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篇针对《后会无期》的批评,而是针对批评的一种解释
《后会无期》注定是部在评价上两极分化的片子。不喜欢的人会觉得没主线、没剧情,甚至连基本的伏笔都不讲究,出现过的人物即用即扔,没有后戏;喜欢的人会感觉看了四篇韩寒写的小短篇,意犹未尽。
从一个专业“码字员”的角度,能推测出《后会无期》的创作过程是以句凑文,先于胸中攒了许多段子,再打造了一个叙事框架来装这些段子。公路片无疑是最方便的现成结构,那辆无牌照的Polo是装载这些碎片化思考的盛器,自东徂西,永不回头,后会无期。时间线、地理线都是单箭头地向前窜,遇到前后无关联的故事也很正常,一条条的段子就像铺设了车轨的枕木,通向不思忆、不解释。
当然,以句凑文只是一种推测,可信度却较方舟子对韩寒代笔的揣测为高。一名工匠捧着另一名工匠的茶壶琢磨出其工序并非难事。以句凑文是很多人的写作方法,有些文章就是从最精彩的一句生发出来的,作者偶得的佳句成为筑文的拱心石,全篇围绕它来打造。
这不是说以句凑文不好,相反,越来越多的人在采用这种写作法。是微博改变了我们。
当我们谈论140字的微博时,最耳熟能详的词是“碎片化”。但吸引我们关注的往往是碎片化阅读,认为微博正在使人丧失读长文的耐心和能力。人性在选择上有两种倾向——舍难从易和舍贵从廉,微博恰好顺应了这两条。
现在,很多人的写作不再习惯整体构思之后动笔,而是会把一些偶得佳句无关联地摆上纸面,然后连缀成篇。这些佳句往往一百多字,按照大脑的思考与停顿节奏,每写一百多字,正好敲一下回车键——这很让人怀疑微博的字数设计符合人体生理学指标。
新媒体悄悄地改变我们的写作或创作方式已不止一天了,“微博化写作”之前应是“百度型作家”。
“1942年,因为一场旱灾,我的故乡河南,发生了吃的问题。与此同时,世界上还发生着这样一些事:斯大林格勒战役、甘地绝食、宋美龄访美和丘吉尔感冒。”
“1984年,浙江大学数学系毕业生史玉柱,在安徽省统计局的办公室里编写了第一个统计系统软件,他发誓要做中国的IBM;赵新先,军医大学的教授带着自己的‘三九胃泰’在深圳笔架山下开始新的事业;在惠州,从华南理工大学毕业的李东生在一个简陋的农机仓库开辟自己的工厂??”
这是“百度型作家”最喜欢的开场白,之前,只有陈寅恪、钱锺书这样饱读群书的大师才能铺陈得这么潇洒。
其实,微博化创作没什么不好,只是浪费了电影这个声光电的热媒体形式。最前沿的新媒体倒是与最传统的纸媒结合得好,段子联播发个书面通稿也就够了。即便以孔夫子之才,他的微博体巨著《论语》——也算是一部公路片——能切换的镜头也不过是在推销观点的游说之路上,双轮木毂辘车碾过陇上青苗,扬起一路风尘。
这不是一篇针对《后会无期》的批评,而是针对批评的一种解释。
文/刘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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