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起后腿撒尿的母犬(下)

  • 来源:章回小说
  • 关键字:斗狗
  • 发布时间:2013-11-08 13:56

  八、输赢内幕

  中午,我们三人在“旺角”餐厅吃饭,当然是赢了钞票的苏大海请客。菲菲只要了一碗面条,我知道她的意识一时半会儿还转不回现实世界,便赶紧提出令她感兴趣的话题,扭头对大海说:“你可真够牛的,说说掌握了哪些诀窍,怎么预测得这么准?再来的时候我也赌一把。”

  苏大海非常淡定:“再来的机会肯定没有了。因为明天我们就要采取行动,这次咱们进场,只是最后一次侦查而已。”

  “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让我这个外人参加。”我心里有些失落,不咸不淡地说。苏大海“嘿嘿”一笑:“这可是菲菲推荐的,你的那份功劳,就一并记在她的账上了。”

  菲菲当然最了解我的心思,没好气地说:“别不知好歹了。免费观看了这么刺激的场面,反过来还不领情,真欠收拾。”

  我不敢顶嘴,只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那竞猜的窍门总该告诉我吧。”

  苏大海故作矜持:“你可是宠物专家,我说这些玩意不是孔夫子面前卖字画,关公门前耍大刀嘛!”

  菲菲不耐烦了:“别卖关子了,上学时就有这臭毛病,到现在也没改。快说,我也要听。”

  “很简单,斗狗要先熟悉狗性。比如第一场,1号狗虽身材高大,却是性情较温的本地品种。别看嘴大牙尖,但嘴形细长,咬肌力量弱,咬上对方后自己也透不过气来,很快就会松口。另外它的皮肤太紧,容易被对方利齿撕开,伤及筋骨肌肉。而2号狗则是正宗的美国斗牛犬,嘴粗牙利,会死死咬住对方不放。并且天生皮肤松弛,易于保护肌肉,痛感神经迟钝,不怕痛,再加上好斗的天性,能不赢吗?”

  我心头豁然敞亮。其实,以我的资历经验,也是能够判断出来的,可当时却陷入了习惯思维的怪圈。

  “再看第二场。1号狗虽体壮,肌肉线条却并不突出,明显是缺少训练所致。而2号狗体重虽轻,但身手矫健,训练有素,断腿、掏裆、袭腹,招数巧妙,以智取胜,能不赢吗?”

  我又懊恼地一攥拳头。这时,菲菲的好奇心已高度膨胀,着急地问:“那第三场呢?”我想起了从第三场后那个戴墨镜的人都要去场边抚摸一下斗狗,所以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然而,苏大海却打住了话头,淡淡地说道:“看到那个人嘴里叼的雪茄了吗?整个上午也没见点着。”

  “哦,确实是这样。”我仔细回味着那人的举止,越来越感觉到奇怪。菲菲突然眼前一亮:“莫非那是个探测工具?”

  “极有可能是一种兴奋剂的探测器,能够探测出哪只斗狗被注射了兴奋剂。”

  “查清他的身份了吗?”

  “这人狡猾得像狐狸。每次来无踪,去无影。现在只有寄希望于明天的收网行动了。不过,可以初步推测是对化学制剂或医疗药品有所了解,甚至是精于此道的人。此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是个医生或者是兽医。”

  菲菲冲我眨眨眼:“你的同行!”

  我没理会她的顽皮,问:“何以见得?”

  大海耐心地提醒:“那场‘苏联红’大战‘高加索’,本来处于劣势的‘苏联红’是如何反败为胜的?”

  我脑子飞快地闪过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角斗场上犬吠刺耳,血肉横飞,被体型更加高大的“高加索”压在身下的“苏联红”奋起反击,一口咬掉了对方脖子上的一块皮肉,深及血管,致使对方血流不止,最终力竭而败。“高加索”身上披覆着厚重的皮毛,一般的斗狗很难伤及其皮肉,却没能抵挡住“苏联红”的致命一击,当时只感叹这条狗的口齿之利。如今一经提醒,才觉得这里边大有蹊跷。莫非问题出在这条狗的嘴上?

  大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点了点头:“狗的嘴巴被动了手术,牙齿打磨的像外科手术刀一样锋利。”

  菲菲惊问:“那它的主人是谁?”

  我知道她是由此联想到了杀死王子民的斑点狗“点点”。很显然,如果是人为操纵了这起案件,那么从王子民致死的外在痕迹看,“点点”很可能也被做过同样的手术。

  “狗的主人背景很简单,就是一个爱好饲养斗狗和赌博的小混混。而这种手术在斗狗圈里并不稀罕。”

  “唉。”我和菲菲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下午,菲菲开车将我带到了北环。我问她到这儿干什么?她说“点点”就是从这儿消失的。我摇摇头,警犬都没辙了,我又能怎么办?她冷冷地说:“我太了解你了,智慧超群,但多愁善感,因此注定一事无成。你最先推断袁华作案,但在心里又接受不了。所以,你在潜意识里竭力否定自己的推断。这些天你所做的其实都是在寻找排除袁华作案的证据;你确认是斑点狗行凶,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这也是我让你参加地下斗狗场侦查的一个原因,让你亲眼看到这些表面上温顺可爱的宠物凶恶残忍的一面,让你正视现实。毕竟,当你的思维脱离私心杂念的羁绊,全力以赴关注某件事情的时候,智慧之泉就会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我无言以对,因为她确实说中了我的要害。我将目光投向路边广阔的原野。这里属城镇近郊,开发相对较晚,主要还是以农业种植为主。延伸到环城路以外的路段,变成了坑坑洼洼的乡村公路。不远处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向东流去,虽然水不是很深,但流速很急。这条小河名叫清清河,一直流向下游的大浪口水库。河上的水泥桥还是上世纪“大跃进”年代修的,上面斑斑驳驳地残存着“农业学大寨”字样的石刻标语。过了桥是一片上百亩的梨园,现在正是深秋季节,一阵阵浓郁的果香隔着河水飘荡过来,直往人的鼻孔里钻。

  “这里没有道路监控设施,所以‘点点’在这里失去了踪迹。警犬追踪到这里遇到河水,也把嗅源丢失了。你这位专家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你们的效率太低了,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点点’的气味已经扩散殆尽。不过,我倒有个主意。”

  “快说。”

  “可以在网上发一张寻找‘点点’的帖子,让网友们开展‘人肉搜索’,不怕它不现形。”

  “这个苏大海早想到了,并且已经发上去了。看来你比他高明不到哪儿去。”

  “还是要高那么一点点。那天在袁华家里,要不是我让你借着看相册的机会,偷偷为‘点点’照片进行了翻拍,现在上网也没用呀。”

  “就你能……”

  九、恐怖梨园

  正聊着闲话,一阵洪亮的犬吠骤然响起。这是我昨天才刚刚重新设定的手机铃声。以前的警笛声虽有特色,毕竟会经常地制造出不必要的紧张空气。于是,在我的一再据理力争下,菲菲终于同意我将警笛铃声改为了犬吠。这样既有乐趣,又能彰显我的身份。

  电话是宠物医院打来的,说顾客慕名找我给他的宠物犬做断尾手术。我听了气就不打一处来。这狗尾巴不仅是这种动物喜怒哀乐的情绪表达工具,用于和主人或者同类间的沟通交流,而且还能驱赶蚊蝇,清理体表,是它们身上不可或缺的重要器官。这些狗的主人表面上对它们宠爱有加,可骨子里还是以自己的好恶来决定它们的一切。甚至为了自己审美观的需要,不惜切断它们的尾巴。

  正愤愤地想着,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由远而近。放眼望去,一辆救护车从梨园深处开了出来,驶过小河上的水泥桥,闪着红灯向市里疾驰而去。

  这时,几个路过的农民模样的人纷纷议论:“孙老汉不是有名的‘孙大胆’吗?怎么让鬼给吓病了?”

  “别说风凉话,这个园子可埋着上百号死人。就老孙头一个人看着,前几天狗也被偷了,要是深更半夜闹点动静,神仙也心慌,不信你试试?”

  “饶了我吧,那地方我白天进去还发瘆呢!”

  “……”

  菲菲一听,立刻凑到了几个说话的老乡跟前,掏出了一盒香烟,递给每人一支。其实,菲菲有轻微的洁癖症,非常讨厌烟酒的气味。在警队所有的人都让着她,在那个大老爷们儿集中的地方,竟然创建了一个无烟警队的奇迹。可为了探案,她却在兜里时刻准备着一盒香烟,以备不时之需。

  几个老乡非常惬意地吸着烟,和她拉起了家常。听他们说,看守梨园的孙老汉是个孤老头子,几年前被梨园的主人老纪雇来看守园子,一直相安无事。谁知今天早晨突然说自己遇到鬼了,还被吓得病倒了。

  我想起刚才他们谈到过关于狗的话题,便插嘴问:“听说前几天孙老汉家的狗被偷了,是个什么样的狗呀?”一个小伙子边抽烟边神秘兮兮地回答:“黑白花的外国洋狗,听说这狗很贵重,一条狗崽也要上万元。可惜就是不会叫。要是用它配种,每年怎么也能收入几万,可你说怪不怪,孙老汉竟然将这狗给阉了。”

  “阉了?”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丝亮光,“为什么阉了?”

  “孙老汉说是他亲戚的主意。狗阉割以后更忠实主人。”说到这里,小伙子面露惋惜,“这不是大材小用嘛!”

  我示意菲菲拿出“点点”的照片。他端详了一会,又让其他两个人看了,才肯定地点了点头。菲菲兴奋地两眼冒光,我知道这说明不了什么,在老乡眼里,所有斑点狗的模样都是差不多的。我又打听梨园的详细情况,他们也说不太清楚,让到村里去问。我和菲菲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要一探究竟。

  沿着坑坑洼洼的田间小路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我和菲菲步行到了一个不大的小村里。一路打听到梨园主人老纪家里,开门见山地亮明了身份。老纪是个四十多岁的精明汉子,眨着细细的小眼睛盯着我们,我想他是在揣度我们的来意。因为梨园闹鬼的风声附近村子都知道了,警察肯定也会听到风声,主动前来调查也是很正常的,于是他主动说起了这件事。

  本来,孙老汉是有名的“傻大胆”,几年来始终是一个人看守梨园,从没有出过什么事情,谁知今天早晨老纪一到梨园,发现孙老汉躺在床上浑身发抖,满嘴胡话,直嚷“有鬼”。于是,赶紧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

  我根本不相信有鬼的事,只是对园子里的斑点狗感兴趣。老纪说斑点狗是孙老汉为市里一个亲戚代养的,那家人住楼房养狗不方便,送到了这里,谁知前几天被人偷走了。我又问为什么将狗阉了,老纪说狗阉割了以后会更忠诚,也更凶猛。不过,孙老汉请的是一个只会阉猪的兽医,阉狗技术不到家,不光取走了睾丸,连阴茎也割掉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了刚才路边几个人的谈话,便问:“听说这狗不会叫?”

  “会叫,但不是‘旺旺’的那种叫,而是‘呜呜’的声音,好像嗓子眼里塞了棉花,透不过气来。”

  “这狗凶吗?”

  “凶,也不凶。”

  “这是怎么回事?”

  “平时看到它总跟在孙老汉身边,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可有时会突然翻脸,凶得像一头恶狼。一次它竟然将我家的小黑狗脖子上生生地咬下了一块皮肉,差点要了小家伙的命。”

  老纪说着,指了指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一条小黑狗。果然,狗脖子上鸡蛋大的伤疤清晰可见。

  大概出于对我们身份的敬畏,老纪不管我们问什么问题,总会在第一时间做出最努力的回答。但对于斑点狗,他知道的实在有限。于是,菲菲提出到孙老汉看园子的小屋瞅瞅。

  老纪屁颠儿屁颠儿地带我俩来到小屋附近,发现屋门半开着,里面除了孙老汉平时做饭的家什,就只剩一张床和一个破柜子。

  我和菲菲又在小屋前后转了转,发现离屋不远处有很多坟头。看样子很久没有人打理了,上面布满了蓬蒿和荒草。老纪介绍说这里抗战时期曾经是一场伏击战的战场,除了坟头里埋的死人,没有坟头的地方还埋着几十具日本鬼子的尸体。听他这么一说,菲菲不由得一皱眉:“我说怎么老感觉园子里阴气森森的,原来这是个死人开会的地方呀!”

  不一会,我俩来到了小屋前面的土路上,这也是小屋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走不多远,我忽然感觉前面亮光一闪,驻足细看,亮光又不见了。菲菲也发现了亮光,那是在风吹动浓密的树叶,有阳光投射下来时,地上不知有什么东西反射出的亮光。我俩来到亮光附近仔细搜索,终于,在路边的尘土中发现一枚银色的徽章。

  菲菲将徽章放在手里看了看,原来是健民医院医护人员佩戴的徽章。于是,菲菲立刻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肯定是刚才健民医院的急救人员抢救孙老汉时,不小心失落的。”我要过徽章仔细看了看,装进了口袋。

  本来,我想梨园之行已经结束,准备打道回府。没想到菲菲脸上突然露出了俏皮的微笑,我知道她肯定想到鬼点子了。果然,她凑到我耳边建议:“今天晚上不走了,就住在小屋里捉一回鬼,敢吗?”

  我知道菲菲一直瞧不起我胆小,正想把自己的男子汉勇气证明给她看,于是故意兴奋地说:“清风明月,婆娑树影,品梨果醇香之甘美,赏曼妙佳人之风韵,求之不得呀。”

  十、午夜鬼声

  晚上,我和菲菲在老纪家吃过晚饭,早早回到梨园小屋。孙老汉的床是用砖头木棍搭成的。我知道菲菲有些洁癖,便把上衣脱下来,想铺到布满尘土的床上。没想到菲菲却威严地命令:“赶紧穿上。”我知道她误会我的意思了,以我的性格,怎么可能在这阴森恐怖之地寻求浪漫行径呢。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好在明月当空,多少还有些亮光。小屋里没有电灯,更别提电视了,只有一个破旧的收音机,听哪个频道都哧哧啦啦地怪响。菲菲不耐烦地说:“哥哥,别听它了,比鬼叫还难听。我的手机上录了不少好歌,咱们干脆听它吧。”我摇摇头:“还是什么也别听了,省的将‘鬼’惊跑,咱们轮流值班,另一个抓紧时间睡觉。”

  午夜时分,天上下起了浓雾。树影婆娑的梨园渐渐被团团白雾笼罩,暗淡无光的小屋周围,只有附近坟头上的几盏磷火仍然若隐若现地跳动着,静谧诡异的气氛令值班的我不由脊梁沟直冒凉气。

  “杀嘎嘎——”就在这时,一个阴森恐怖的声音突然在浓雾中传来。我不由哆嗦了一下,立刻睁大了眼睛。

  “杀嘎嘎——”怪声再次响起,像一个人在声嘶力竭地吼叫。我想起来小时候看过的战争片中,日本鬼子冲锋时就是发出的这种嚎叫。难道这里曾经是抗日战争时期的战场,被杀的小鬼子又出来显灵了?

  这时,正在睡觉的菲菲翻身而起,向我打了个手势,二人屏住呼吸侧耳细听,恐怖的怪声第三次响了起来,而且就在附近。不过,这次响过之后,怪声便又诡异地消失了,漆黑的梨园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菲菲拔出手枪,打亮了从老纪家里借来的手电,迅捷地扑向了孙老汉的破柜子。没费多大力气,从一堆破衣服下面翻出了一个带铜铃的白银项圈。

  “这不是‘点点’的项圈吗?怎么会在这里?”我从刚才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却又陷入了新的迷惘。菲菲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向11点50分,正是前天王子民遭袭的时刻。

  第二天上午,专案组请来了极不情愿的袁华。看到袁华依然憔悴的面庞,我不由心里一阵酸楚,想上前安慰几句,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而现场的情势也不容许我儿女情长。因为我并非刑事侦查人员,只是被“请”来协助调查的宠物“专家”,因此,只能坐在隔壁房间旁听这次问询。

  “前天晚上你们在水库唱歌赏月时,你们并没有一同回家。王子民自己开车提前离开了,对吗?”比起上次上门调查,“虬髯哥”的语气明显严厉了许多。我虽然知道这是他底气十足的做派,可毕竟难舍内心深处对袁华的那丝丝缕缕的情愫,所以,对这个大老粗的态度还是感到非常不爽。

  袁华痴愣了片刻,无奈地点点头:“他确实先走了。因为单位上有急事找他。其实,自从他当了院长,经常三更半夜要去医院处理紧急公务,我也已经习惯了。”袁华不愧是院长夫人,见的世面很多。刚才邢队长的问话,实际上已经明白无误地揭穿了她以前所说的身在王子民被袭现场的谎言,可从这位院长夫人的脸上,并没有显出多少慌乱,起码从神态上看起来还是镇定自若。

  “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吗?”

  “不是说了吗,单位找他有急事。”

  “当时他已经喝多了,一个人驾车走,你们放心吗?”

  “当然不放心。可他非常固执,我们只好由着他。”

  “我看你也很固执,简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直说吧,他没去单位,而是去见一个人,一个对他非常重要的人。”

  “我知道你指的是李莎莎。”

  “看来你知道这个人。”

  “唉,现在全市的人都知道他俩的事了,我也就没有必要替他隐瞒了。其实,这个李莎莎我早就知道,他们相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王子民患有阳痿症,我想出轨或许对治疗他的病有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忍了。”

  “从时间上推断,王子民十点半左右就离开了,从水库到市区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可直到十一点半多钟才接到李莎莎,中间这段时间他去哪儿了?”

  “这——”袁华一时语塞,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虬髯哥”步步紧逼:“据李莎莎说,王子民见到她后,说被人讹诈了,刚刚给人送去了一百万。”

  袁华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但嘴里仍然强硬:“我怎么不知道?”

  “虬髯哥”没有急于表态,而是播放了一段录音。录音分别是一个人和其他几个人的谈话片段,从谈话的内容判断,和他谈话的人无一例外地都向他送了钱物。

  十一、白银项圈

  袁华脸色瞬间变成了紫灰。录音中收钱的男人正是王子民。袁华思虑再三,终于喃喃开口。原来,最近王子民接到了一个神秘的匿名电话,让他拿出一百万破财免灾,否则的话,就将他收受医药公司经销商回扣的事举报给反贪局。起初他以为是讹诈,也没当回事。可后来对方再次来电话,将他接受贿赂的时间、地点,以及送礼人是谁都说得一清二楚。事后他仔细回想,受贿时绝对没有第三人在场。考虑到对方如果真把这事捅出去,自己的院长位子就没了,最终还是决定满足对方的要求。事发当晚,他提前离开后,先按对方要求将一张存有一百万的银行卡送到了指定地点,之后才去接的莎莎。现在,她终于弄明白了这件怪事的内幕竟是被人将受贿细节录了音。

  “录音是哪儿来的?”袁华交代完,迫不及待地问。

  “虬髯哥”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个白银项圈。袁华看后大惊:“这不是‘点点’的项圈吗?”

  “虬髯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对,有人利用‘点点’的项圈做文章,在铃铛里放置了微型录音笔。当初这个项圈是怎么来的?”

  “是袁芳送的。起初是别人送给她家‘豆豆’的。‘豆豆’死了以后,她又把项圈送给了我们家‘点点’”。

  问话结束了。袁华被告知随时在家听候传讯,而我们则来到“天然居”要好好庆祝一番。“虬髯哥”兴奋得满脸放光,夹起一大片涮羊肉放到了我的碗里,嘴里不住地称赞:“老弟的推断完全正确,真不愧是神机妙算的小诸葛呀。”

  “小白脸”显然有些嫉妒,在一旁酸不溜丢地说:“头儿,照顾诸葛先生的事有我们巾帼女侠呢,用不着你半截腰横插一杠子。”

  “虬髯哥”并不在意。昨天我和菲菲在梨园捉鬼,发现了项圈的秘密后,立刻推断出了有人利用项圈录音对王子民进行讹诈的事实。当时“虬髯哥”还半信半疑,如今袁华的话进一步证明了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他既尴尬又兴奋,接着又提出了下一个疑问:“讹诈王子民的真是袁芳?”

  我一边品着鲜嫩的涮羊肉,一边说出自己的判断:“袁芳是袁华的亲妹妹,她老公李潇和王子民是好友,他们两家再亲近不过,而且有着共同的利益需求。所以,袁芳利用项圈做手脚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另有其人。因为王子民是院长,平时去他们家的人很多,而且形形色色,目的各异。”

  “虬髯哥”点头同意,“小白脸”却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虽然这样可以查出讹诈王子民的人,可并不能确定他就是杀害王子民的凶手。我倒认为既然他已经讹诈成功了,就没有必要再杀王子民了。因此,我推断杀害王子民的另有其人。也就是说袁华的嫌疑依然存在。毕竟王子民移情别恋的事实是客观存在的。”

  菲菲没好气地说:“说来说去,你还是坚持当初你的推断。难道除了袁华,就没人能指挥得了那条狗吗?要是袁芳呢?还有她老公李潇呢?他们两家关系那么亲近,狗难道就感觉不出来吗?”

  “不可能是袁芳和李潇,因为出事的时候他俩始终和袁华、王子民在一起。而且,王子民出事后,是李潇和袁芳送袁华回来的,有监控录像为证。”

  正说得热烈,忽然菲菲手机响了。从她接电话的表情,我立刻就能判断出是苏大海打来的。果然,接完电话,她兴奋地向“虬髯哥”报告:“失踪的斑点狗找到了。”

  我们立刻赶到发现斑点狗的地点——大浪口水库。这是一座大型人工水库,也是渤海市居民生活用水的水源地。因为责任重大,所以设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管理,并且还有正式民警在岗的值班室。由于在水库外围上百米的地段便设立了隔离铁丝网,以致这里人迹罕至,野草丛生,灌木茂密。不过,上千亩波光粼粼的碧波还是吸引来了不少人,既有爱好钓鱼的驴友,也有游山玩水的文人墨客,甚至是秘密幽会的偷情男女。不仅铁丝网上经常出现能够容人通过的破洞,草地上甚至被各式人等踏出了小径。斑点狗是一名来此钓鱼的网友发现的,他在水库岸边的杂草丛中无意间看到了一具外观和网络中公布的“点点”照片极为相似的斑点狗尸体,便迅速拨通了联系电话。

  十二、弑主之犬

  我们来到水库的时候,狗的尸体已经被水库民警值班室的警员打捞上岸。虽然这具狗尸已经有些腐烂变质,但身体基本特征保存完好。经过和“点点”的照片仔细核对,除了脖子上的白银项圈没有了,其余特征和“点点”毫无二致,确定为“点点”的尸体无疑。随后,他们将“点点”的尸体带回警队进行法医检验,发现“点点”身体没有任何外伤,胃内容物为普通食物,没有任何神经药物和毒性成分,因此,死因判定为溺水而亡。

  这下,案件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原点。因为斑点狗并非像最初我所推断的那样被注射或喂食了神经药物,致使其突然发狂攻击主人,基本可以得出王子民死亡为意外事件而非人为谋杀案件了。但没想到的是,菲菲却首先提出了疑问:“既然‘点点’是在水库溺水而亡,那它的项圈怎么会出现在梨园里呢?”

  “小白脸”很不以为然:“事情不是明摆着嘛,‘点点’行凶后一路向北,渡过清清河后,在梨树园子中丢失了项圈,被孙老汉捡到藏匿起来。随后‘点点’又在清清河溺水身亡,尸体顺流而下,最后被冲到了大浪口水库。”

  “不对。”菲菲据理反驳,“我在水库问过民警值班室的工作人员,他们说由于近期维修设备,水库的闸门始终关闭,如果‘点点’是在清清河中溺水而死的,尸体飘来后会被挡在闸门之外,而‘点点’的尸体却是在水库内发现的,这怎么解释?再说,我们在梨园得知那里也养了一条斑点狗,而且和‘点点’很像。”

  “小白脸”面露嘲讽:“渤海市斑点狗有几百条,两条狗长得像很正常,长得不像才不正常呢。”

  这时,“虬髯哥”说话了:“不管是在河里死的,还是在水库中死的,总之,它死之后,也将这些秘密一同带走了,我们也只能结案了。其实,狗这畜生翻脸不认人,攻击主人的例子比比皆是。尤其现在是阴历八月份,正是狗的发情季节,攻击主人就更不稀奇了。因此,对王子民案件的调查,是我们小题大做了。”

  菲菲听了简直怒不可遏,我赶紧用目光制止了她。因为“虬髯哥”的老婆最近荣升为大浪口县的副县长,地位的差距给了这位性情粗犷的大哥很大精神压力,在家里一贯嚣张跋扈的他竟然担当起了接孩子做饭的家务活,好不令人同情。目前孩子高考落榜,正在复读,“虬髯哥”的心思早飞到了孩子身上,尽早结案也许是他最期盼的结果。

  菲菲用求援的目光投向我。我明显感到了目光的力量,可我却依然没有走出思维的泥潭。其实,我已经离最终答案比较接近了,可最终还是隔着一层幕布,我甚至都看到幕布后面透出的亮光,可就是还没有最终揭开。

  我漫无目的地踱着步,耳边是菲菲和“小白脸”互不相让的争论,脑子里满是神秘的斑点狗。忽然,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映入了我的眼帘。那是放置在墙角的电视正在播放的案发当晚江川路段的监控复制录像。其实,录像已经看过多遍了,今天不知又被谁打开了。

  我感觉脑海里灵光一闪,死死盯住画面中的“点点”,忽然,我兴奋得大叫一声,冲到了“虬髯哥”面前,急切地请求:“快,赶紧去医院找孙老汉。”

  警车风驰电掣般地开到医院,但还是晚来了一步。孙老汉刚刚咽气。听负责治疗的医生介绍,他死于恐惧焦虑引发的心脏病。本来入院后孙老汉的病情已经平稳了,可刚才却突然恶化,抢救了半天还是没有奏效。我们又向值班的护士了解情况,得知孙老汉病情恶化以前,李院长来看过他。

  “哪个李院长?”我着急地问。护士说原来的副院长李潇,自从王子民死后,他便暂时代理了院长职务。我又问李潇和死者是什么关系,护士说他们是远房亲戚。当时孙老汉见了李院长非常激动,说对不起他。李院长走了以后,他嘴里还不住地念叨,好像是他昧了李院长的一件什么东西,结果遭到了报应,让鬼缠身了。

  刚离开护士值班室,“虬髯哥”的手机响了。负责监控银行的警员报告,有人刚刚将王子民卡上的一百万转走。警方将其控制后,发现竟然是健民医院副院长李潇的妻子袁芳。不过讯问得知,转卡是丈夫李潇交办的,其他内情她并不知晓。

  十三、最后交锋

  “虬髯哥”放下电话,立刻拍着我的肩膀说:“老弟,服了你了,咱们该去会会这位李院长了。”说着,带着我们径直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办公室非常热闹。原来,市委组织部刚刚颁布命令,正式任命代理院长李潇为新的正式院长,同事们正在为他祝贺。

  “李院长,祝贺你。”

  “虬髯哥”说着,大模大样地坐在了院长办公室宽大的皮沙发上。“你是——”李潇仔细地审视着几个不速之客,忽然歉意地笑了:“看我这记性,这不是邢队长吗。”说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出去,然后又是倒茶又是敬烟。当然,他只是对“虬髯哥”客气,对我们三个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尤其是对我,都没有正眼看一下。

  我心里一阵恶心,这小子就是个马屁精。我当初离开医院的时候,他还在省城医科大学读硕士。怎么说我也是医院的老前辈,竟然这样目无尊长。不过按他现在的地位,应该高于“虬髯哥”,怎么如此巴结?难道是因为听说“虬髯哥”的老婆提了副县长了?

  忙活了一通,李潇才接着问:“听说行凶的斑点狗找到了,这案子也该结了吧?”

  “虬髯哥”笑着说:“是该结了。最近还玩吗?”李潇自嘲地说:“前些年有这毛病,那次被你们教育了一番,就彻底金盆洗手了。

  “真的吗?前些天治安支队抓获了两名澳门赌场派来的打手,据说是冲我市一个大人物来的,追讨100万的赌资。那个欠下赌债的该不是你吧!”

  “我上次去澳门是和王院长因公出差,到赌场也是为了陪领导,和我个人没有关系。”

  “你很聪明。王院长已经死了,再也不能反驳你的谎言。不过,我刚刚接到电话,在王子民生前,有人讹诈了他一百万,而取走这笔钱的就是你的夫人袁芳。”

  “这是我们两家的私事。我的太太和王院长的太太是亲姐妹,借钱也是正常的人情交往。”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找到了‘点点’的项圈,发现了里面的录音笔,你还坚持自己的说法吗?”

  “我现在承认确实得到了王子民一百万的银行卡,并且已让人将卡上的钱转到了新的账户。但我这样做的目的不是要私吞这笔资金,而是要上交医院。因为这是王子民利用院长职权受贿所得,本人多次向上级部门匿名举报无果,便利用自己的超凡智慧为医院追回赃款,既是对无耻贪官的惩罚,也是一个副院长应尽的责任。虽然使用的手段欠妥,却有奇效。至于事件细节,我会主动向纪检部门说清的,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对于那件事,我们可以留给你说清的机会。但对于另外一件事,你必须现在说清。”

  “你是说‘点点’?”

  “不是‘点点’,是‘豆豆’。你除了嗜好赌博,还热衷斗狗,而且善于训练斗狗。斑点狗‘豆豆’本来是一种温顺的宠物犬,却被你训练成了残忍的凶手。只不过你这次训练它的攻击对象不再是它的同类,而是根据你的指令专门袭击人的颈动脉,能迅速致人死亡而无法施救。三天前的深夜,在和王子民两家赏月唱歌时,你以带‘点点’散步为名,将它溺死在了水库中。随后,你将藏匿在车里的‘豆豆’放出来,因为它阉割以后外形已经和‘点点’毫无二致,因此,得以顺利冒充‘点点’被王子民带回了家。当然,.为了确保你的计划万无一失,你还给‘豆豆’做了喉部手术,让它变成了哑巴,这样,你在把它装入后备箱的时候,就不必担心因为它的叫声而暴露目标。另外,你还给它的牙齿做了手术,使其锋利得像一把外科手术刀。当然,对你这位渤海市外科权威来说,做这些手术是轻而易举的事。下面的问题是让‘豆豆’发动最后一击了,你预先在‘豆豆’项圈铃铛的录音笔里,用定时装置设置了‘杀嘎嘎’的怪声攻击指令,从而利用训练有素的‘豆豆’顺利发动致命攻击,将王子民送上了黄泉路。而你则顺理成章地登上了觊觎已久的院长宝座。”

  “故事很精彩,可惜完全是出咱你丰富的想象。因为‘豆豆’早在半岁时就死了,即使想利用它来冒充‘点点’作案,也已经不可能了。”

  “是吗?你既然这么固执己见,我只好请真人露相了。”

  “虬髯哥”说罢,向我点头示意。无奈之下,我只好走上了前台。

  “还认识我吗?李院长。”

  “按理说不认识。因为本人来院时你已经被开除了。不过,我出于对斗狗的热爱,经常登录你的微博《宠物论坛》,虽未曾谋面,也算是神交已久了。”

  “李院长,我们可不只是神交呀,就在几天前,你前往乡村斗狗场参加竞猜,气度非凡,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呀。”

  李潇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扫了扫桌角,那里还放着他的墨镜和雪茄。但他旋即恢复了镇定:“爱好斗狗的人数以百计,都有嫌疑?都是罪犯?你这位宠物专家不是也去现场了吗?”

  面对李潇的冷嘲热讽,我不准备计较,因为这是一个即将成为落水狗的人。我依然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十四、细节成败

  “‘豆豆’并没有死,而是被你寄养在了远房亲戚孙老汉看守的梨园里,你则定期去那里对它进行特殊训练,终于将它培养成了一个能够准确攻击人颈部动脉的超级杀手。平时‘豆豆’温顺乖巧,但只要听到你‘杀嘎嘎’的怪声命令,立刻就会向人类发起致命攻击。那天在梨园深更半夜听到‘点点’项圈上那个恐怖的声音,我立刻和李莎莎所描述的王子民被害之前客厅里出现的那个似人非人的恐怖怪声联系了起来。‘豆豆’作案以后,你让孙老汉杀狗灭迹。没想到孙老汉杀狗后见财起意,将它的白银项圈藏匿起来。半夜时分项圈‘杀嘎嘎’的怪声将孙老汉吓得住了院。刚才你又利用和他的特殊关系进一步施压,终于将他送入了黄泉。”

  “可笑,我不认识孙老汉,也从没到过你说的梨园。”李潇语气依然强硬。

  “是吗?那你看这是什么?”我潇洒地从衣袋里掏出一枚徽章,放到了李潇面前,接着说,“这枚健民医院的徽章是在孙老汉的小屋前找到的。起初我还以为是健民医院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遗落在现场的,但后面一组数字编号‘0002’提醒了我。据我所知,那正是你在健民医院徽章的专属编号。”

  李潇头上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过了一会,他有气无力地说:“你确实是个高手,我输了,输得口服心服。只是我的心犹不甘。你们知道吗?当初我读完硕士以后,本来是准备留在省城大医院的,渤海市高级人才引进办公室将我高薪聘来,是准备担任健民医院院长职务的,可谁知当时的代理院长王子民表面上和我套近乎,介绍我和他的小姨子袁芳处对象,暗地里却设套让我钻。他一面故作姿态地将出国研修的机会让给我,另一面又安排手下怂恿我在国外研修期间逛红灯区招妓。单纯幼稚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有一天他阴险地笑着将我招妓的照片摆到我面前,我才知道一切已经不可挽回,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王子民以向组织和社会曝光我这一丑闻相要挟,逼迫我不得不自动放弃了院长职务的竞争。而且几年来,他利用这一把柄时时将我控制于股掌之间。我表面上是风光无限的副院长,实际上却是俯首帖耳的奴仆。就说前些天他在国外权威杂志发表的那篇医学论文吧,完全是我的劳动成果。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上边署上他的大名。这些就像一根根导火索,无时无刻不在点燃着我胸中的怒火,最终促使我秘密策划这个复仇计划。可我自感智商是出类拔萃的,这项计划天衣无缝。能告诉我是怎么发现破绽的吗?”

  我叹了口气:“你确实智商不低,并且差一点就成功了。不过,一个细节揭开了罩在我脑海里的幕布。”说着,我将随身携带的U盘插到了电脑里,显示屏上立刻出现了斑点狗逃跑时的画面。只见它跑了一段路后,便来到路边一棵大树下,抬起一条后腿撒起尿来。

  李潇看到这里,猛然醒悟,后悔地直揪自己的头发。原来,“豆豆”阉割以后,特别是外生殖器被完全割掉之后,在外形上已经和母狗‘点点’极为相像,但在撒尿时还是保留了公狗的天性,会翘起一条后腿,而母狗则是半蹲下身子撒尿的。正是这一不引人注意的细节,暴露了它的真实身份。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天天讲细节决定成败,可到头来还是百密一疏,功亏一篑呀!”李潇发出了绝望的哀叹。但随后,他又露出了阴险的笑容:“尊敬的宠物专家,知道当初你为什么会发生医疗事故被医院开除吗?那就是王子民设下的圈套。原因和现在的我一样,就因为你曾经是能和他竞争院长职务的人。”

  “你当时尚未来医院工作,怎么会知道真相?”

  “我认真研究过当时的医疗档案。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亡,其言也善。我就不把这秘密埋在肚子里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恍惚中,只看到“虬髯哥”张了张嘴巴,而“小白脸”和菲菲则掏出了锃亮的手铐。

  文/闫锐 插图/高兴奇 责任编辑/吴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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