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侂胄决不是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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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10-01-25 14:44
  辨忠奸,有好多标准。在我国封建社会,应以是否忠于国家社稷为根本标准。南宋时,外族屡次犯境,金瓯支离破碎,人民惨遭蹂躏,反抗侵略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在这种情势下,是坚持抗战,收复国土,还是妥协投降,甚至卖国求荣,就是辨别忠奸的更突出更鲜明的标准。南宋宁宗朝宰相韩侂胄,就是一位主张坚决抗金,维护主权、洗雪国耻的大忠臣。不知何因,《宋史》却把这位抗战派首领列入奸臣传,与臭名昭著的万俟卨、贾似道为伍;而将阴谋加害韩侂胄的破坏抗金、主张投降的大奸臣史弥远与良臣同列。我们应当以主要史实为据,为这位冤屈了八百多年的抗金名相平反正名,把大阴谋家史弥远贬入奸臣之列。

  韩侂胄(1152—1207),相州安阳(今属河南)人,北宋宰相、魏国公韩琦曾孙。他执政十四年,以北伐抗金为己任而奋斗不息,直至被奸臣所害。我们主要看看他的北伐抗金事迹吧。

  崇拜岳飞,贬斥秦桧,为北伐抗金作舆论准备。韩侂胄当政的一件大事,就是建言宁宗“崇岳贬秦”。对于岳飞、秦桧的评价,一直是南宋主战、主和两派争论的焦点。孝宗初年,给岳飞平反,追复原职,孝宗淳熙六年(1179),加谥号武穆。公元1204年,宁宗、韩侂胄又追封岳飞为鄂王,给予政治上极高的地位。秦桧死后,高宗加封“申王”,谥号“忠献”。孝宗时,曾揭露他的奸佞罪恶,但未改变爵谥,公元1206年,宁宗、韩侂胄果断地削去秦桧王爵,把谥号改为“缪丑”。封建朝廷加给死者的谥号和封号,是对其生平的评价,有时也是最高统治者推行某种政治的一种导向。在贬秦制词中还说:他“一日纵敌,遂贻数世之忧;百年为墟,谁任诸人之责!”(《续资治通鉴》卷一五七)贬斥秦贼之词在当时广为传诵,真是大快人心!“崇岳贬秦”,即是对当时投降、妥协势力的沉重打击,也是对主战派官员和广大民众的极大鼓舞。

  起用主战派代表,为北上抗金作组织准备。韩侂胄当政后,光宗朝被排斥的主战派官员被重新起用或重用,比如:擢陈自强(韩之师)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不久拜右丞相;迁给事中张岩为参知政事;任陈贾为兵部侍郎。还有一批官员任重要地区宣抚使、安抚使。特别是将闲居在家的辛弃疾重新任命为知绍兴府兼浙东安抚使,在决策伐金中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当时,金朝统治下的广大民众正在陆续发动抗金斗争。南北各族人民的反金起义也在风起云涌地展开。金朝统治者已是内外交困。困居铅山(今江西铅山县西南)的辛弃疾,随时密切注视金国内部动向,时刻准备奔赴前线抗金。他被再度起用后,向韩侂胄力陈:“敌国必乱必亡,愿属元老大臣预为应变计。”(《宋史·韩侂胄传》)本来准备北伐的韩侂胄听辛弃疾建言,更加激起了北伐的紧迫感,坚定了抗金的决心。与此同时,韩侂胄对于反对或消极对待抗金的官员一律从严惩处。比如1205年,武学士华岳上书朝廷,建议不要对金用兵,以免引起边祸。韩立即将他投入监牢。这样,作为北伐抗金的从中央到地方的组织指挥机构业已完善。

  积极扩军备粮,为北伐抗金作兵源和物资准备。韩侂胄多次进言宁宗发诏或亲自部署各方全面做好北伐准备,包括“增招战兵”,举荐“将帅边守”,筹集军需物资等等。最积极的是,吴猎以户部员外郎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财赋。他知道韩侂胄将北伐,荆襄处战略要地,乃号召当地义士确保疆场,青壮力者以补军伍,并增枣阳(今湖北枣阳)、信阳(今河南信阳、罗山等市县)之戍以备冲突,分屯阳逻(今湖北黄冈西)五关以捍武昌(今湖北鄂州),精选良家子弟以卫府库;输湖南米五十万石于襄阳,又以湖北漕司和米三十万石分输荆、郢、安、信(今湖北江陵、钟祥、安陆、河南信阳)四郡,蓄银帛百万计,以备赏犒;选拔孟宗政、董达、柴发等将领分列要郡;还考虑到,如金人攻襄阳,则荆州尤为重镇,于是加强荆州的防备。紧接着,各地都相应增兵扩军,组织银帛粮草,加强了北伐战斗准备。

  宁宗开禧元年(1205),加封韩侂胄平章军国事,总揽军政大权。他立即下令各军密做行军的准备,即取朝廷封桩库金万两以作军需。公元1206年四月,殿前副都指挥使郭倪指挥渡淮,前哨战打响。武义大夫毕再遇、镇江都统陈孝庆很快夺取了泗州(今江苏盱眙东北),攻下虹县(今安徽泗县),江苏统制许进攻下新息县(今河南息县),光州孙成率民间武装攻下褒信县(今河南息县包信镇),宋军旗开得胜,形势大好。五月,韩侂胄请宁宗正式颁诏,出师北伐。伐金诏下,群情更加振奋,上下一片欢腾。辛弃疾作词赞韩:“君不见,韩献子,晋将军,赵孤存。千载传忠献(韩琦谥号),两定策,纪元勋。孙又子,方谈笑,整乾坤。”(韩献子,即韩厥,春秋时期晋国著名政治家、军事家,曾辅佐景公、厉公、悼公三代国君,领导或参与过对齐鞌之战、对秦麻隧之战、对楚鄢陵之战,以及伐郑、伐陈等战役,屡屡立下战功,官职从卿累迁至中军帅,执掌晋政。辛弃疾即使在政见上与韩侂胄有重大分歧,但仍把韩的抗金壮举视作春秋韩献子的再现,评价实在太高。)受伐金诏激励,八十二岁的陆游也作《老马行》以言志:“中原蝗旱胡运衰,王师北伐方传诏。一闻战鼓意气生,犹能为国平燕赵。”真诚而豪迈地表达了这匹耄耋之年的“老马”还要奔赴抗金前线的爱国主义情怀。

  韩侂胄组织的“开禧北伐”,思想上、政治上、物资上的准备是充分的,遗憾的是没有成功。但即使失败,作为全军统帅的韩侂胄仍然及时调整部署,筹画再战。他还“以师出屡败悔其前策,输家财二十万以助军”(《续资治通鉴》卷一五七),派出使者与金谈判,以争取备战时间。可惜的是,由于诸多复杂因素,这次北伐仍以失败而告终。其主要原因有:第一,军事准备不足。孝宗符离(今安徽宿县北)战败后,秦桧死党、妥协投降派窃取要职,从此军备松弛,军纪涣散,军队战斗力弱;这次战略部署也有重大失误。第二,用人不当。决策出兵前,宁宗、韩侂胄解除伪学逆党籍,重新任用一批在籍官员,争取他们一致对外。但其中一部分人并不真诚合作。比如,令许及之守金陵(今南京),许不出守;调丘为江淮宣抚使,丘坚辞不受。所以将帅边守乏人,贻误战机。第三,内部出了内奸。早在宁宗下诏伐金前一月,四川宣抚副使吴曦就里通金朝,图谋叛变割据,密约献关外阶、成、和、凤四州(今甘陕一带),求金封以蜀王。宋出兵伐金,金朝指令吴曦按兵不动,使金兵东下无西顾之忧,金军便得以集中兵力,分九路进攻东部诸州府县。由此,宋军的北伐倒变为金军的南侵了。第四,最根本的原因是,宁宗在失败面前丧失了抗金到底的信心。他听信杨皇后力主妥协投降的进言,下诏责韩侂胄轻启兵端,罢韩平章军国事;以投降派头子史弥远为同知枢密院事,接着又拜右丞相。朝中大权由投降派把持。未等重振北伐旗鼓,这次北伐就已夭折了。接着,杨皇后与史弥远秘密勾结,指使中军统制夏震将韩侂胄暗杀在玉津园,枭首函金,以求议和,如秦桧杀岳飞乞金议和故事。南宋又一次屈膝降金,签下了又一个丧权辱国的“和议”。金主曾喜曰:除掉了韩侂胄之流,金不足忧也!当时太学生也作诗讽刺说:“自西和戎有大权,未闻函首可安边。生灵肝脑空涂地,祖父冤仇共戴天。”其实,当时的金朝已处于“必乱必亡”前夕,再无继续作战能力,只不过是借南宋统治集团的软弱和内部矛盾,实施威胁讹诈而已。如果能如韩侂胄所愿,因势利导,趋利避害,坚持到底,打败金朝侵略是有可能的。

  韩侂胄当政多年,为北伐抗金死而后已,是忠于国家社稷的典型代表。那么,为什么史家仍要将他贬入奸臣之列?史籍记载,无非是说他结党营私,排斥异己,专权擅政。对于这些“罪名”,应作具体分析。他结党营私吗?他结的什么“党”?乃唯主战者是用也;他营的什么“私”?主要是为壮大抗金阵营。即使有些政见不合者,只要不反对抗金或拥护抗金,也被启用。他排斥异己吗?是!他排斥过大臣赵汝愚(皇族),还贬逐朱熹,斥道学为伪学。这最多也只是朝廷内部各派的权力之争,说到底还是主战派与主和派之争(赵主和,朱反战)。而赵、朱联合,极力排挤韩侂胄,也是“半斤对五两”,甚至有置之死地而后快之势。至于韩侂胄反道学(理学),只能算是不同意识形态的争论。当时宁宗也反道学,并于绍熙五年(1194)闰十月,下诏免去朱熹的侍讲,还订立了“伪学逆党籍”案,赵、朱等数十人在列。当然,宁宗禁道学主要在于反朋党,清除朱熹所依附的赵汝愚一派官员。韩专权擅政吗?的确有之。但其最终决定权仍取决于最高统治者宁宗赵扩。从公元1196年赵汝愚病死以后,韩侂胄不断升迁,直到1205年,宁宗加封他为平章军国事,总揽军政大权,权位重于宰相,这主要是为了强化北伐抗金的统一指挥。即使有专权之嫌,也只能算权臣,何奸之有?他与后来理宗朝史弥远的专擅谮越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正是因为韩侂胄权势显赫,曾与赵汝愚一党相互倾轧,又适应朝野抗金要求,发动北伐战争,才遭到投降派的杀害。史弥远谋杀韩侂胄,屈膝投敌,完全是秦桧一类的大卖国贼,大奸臣!元代脱脱等仅依南宋国史某些偏见而修《宋史》,特立道学列传,崇尚程朱,包庇史氏,将其对立面韩侂胄贬入奸臣列传,并无确凿的根据,这完全是忠奸不辨,颠倒历史的是非!

  余习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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