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美皇后背后的推手

　　比尔·阿尔弗森是美国阿拉巴马州安达鲁西亚的一名律师，由他代理胜诉的案件数不胜数。他的另一个身份是选美大赛培训师，无数客户在他的帮助下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位金牌律师是如何打造选美皇后的。

　　比尔·阿尔弗森如同一位智者，每个人都能从他那里收获一些箴言和忠告，但你可要注意了——他的建议或许中肯，但并不中听。

　　“清理一下你的脸谱主页——给人感觉你太自恋了。”这位决心成为“阿拉巴马小姐”的选手在个人主页上发布了许多自己头戴后冠、身穿长袍的照片。“你的黑人口音太重了，这可不行。”被建议者是参选“密西西比小姐”的一位选手。

　　比尔是目前美国最成功的选美大赛培训师之一，每小时收费125美元，成百上千名追寻选美梦想的女孩慕名而来。她们打电话、发短信、发邮件，甚至直接开车前往比尔在安达鲁西亚的家，请他为自己参赛出谋划策。2012年、2013年的“美国小姐”都是他的客户。今年9月“美国小姐”大赛的53名候选人中，至少有6位是他的客户。

　　目前，在美国从事选美培训的人很多，但主业为律师的只有比尔·阿尔弗森一个。作为律师，他代理胜诉的案件无数，上至阿巴拉马州最高法院及美国第11巡回上诉法院。他曾经促成了一起颇具争议、针对阿州政府的高额民事赔偿案；他还帮助一家保险公司打赢了一桩恶意索赔的官司；他也是成功状告阿州政府侵占当地教育基金、最终赢得4200万美元赔偿的团体诉讼案的首席律师。

　　比尔认为，法庭经验同样适用于选美比赛——在面试中应对评委与在法庭上面对法官有很多相似之处，选手们应该懂得如何展现自己。面试是选美大赛的重中之重，预选赛前面试成绩的好坏不仅影响面试的结果，对比赛的其他环节也有诸多影响。而比尔恰恰精于此道，指导选手迎接考验一直是他的拿手好戏。

　　对于选美选手来说，打造美丽的外表不是难事，难的是拥有适度的自信和优雅的仪态，智慧、聪颖更是加分项。赢得比赛的姑娘多半是赢得了面试评委的心。选美跟生活没有两样，二者都需要智慧和幽默感，要有自己的个性，不能人云亦云，要散发出个人魅力。而比尔是帮助姑娘们发掘个人潜能、展现个人风采的最佳人选。比尔坚信，他不仅在帮助选手赢得比赛，更是在帮助她们了解和认识自己——人生如同一场选美大赛，但比赛的主题绝不仅仅是“美丽”，而对手永远是她们自己。

　　安达鲁西亚位于阿州科文顿县中心区域，比尔的律师事务所与地方检察院只有一街之隔，记者见到比尔时，他正就一起涉毒案件与女当事人商讨认罪事宜。如今他60%的时间都用于处理刑事辩护案，或是为未成年人或精神病患者做法庭指定辩护人。比尔今年53岁，与妻子辛迪分居。他们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儿子威廉今年26岁，是父亲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比尔开始做选美培训时，威廉还在上高中，“说实话，那时我觉得父亲干这个怪怪的，但后来我发现，他做得很成功。上大学时，许多漂亮的女同学都知道他，我也有了同她们搭讪的话题。”威廉笑着说。

　　目前比尔开展的红红火火的副业，可以追溯到20年前。那时他还是实习律师，同时在一家服装店做兼职。他的朋友艾米丽准备参加当地的选美比赛，请比尔给她一些建议。虽然比尔对选美比赛知之甚少，但他一直对穿衣搭配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据比尔的母亲说，比尔小时候经常“指点”他的父亲如何穿衣。当艾米丽向比尔展示自己为面试挑选的一件鲜艳的条纹短裙时，比尔却让她“把裙子扔掉”。“那时，我刚刚看了电影《本能》，莎朗·斯通（女主人公的扮演者）一袭白裙的样子堪称惊艳，也给了我一些灵感。”比尔回忆道，“我就让艾米丽把头发盘起来，让她穿上一身米白色的套装——白色穿在她的身上简直美极了，她最终赢得了比赛。其实我只是随便提了一些建议。”

　　艾米丽在颁奖台上对比尔进行了公开致谢。没过多久，一些女孩乃至她们的母亲就找到比尔，请他做参赛指导。起初，比尔的一切建议和服务都是无偿的，一个女孩获得亚军后，一家人邀请比尔参加了她的获胜晚宴以表感谢。一年多后，比尔开始收费。1998年，他接手了“阿州小姐”评选组织旗下的一个评委会，开始负责评选和组织当地的选美活动。

　　工作中，他逐渐意识到，他的律师背景和相关经验可以帮助选手弥补不足。“无论在法庭上面对法官和陪审团，还是参加选美大会面试，都要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在法庭上，律师需要证人的证词作支撑；但面试中，一切都要靠选手自己，选手的个人表现就是对她本人的完美诠释。而每次答题都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最终的目的是彰显其优点及过人之处。需要注意的是，答案之间不能有矛盾——很多女孩都败在了这一环节，她们给出的答案前后不一，让人匪夷所思，产生疑问。

　　比尔的第一个“辉煌成就”是培养出了斯嘉丽·德普锐－基尔戈。斯嘉丽自13岁起就游走于各类选美比赛，她形容自己是一个“失败的拉拉队队员”，第5次参赛才成为“阿拉巴马小姐”，2003年赢得了“美国小姐”的桂冠。斯嘉丽说，选美常给人一种庸俗可笑的印象，但它绝不仅仅关乎美貌与外表。“许多人都可以建议你穿些什么，但很少有人能同你讨论文化和时事，在帮你增长见识的同时建立自信，比尔却可以做到这些。”

　　宾西法尼亚大学的历史学家、《瓶中愿：美国选美文化的形成》一书的作者凯西·佩斯认为，选美活动促成了一种文化，女性的容貌、仪态以及一切具有女性性别特征的特点在这种文化中得到了肯定和宣扬。选美活动更为女性提供了许多难得的机遇，譬如胜出者可以获得奖学金，增加了进入名校、成为未来职场精英的可能性。美国选美大赛起源于19世纪中期，当时的马戏团商人菲尼亚斯·泰勒·巴纳姆四处寻找“最英俊的女士”，并表示，最终的获胜者可以得到丰厚的奖品。但根本无人报名参赛，因为在当时的人们看来，女人抛头露面被人评头论足是不自重和不道德的。即使在150多年后的今天，佩斯说，任何参赛的女性都可能成为人们的谈资。虽然站在台上展现女性之美无可厚非，但参赛者也应该注重其他方面的修养，多开阔视野，增长见识——如果面试答题的时候，吱吱唔唔，不知所云，甚至缺乏基本的常识，也难怪选美活动总是受到诟病。

　　时至今日，多数选美培训依然侧重于形体，很少关注选手内在修养的培养，比尔却非常重视培养选手的“面试技巧”。面试是大多数女孩的弱项，比尔大部分的培训课都像是“谈话疗法”，他说：“与选手们交谈也是为了让她们更了解自己。”话题可能涉及选手的过往经历、她对该经历的看法、有何收获以及她准备如何向他人讲述这段故事等等。比尔则如同一位编辑，润色、修饰着她们的故事。

　　非裔女孩布里安娜·斯特吉斯是“密西西比小姐”的一位参选者，比尔让她纠正自己的非裔口音。斯特吉斯笑的时候喜欢用手挡住嘴，她羞怯地告诉比尔，希望自己能成为第一位完成三角洲州立大学商业航空项目的非裔女性，她的偶像——贝茜·科尔曼在1921年成为了第一位拥有飞行员执照的黑人女性，她一直将科尔曼视为自己的目标。“你的故事很棒，但是，亲爱的，”比尔对她说，“评委们可能并不了解科尔曼，你最好也提一下阿梅莉亚·埃尔哈特（美国第一位独自飞越大西洋的女飞行员），毕竟这不是密西西比黑人小姐选拔赛，如果评委对你的故事产生不了共鸣，你就白讲了。”接着他静静地注视了斯特吉斯一会儿，然后大喊道：“记住，亲爱的，笑的时候，不要用手挡住嘴，你笑起来的样子光彩照人，整个房间都被你的笑容点亮了。”

　　梅根·史密斯是“2014阿拉巴马中点城小姐”的热门人选，2010年便同比尔开始合作。迄今为止，她所赢得的选美奖学金已超过5万美元，足够她完成大学学业，辅修教育学的她正计划攻读法学院。目前，她正在研究教育资源的不公平现象，为阿州中南部村落“黑带”的一些穷困孩子谋取更多的福利：这个地区的白人儿童可以去优质的私立学校就读，而非裔儿童只能到资源匮乏的公立学校上学。“亲爱的，注意一下，一些评委可能并非来自阿州，你需要向他们解释‘黑带’的意思（意指黑色的土地），免得他们以为与田径比赛有关。”比尔耐心地说。梅根自称是希拉里·克林顿的支持者，是比尔众多客户中为数不多的一个热衷于时事的选手，比尔经常因为女孩们无视他的要求，不关注新闻、不看“今日美国在线”而大发雷霆，“这（指不了解时事）是你们的致命弱点，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每天早晨上厕所时看看‘今日美国’！”

　　比尔解释说，现在的面试中，评委经常会就热点话题来提问，所占的比重也越来越大——非法移民、堕胎、军旅同性恋问题等都问到过。比尔推测，今年的问题将会涉及“婚姻平等”。在每场培训中，他对16岁以上的选手都作了模拟提问，当一名选手坦陈自己不支持同性婚姻时，比尔对该女孩进行了20分钟的教育，“反对同性婚姻是可以的，但你们必须给出反对的理由，因为评委团中或许就有同性恋者，且尚未公开自己的性取向。”

　　掌握评委的个人信息是比尔面试准备环节的核心任务，他对各个评委做一番调查后，打印出他们的照片让选手们贴在自己的房间里。清理脸谱网的个人主页也是准备过程中的重要一环。主页上是否有许多自拍照，会不会给人留下以自我为中心的印象，这些都是要注意的。个人资料也要进行仔细的整理。

　　比尔还告诉姑娘们，面试时，她们可以跟评委“套磁”，但不要太明显，否则会给人不真诚的印象，“你们可以轻描淡写地表示你与某个评委有一些共同点。”比尔说。今年“佛罗里达小姐”比赛前夕，比尔了解到，一位男评委来自夏威夷州。由于比尔的客户阿曼达·海切尔事先知道这一点，当该评委向她提问，“有什么理由值得他搬到佛州”时，海切尔很清楚，一定不能回答“因为这里有大海和沙滩”。另一位评委提问到童年的爱好，海切尔知道，这位歌手评委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而自己从7岁开始弹钢琴，是天主教徒，答题时她便谈了一些音乐和信仰对成长的重要性。

　　海切尔今年20岁，今年第一次与比尔合作，她参加过多届选美大赛，但从未获得名次，今年在比尔的指导下，她在“佛罗里达小姐”的比赛中，超越预期地进入了16强。“明年我会再来的，”海切尔说，“比尔使我重获了自信，我有信心成为‘佛州小姐’，再进军‘美国小姐’。”

　　比尔希望他的客户们都能对自己有一个正确的目标和恰当的预期，“人生不只有一场选美比赛，如果你参赛是为了证明自己很特别，或许会如你所愿；但如果你能从中学到不一样的技能，你将可能成为一个好女儿、一名好员工、一位好妻子、一个好母亲——一个优秀的人。”

　　1968年，数百名女权主义者在大西洋城对“美国小姐”大赛表示抗议，指责参赛者“不关心政治、毫无建树”。但记者此行遇到的许多年青女性并不符合上述“指控”。譬如“2014俄亥俄小姐”麦迪逊·杰斯奥托曾在2012年美国总统大选“罗姆尼与莱恩”的竞选阵营中实习；“2014马歇尔小姐”谢尔比·柯奇兰曾参与美国航空及太空总署的竞赛项目，在波利维尔盐洼协助建造并发射了一枚火箭；“2014拉法叶小姐”蕾西·桑切斯目前正在路易斯安那州学习研究生课程，研究方向为“大众媒体在青春期教育中的作用”。

　　蕾西·桑切斯今年24岁，已经接近“美国小姐”参赛标准的年龄上限，2013年，她获得了“路易斯安那小姐”比赛的亚军。但在今年的赛前培训中，桑切斯面对各种模拟问题显得焦躁不安，比尔鼓励她放松下来，“不要被负面情绪左右，努力给出积极的答案。”但桑切斯完全听不进去，最让她痛恨的一道题是：向盲人描述你最喜欢的颜色。“好吧，粉色。但怎样向盲人形容粉色呀？像棉花糖？甜甜的、黏黏的？这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呀！”桑切斯大喊道。比尔也朝她喊：“你这种态度最多再得一次亚军。”

　　第二天一早二人碰面时，桑切斯表达了歉意：“对不起，昨晚我太烦躁了。”“是啊，我一直试着把球传给你，但都被你挡了回来。”比尔说。桑切斯一夜之间判若两人的变化使比尔信心重燃：“认为自己知道所有答案的选手往往不是赢家，我认为桑切斯能胜出，因为她一直在努力。”果然，桑切斯在这一次比赛中获得了冠军。当被问到她是否有机会成为“美国小姐”时，比尔回答，“蕾西不是那种典型的选美选手，评委能否对她有全面的了解还是未知数，但在大家都不看好她时，她却胜出了，所以，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这不是比尔第一次用到“我们”，他一直全心全意地希望自己的客户获胜，无论作为律师还是培训导师。“志在必得是我的座右铭，”比尔说，”即使是玩小游戏，我也希望成为赢家，尽管这也反映出了我的‘自大’。看到选手们进步和成长是让我开心的事，我不仅希望她们在答题时给人留下聪明伶俐、见多识广的印象，我更希望她们都能成为聪明伶俐、见多识广的人，成为博学多才、精明强干的人。或许在多年之后，一位母亲打来电话对我说，‘当初如果没有你，我的女儿可能就没有今天。’一位年青女人也许会说，‘我十几岁时，你给我帮了大忙，现在我有一个医学院的面试，能跟你聊10分钟吗？’而另一个女孩或许会说，‘怎么办？我永远无法做到完美。’那么我会告诉她，谁都无法尽善尽美，但我们可以改善，我们总有机会做得更好，如此一来，我们距离完美也更近了一步。”

　　[编译自美国《纽约时报杂志》]

　　杰夫·楚/文

　　苏尔/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