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拍摄天堂鸟

　　在一个介绍巴新的视频里，我偶然看到了振翅欲飞的天堂鸟，一下子就被它优雅的体态和流光溢彩的羽毛深深地吸引了。在国际化趋势日盛、交通极为便捷的今天，当真还存在与世隔绝的“原始王国”？神仙般的天堂鸟在这片未开垦的处女地上是怎么样生存下来的？又是如何从容绽放美丽的？带着诸多疑问，我跟随世界野鸟摄影俱乐部一个小组前往巴新，开始了充满新奇经历的探险之旅。

　　巴新大概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仍保持着古老生活方式的国家之一。巴新岛上山峦起伏，峡谷幽深，河流纵横，原始森林茂密，仅在沿海地区能见到现代文明的踪迹，腹地均被高山密林所遮蔽。在密林深处，生活着树屋族和泥人族等原始部落。他们大多赤身裸体，仅以树叶遮羞，几千年来保持着人类最本真的状态，让我们这些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人叹为观止。

　　8月是巴新的旱季，正是天堂鸟求偶的季节，吸引着全球鸟类爱好者。

　　当地人告诉我们：天堂鸟以舞蹈的形式求偶，每只鸟都有固定停歇的大树，但仅在每天的清晨和傍晚跳舞，每次大约一个半小时。我们到了求偶树下，装好机器，朝百米外的鸟鸣处仰望，仍不见天堂鸟的身影。原来，天堂鸟生性孤傲，不愿和别的种群共栖一处，所以平时很少看到它们的栖息处。只有求偶时期，天堂鸟才会在这片深山老林现身，它们会停落在桉树枝头，食花蜜、饮甘露。

　　我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棵求偶树。在雄鸟的一片叫声中，一只雌鸟登上枝头，几只雄鸟同时飞来，鸣叫着，舞蹈着。它们一改颀长曼妙的体态，全身五彩斑斓的羽毛乍然抖动，沸腾翻卷的金黄偏红的硕大尾羽，犹如一把伞、一片云，似满天飞霞，流光溢彩，令观者眼花缭乱，如坠梦幻。

　　十二线极乐鸟、王极乐鸟和蓝极乐鸟分布在巴新西北部的零海拔低地和荒野的侉特一带。我们乘着小船顺飞河转伊洛维拉河北上寻踪。一路上河水静静地流过丛林，独木小舟静泊在水边，两岸树木葱茏，风景如画，空气清爽，让人十分惬意。行进三个小时，经历了大大小小五场阵雨，依然免不了遭受艳阳暴晒。但沿途观赏了不少特色珍禽，有蓝喉皱盔大犀鸟、棕树凤头鹦鹉、葵花鹦鹉以及多种雨林鸽。特别是紫胸凤冠鸠，胸部呈深紫色，硕大的冠羽银光闪闪，灰色头羽中生有撩人的黑色长眼纹的丹凤眼。真是回眸一瞥百媚生！遥想当年的杨玉环也不过如此吧。同行的先生们直说：太美了，美得妖艳！

　　为了去看十二线极乐鸟，我们又是清晨5点出发。要穿越的森林根本没有路，我们只好点亮手灯，靠当地人刀斩藤蔓，在泥泞中试探着前行，几百米的路竟然走了近一个小时。十二线极乐鸟体长约33厘米，尾短，胁羽像弯曲的金属丝，以其尾羽间12条奇特的丝线著称。我们来到河边时，雄鸟已经停落在河对面的枯树顶端，正舞动着尾巴上的十二条细线欢快鸣叫，呼唤雌鸟。雌鸟一到，两鸟便绕着树旋舞高歌。

　　王极乐鸟是极乐鸟中体重最轻、体型最小的一种，重约50克，长约16厘米。雄鸟非常漂亮，羽毛为绯红色与白色，脚为亮蓝色，肩部点缀着绿色的扇状羽毛，尾部为两条细长的线，末尾装饰着祖母绿色的盘状羽毛，下方有条纹。雄鸟经常摇动尾部，使腹部的白色羽毛蓬松得像个棉球。

　　拍摄王极乐鸟之难，用“难于上青天”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由于它们体长仅16厘米，而且爱在高树密叶中停落。我们在密林深处的一颗大树下，冒雨等了一个下午，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形，黄昏时仅以80度仰角记录下一个影子。此后，在哈根山跋山涉水去拍蓝极乐鸟、华美极乐鸟和镰冠极乐鸟时，都遇到了遥远、遮挡和无法靠近等情形。极乐鸟都生活在崇山峻岭中，“深山出俊鸟”，此言不虚！

　　拍摄巴新的国鸟——大极乐鸟，也是我此行的重头戏。海拔800米的法瑞瑞塔国家公园里有它们的求偶树，在前往公园的路上，目光所及一片葱绿，几乎见不到人工的痕迹，这真不愧是“地球上最后一块未开垦的处女地”。

　　大家都屏息守候。凌晨的天空碧蓝幽深，稀疏的星光忽明忽暗。正沉思间，一阵清脆的鸣叫声打破了宁静，极乐鸟似乎从天而降，高唱着情歌停落在30多米开外的枯枝上。它们的身材小巧玲珑，典雅俏丽，头颈金黄色，额、颊、喉墨绿色，上体暗赤栗色；粉红色的饰羽形成硕大的长尾，比身体长2至3倍，垂则流瀑，舞则飞霞；它们的脚不长，飞行时藏在长长的羽毛里，看似无脚。静立安闲时，它们若谦谦才俊；求偶时不打不闹，而是悠然起舞，一比胜负，更有谦谦君子之风；雄鸟高歌呼唤雌鸟，雌鸟则姗姗来迟。雌鸟好像学会了人类取宠的技巧——欲擒故纵，刚一露面，掉头就走，引得雄鸟更加起劲地抖动锦缎般的羽毛，不停地旋舞、鸣啭。

　　当地人告诉我们：极乐鸟对爱情忠贞不贰，一朝相恋，终生相伴；一旦失去伴侣，另一只鸟不改嫁不另娶，绝食而亡，真是一种令人类景仰的高贵生灵。难怪它的形象不仅烙印在巴新人的生活、文化、艺术以及物品上，更融进了国人的心灵里。这个国家正是以独特的鸟图腾、鸟文化，跻身于世界文明之林。

　　巴布亚新几内亚，这个天堂鸟的最后乐园，以其纯净的原生态留住了天堂鸟的倩影。天堂鸟，美化并赐福于这方土地，提升着这个民族的精神，也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们前来探寻与观赏。

　　（本文经《大自然》杂志同意转载）

　　文/图 桑新华 责任编辑/杨朝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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