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视剧产业体制的困境
- 来源:电视指南 smarty:if $article.tag?>
- 关键字: smarty:/if?>
- 发布时间:2008-11-05 09:39
文 / 司马云
我们的电视剧处于“小作坊式 ”的生产年代,而美剧、日剧、韩剧则早已完成了工业化。
对于中国电视的多功能复合存在,清华大学教授、学者尹鸿说,“在 1980年以来的中国,国家的政治控制、市场的经济支配、大众的文化诉求、知识分子的理性意识,都成为制约电视文化的既相互排斥又相互融合的社会力量。”
在电视剧产业化程度不够成熟的情况下,这种多重诉求对于中国电视剧的多样性是有益处的,然而收视率的指标却最终战胜所有力量,电视剧屈从商业,热播电视剧有数量庞大的观众,年轻观众选择纷纷离场。
投入与产出不成比例
中国电视剧产业的结构问题由来已久,特殊的国情导致了制作播出的分离。以《京华烟云》(可以置换为任何一部大投资的电视剧)为例,投资 3000万元,在与买方央视的讨价还价中卖出 3500万的价钱,而央视转手就赚得超亿元的广告收入。
这是一场典型的制作方与播出方的利润博弈的战争,可以把《京华烟云》看成一个标本,它拥有目前内地电视剧所有的特质。高投资、明星阵容、名著改编,这是卖点;改编颇大、将经典通俗化、表演引争议,这是必不可少的口水;投资/制作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鲜花和骂名一起收,也只是赚得小钱,而电视台则坐收渔利,旱涝保收。
当前,中国电视剧产业本末倒置的现象非常严重,再大牌的电视剧制作也只是保证不赔钱而已,能够有千万利润则已经是极大成功。对此,海岩、张纪中、王中磊等人有着深切的体会。
当下的观众口味千差万别,众口难调是个基本事实。怎样迎合观众,或者引领观众,电视剧制作方在筹备之初就已经做了预先判断。有骂就有赞,有人看就有人说,观众有反映就好,既然不可能大家都叫好,那么就要寻找自己的特色。
《京华烟云》先后开过多次大会小会,邀请了众多圈内圈外人士,诸位人等纷纷扬扬地给出许多意见,最终决定将林语堂的小说再度通俗化,感情的纠葛非常严重的增加了戏份,只求观众有反映就好。
事实上,看过原著的读者会有很大的落差,看过赵雅芝版的观众会觉得内地版本也有待进步,但是看过原著和老版的人毕竟不在多数,编剧和制作方有充足的自信去改编名著。电视剧可以有亿万观众,而阅读小说无论如何都只是小众行为,这就给了改编者最大的理由。只要买下版权,名著便是改编者手中的泥团,可以为所欲为地折腾,这已经成为业界通行的惯例,《京华烟云》如此,《汉武大帝》、《康熙大帝》都是如此。
当前独立的电视剧制作公司只能依靠电视台,在和电视台的博弈中,电视台永远占据主动权。为了提高电视剧质量、增强竞争力,制作公司被迫连续提高投资,然而电视台的收购价却未必提高多少。
对于投资者来说,感觉已经走进一个恶性循环,“我们感觉在给电视台打工,导演、明星和大腕的幕后人员,很多时候赚的钱比我们公司都多,一年下来,我们公司员工创造的平均利润其实没有多少!”
和电影不同,电视剧很难取得预售版权,像徐克的《七剑下天山》和王晶的《雪山飞狐》(但这两部剧的反响并不好,导致这一模式的再度式微)通过预售卖出大价钱是非常少见的,在制作过程中能够收到定金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而电视剧也最考验电视台总编室的眼光,购买哪一部电视剧都是一个棘手的选择。广电总局有专家指出,中国每年不能播出的电视剧将近一半,一旦某部电视剧走红,这个类型便会被迅速跟风,但是制作完毕等待审查和播出之时,或许风向早就转变,这是电视剧制作的悖论。
事实上,制作方、播出方、审查方都可以大倒苦水,但观众还是会频繁摁动遥控器,确实没有多少电视剧是精品。不过就是这样,还是有些电视剧一再复播,比如说《金婚》、《士兵突击》、《重案六组》、《康熙微服私访》、《家有儿女》、《武林外传》等等。
对海外剧过度开放
“反对一切国外的剧”是张国立在某个场合上提出来的,这个观点显然是“政治上不正确”,在文化交流和经济往来诸多领域也是如此,张国立只是代表他个人意见,任何人无权剥夺他的发言权,一家之言再偏颇也要听。
在笔者看来,这当然是张国立具有表演性质的“愤怒和忧虑”,他自然明白韩剧、日剧等不可能全部被禁播,然而如何应对韩剧、日剧以及“一切国外的剧”在中国的遍地开花,却是一个非常具体的问题。提出问题很容易,关键看怎么解决。
表面看起来,张国立的观点过犹不及,但在信息泛滥的时代,很多时候只有极端和偏执才能从海量的信息海洋中出位,才能促使大众讨论最终有关部门出台政策。“取法于上,仅得为中;取法于中,故为其下”,是应该对海外剧做一些宏观的限制了,尤其是当下文化交流中的极端不对等,在有着巨大瑕疵和遗憾的世界,十全十美不存在。
还是以韩剧为例,相对于中国的大举引进韩剧,韩国方面倒是严格限制中国电视剧的出口。与韩国的贸易政策相似,韩国在大规模出口的同时,往往又限制进口。农业如此,文化产业更是如此,韩国方面解释的理由是保护本民族的文化,事实上像中国这样对外国电视剧门户大开的国家非常少有。
即便在最自由的市场社会,文化产业也是受保护的领域。在此前提下,最近几年韩国每年只给中国电视剧三部的引进配额,而且绝大多数并非最优秀的中国电视剧。为什么不引进反映当代中国人的电视剧?为什么往往集中于清朝题材?让人不能不怀疑这是韩国的有意而为之。
在文化相近的中韩之间,韩国却设置了贸易壁垒。电视台不应该只看到经济利益,必须认识到电视剧的巨大影响。既然如今的韩剧制作者已经将中国看作必要的市场,那么,中国电视剧的制作者和电视台就应该联合,组团和韩国有关方面谈判,至少要达成一个进出口的比例。这个谈判势在必行,没有这个谈判,对不起中国电视剧产业。这不是远虑,而是迫在眉睫的近忧。
电视编剧依然是穷人
剧情、对白、人物、画面,电视剧的各个要素中,最能吸引人也最能创新的当然是剧情,因此在电视剧产业化程度高的国家,电视剧都是“编剧中心制”,而中国一直是“导演中心制”,编剧被边缘化,对导演、制作方、投资方的命令俯首帖耳。
今年年初,美国的编剧们罢工,根本原因就是报酬太少。在和制片人协会漫长的谈判中,美国娱乐业已经损失惨重。他们在哭穷,咱们中国的编剧也立马跟上,《奋斗》的编剧石康也在说自己获得的酬劳太少,“只拿了 80万,没有分红”。比石康更有影响力和业内地位的海岩、邹静之、王海翎等人,也证明了这一现象。
内地的编剧还可以抗议分红,而香港的编剧们则是生计问题。在 TVB和某些大牌电影公司过度强势的态度下的所谓合作,绝大多数编剧只能拿月薪,三餐不继也不是新闻,即便如王家卫、林奕华都享受过这一待遇。在邵氏电影公司风光的时候,倪匡和古龙作为大腕级编剧,也只是衣食无忧而已,根本就不能奢望分红。
在中国做编剧,只有身兼制片才能发大财,石康的目标就是这样,海岩、宁财神已经这样,红利分配的“钱景”很乐观。海岩编剧的《五星大饭店》在央视一套黄金时间播完不久,王海翎编剧的《大校的女儿》也在旷日持久的等待之后顺利开播。无论编剧有多大的影响,依然要受制于播出的平台。只有少量的编剧能够赚得大钱,绝大多数编剧还不如三线小明星。小明星一年还可以演出几部戏,而编剧的大多数只能等待。剧本的价值,难道还不如在“领衔主演”之后的某个小明星吗?
北京电视艺术中心主任、多部热播电视剧制作人郑晓龙说,“中国电视依然处于一个小作坊式的生产方式中。编剧得到一个命题写剧本,或者编剧自己提交某个剧本,或者是改编经典电视剧、名著、小说,我们属于粗放式的作业,而高度产业化的国家早就是协同作战,流水化作业。 ”
所以,毫不危言耸听地说,中国的电视剧处境如同明末清初时期的中国产业化,电视剧的手工业者大批出现,而西方已经实现了工业革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