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以后的文人,俗称“笔杆子”。他们是为皇权或当局服务,帮闲、帮腔甚至帮凶的读书人。歌功颂德,是帮腔;吟风弄月,是帮闲;为文字狱提供“证据”,深文周纳,罗织罪名,上纲上线,则是帮凶。帮腔和帮闲,也有等级或品级。高级的舞文弄墨,中级的插科打诨,低级的溜须拍马。
文人不讲“气节”,只讲“节气”。到什么季节,就开什么花;刮什么风,就使什么舵。名为“与时俱进”,实为“与势俱进”。哪边得势,或可能得势,就往哪边靠。
所以,文人的“风骨”极其靠不住。就算有,也一定是“做”出来的,不是“长”出来的。就连他们的“反骨”,也不过是“另一副嘴脸”。
士人有真风骨,学人有真学问,诗人有真性情。文人呢?只有花腔,没有学养;只有欲望,没有理想;只有风向,没有信仰。所以,他们也“只有姿态,没有立场”。尽管那姿态往往会秀得“绚丽多彩”,能够“颠倒众生”,甚至“惊世骇俗”。
这也并不奇怪。文人的“本职工作”和“历史使命”,就是帮闲和帮腔,偶尔帮凶。只不过有帮得上和帮不上、受重用和被排挤、体制内和体制外之别。但无论当班还是待业、在岗还是编外,甚至不过“闲杂人等”,其实“自作多情”,也都要走台、献艺、开屏,而且是秀给别人看的。不需要什么学养、理想、信仰,也不需要自己独立的立场,“风姿绰约”即可。
易中天
(张耀文摘自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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