”了。

  没了陈莉娟,一个本来和睦的“家”瞬间瓦解,张艮涛心痛不已,他四处找寻陈莉娟。张艮涛想,骆雨婷一定知道母亲的藏身处,但面对张艮涛的询问,骆雨婷却一脸茫然,说这段时间,连她也没办法联系上母亲。张艮涛半信半疑地问:“你妈会不会同她前夫在一起?”骆雨婷不悦地说:“什么前夫啊,那是我爸!”张艮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天才生气地说:“他是你爸,那我算什么?”

  看到张艮涛被气得满脸通红,过了良久,骆雨婷才艰难地开口:“小爸,我知道你对我和我妈好,但是,妈妈曾经对我说过,她对爸爸还是有感情的,家是原装的好……”其实骆雨婷的本意是让张艮涛想开点,理解母亲的选择,但这番话却让张艮涛目瞪口呆:这么多年来,他为了讨好陈莉娟,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本以为她和“女儿”骆雨婷能回报自己同样的爱。没想到骆爱国一出现,自己立刻像一块旧抹布一样被扔在墙角,所有的一切都赔得精光!

  在痛苦中煎熬了两个星期,陈莉娟依然音信全无,张艮涛越来越魂不守舍,工作也连连出错,有一次竟把一张出库单多写了一个零,差点造成巨额损失,老板一怒之下把他辞退了。

  情人失踪了,养女翻脸了,工作也没了,张艮涛感到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这么多年无怨无悔的付出,原本是一段佳话,现在看来却像个笑话,张艮涛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向最危险的边缘滑去。

  2010年12月31日下午2时30分,张艮涛买了一把30厘米长的尖刀,藏在一包衣服里,回到曾经的“家”,骆雨婷和男友秦洛阳都在家。张艮涛请秦洛阳回避一下,他要与雨婷说几句话。秦洛阳离开了。

  张艮涛走到骆雨婷面前,恳切地说:“雨婷,我知道你一定晓得你妈妈在什么地方,我不求别的,只求她出来与我见个面,我还有许多话要对她说。”骆雨婷摇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妈妈在哪里,她连我也没告诉,可能就是怕你去找她吧!”张艮涛不信,反复追问,骆雨婷有点不耐烦了,大声说:“小爸,你有点男人的骨气好不好,我妈她这样做,摆明了不喜欢你,你们就好说好散不行吗?为什么要死缠烂打呢?”

  骆雨婷的态度和话语激怒了张艮涛,联想到前段时间她的表现,愤恨在他体内像酒精般燃烧起来,他从衣服包里掏出尖刀,狠狠地向骆雨婷捅去,一边捅一边骂:“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杀了你,你妈妈自然就会回来了!我也不要活了,反正没有她我生不如死……”

  下午3时许,秦洛阳回到出租屋,发现浑身是血的骆雨婷,立刻惊恐地报警,并将骆雨婷送往医院。经鉴定,骆雨婷因刀伤至多个部位,肌腱断裂,左肾破裂,经急诊后只能将整只左肾摘除,尚不能保证完全恢复行动能力,已构成重伤。

  下午4时,张艮涛至北京市公安局朝阳分局投案,并如实交代了上述犯罪事实。

  血案发生后,陈莉娟赶到医院,号啕大哭。陪在她身边的骆爱国看着女儿被刺得目不忍睹的惨相也禁不住悔泪长流。他这才意识到,在如何处理张艮涛的感情问题上,他不应采取回避、忽视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如果三个人能采取更有效的沟通方式,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一谈,或许张艮涛的情绪不会走向偏激。而陈莉娟也痛心地忏悔:当年自己为求得安宁接受张艮涛的爱,现在却为了追求“原装”的幸福,又急于摆脱他,确实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利用。如果不是对情感这样自私,女儿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2011年6月22日,张艮涛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3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但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了爱无怨无悔地付出也错了吗?为什么他的付出始终换不来想要的结果呢?

  综观张艮涛残杀养女一案,陈莉娟对感情始乱终弃的行为固然有错,但张艮涛为了追求理想中的爱人,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在这种不计代价的付出中,他忽略并迷失了自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抹布男”,到头来,终究难逃被人抛弃的命运!血的教训奉劝那些为了爱人甘愿付出一切的“抹布男”和“抹布女”们:爱需要奉献,但更需要平等与尊重!

  (责编/邓琳琳)

  E-mail:dllabc@sina.com

  文/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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