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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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关键字:七里香
  • 发布时间:2010-06-03 10:01
  “咚咚!咚咚咚!吱呀——”敲门声刚刚响两下,没有闩紧的木门自动开启了。

  杨承信急忙松手,猛然回头。

  春英翻身爬起,坐在床沿抬手梳理自己凌乱的头发。

  不速之客,是两个面目狰狞的日本武士和几个荷枪实弹的鬼子……

  十

  四爷深知处境不妙,不得不去思考这个严峻的现实问题:酿造七里香的秘方是继续保密还是传承下去?不传,万一自己死了就会失传;传,该传给谁呢?传给豆芽儿看似顺理成章,但他觉得豆芽儿太小,不成熟,他放心不下;传给春英,他发现春英也成熟不到哪里去,同样放心不下;杨承信呢,这个年轻人实在莽撞,他更是放心不下;一次次的严格筛选,脑海里最后浮现的合适人选竟然是哑巴,他发现,哑巴聪明,诚信可靠,可以说无可挑剔,可是,传授秘方毕竟是一件必须慎之又慎的大事,哑巴的相关背景无法弄清,因此有必要等等再说。

  那天,哑巴一个人上山砍柴,回来时扛着一捆树藤。

  四爷看见树藤,顿时两眼放光。这哪里是一般的树藤?那可是他昼思夜想的冷血藤呀!他比划着问哑巴:“从哪里弄来的?”

  哑巴比比划划,意思是说:在天台山卧虎坪。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四爷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有点儿模糊了。

  照四爷的吩咐,哑巴将冷血藤分解切割成薄片装进陶坛。

  四爷支开身旁的人,抱着装满冷血藤的陶坛走进内屋,一个人精心配制秘方。为了冷血藤的药效,必须一气呵成,四爷很快就进入状态。空气流通不畅,屋内闷热起来,不一会,热汗便一颗一颗滚过四爷的脸颊。四爷伸手,习惯地向墙壁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这时,一条毛巾和一把蒲扇及时地递到他的面前。四爷诧异,抬头一看,见是哑巴递过来的,心里顿时涌过一股热流,不过,他很快又疑惑起来:哑巴怎么进的内屋?进来的时间多久了?内屋的门是没有关好还是根本就没有关?要在过去,四爷肯定是先支开哑巴,关好门又认真检查一遍,然后才会继续工作,可这一次,他居然一改常态,接过毛巾揩了一把脸,摇了摇蒲扇,又将蒲扇和毛巾交给哑巴,默许哑巴站在身后,观看整个秘方的配制过程。

  一线阳光透过窗棂,投射到酒坊西面的地板上。

  酒坊外,两个日本武士拖着春英匆匆跑过,后面则紧跟着一队荷枪实弹的鬼子,看到的人立即惊呼起来。

  村街那头,追赶过来的杨承信一瘸一拐,像一团踉踉跄跄但却疾速滚动的黑云。

  春英呼叫,日本武士用毛巾堵住了她的嘴。

  配制好秘方,四爷心情很好,他坐到桌前正要喝一碗酒,春英凄厉的呼叫声就挤进了酒坊。他放下酒碗奔跑出屋,看见了触目惊心的一幕,于是不顾一切冲上前去,向日本武士大声发问:“怎么了?我的侄女犯什么事了?”

  日本武士没有应答,而是拖着春英继续向前奔跑。荷枪实弹的鬼子停下脚步,用枪对准四爷,吼叫着:“八嘎,死了死了的!”

  杨承信加快脚步逼近鬼子,叫骂着:“狗日的小鬼子,老子豁出去了,跟你们拼了!”

  两个鬼子掉转枪口对准杨承信,三个鬼子绕到杨承信身后发动突然袭击,一下子就将杨承信扑倒在地。

  四爷的心“扑通”一跳,急步走近鬼子头目,不断地跟鬼子说好话:“别别,别这样,他是本分人,先生,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们长官的朋友,那个龟、龟雄长官……”

  鬼子头目看了看四爷,挥手示意手下放过杨承信,继而拍了拍四爷的肩膀,笑着说:“吆西,吆西,我的知道,你的,是朋友,朋友的干活……”

  那一刻,日本武士拖着春英已经跑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鬼子头目“叽里哇啦、叽里哇啦”说了一通,众鬼子立即扛枪在肩,排成纵队踏着正步走向日军军营。

  日本武士拖着春英,跑向与日军军营相反的方向——马头河岸。春英的美貌,众鬼子看一眼便神魂颠倒垂涎欲滴,脱离鬼子头目控制的日本武士看到了机会自然也不肯放过,因此他俩就拖着春英赶往偏僻的野外。看到一片草地,两个武士一起松开手,将春英嘴里的毛巾拿下,站在一旁淫笑着,怪叫着:“花姑娘,花姑娘……”、“吆西,吆西……”一个武士走近春英,一手挽着她的脖子一手伸进她的胸口。春英尖叫一声,趁那个家伙忽然愣怔的一刻,迅即在他的手腕上狠咬一口,挣脱控制跑向河堤旁边的小路。另一个武士见状,横插过去拦在小路出口,叫嚷着:“花姑娘,过来,你的,跑不了的,你的,过来……”

  春英急速转身,面对的又是那个被咬了一口的日本武士!怎么办?来不及多想,她侧身向两个日本武士尚未控制的一处空地跑去。日本武士已经合围过来,眼看伸手可及。别无选择,她加快速度急速后退,突然一只脚踩空了,她的身子后仰,转瞬之间就跌进了汹涌澎湃的马头河……

  十一

  春英的死讯传来,四爷大吃一惊,看来,龟雄已经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纱,下一步的行动已经开始了!怎么办呢?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虑了一个晚上,四爷感觉到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天快亮的时候,他翻身下床居然找错了房门!也正是因为找错了房门,他撞上一根满是地气的横木,这才想起横木下面的一间闲置窑洞,心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了。那个曾与四爷过日子的女人在修成窑洞不久就跑了,四爷睹物思人,一气之下封了窑洞。如今,四爷却要打开窑洞,疏通通往后山的出口,带上豆芽儿、哑巴和杨承信一起逃离葫芦关!这是最后一搏,除此已别无他法。

  四爷招来哑巴,一起合力搬掉横木,轮换着开挖地下的隔墙,疏通窑洞通往后山岩洞的通道。通道上只有一些酒糟和腐土,因此没用多少时间就清空了。

  准备就绪,四爷先跟哑巴比比划划一阵,然后才对豆芽儿说:“我们要从窑洞里逃出去,你和哑巴马上进洞,我去叫杨承信过来一起走,哦,这样,你俩进洞后要赶快摸到后山洞口,如果我和杨承信天亮前还没赶到,你俩也要钻出洞口,到岔路口的姊妹树下去等我们。”

  安排好哑巴和豆芽儿,四爷轻手轻脚摸向杨承信居住的木屋。

  刚从床上爬起又坐至床沿的杨承信有些惊讶,睡眼惺忪地问:“四爷,您怎么过来的?日本人撤哨了?”

  四爷做了一个手势,压低声音说:“快,收拾东西,跟我走!”

  杨承信清醒了许多,一把将四爷按坐在床沿上,脸夸张地拉得很长,面色更青更紫,急切地问:“跟您走?去哪里?哎,哎,四爷,现在到处都是日本人,怎么走呀?”

  四爷挥动手臂,做了个不要声张的手势,然后贴近杨承信的耳朵,悄声说:“别问那么多,快,跟我走,我们逃离葫芦关!”

  “不能逃,四爷!”杨承信有点儿捉摸不透了,居然加以阻止,不过,看到四爷非常坚定,他很快就改口了,问:“逃得了吗?怎么逃呢?”

  四爷站起身,说:“我有办法,快,收拾一下。”

  杨承信犹犹豫豫,掀开枕头抓过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便说:“那就走吧。”

  “其他东西不要了?”四爷有些困惑,顺手拉开一旁的床头柜,要帮他收拾。

  杨承信见状急了,说:“不用,不用,四爷,那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四爷手快,已经拉出一个黑色皮包。怪了,黑色皮包怎么那样眼熟?忽地,他的心“咯噔”震动一下,于是快捷地打开皮包,就这样,眼熟的金条也一一呈现在眼前。

  杨承信有些失态,夺过黑色皮包又塞回床头柜内。

  四爷似乎明白了一切,突然变脸,喝问:“这个包是怎么回事?”

  杨承信遮遮掩掩,不能自圆其说:“这,是,是捡到的。”

  “捡到的?嗯,你能捡到这样的东西吗?”四爷怒目而视,“说!是怎么回事?”

  “四爷,你说得对,我不可能捡到这样的东西!”杨承信反而平静了,他坐到床沿,青紫色的脸撕裂出一种怪怪的笑,“实话告诉你吧,这是龟雄送给我的。人家愿送,我为什么不要?”

  血管里的血突然沸腾直冲脑门,四爷有点儿不能自持了,但他竭力克制自己,片刻后才稍稍冷静下来,说:“如此看来,你承认自己投靠了日本人?”

  杨承信得意地怪笑起来,说:“四爷,你听我讲……”

  四爷:“不要拖泥带水,究竟是还是不是?”

  杨承信:“你听我讲,我讲完了你慢慢讲嘛……”

  四爷淡淡一笑,心中的怒火正一点一点地被理智压进心底。

  杨承信转弯抹角,委婉地承认自己在跟龟雄搞交易,继而展开攻势,为龟雄当说客:“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四爷,你又何苦呢?你卖酒给家乡人是为钱,日本人要秘方也是给钱,你为什么不开窍呢?看看吧,日本人侵略中国,抢走的是金银财宝,霸占的是大好河山,他们给过谁的钱了?可是,你这七里香就不同了,人家就是乐意给钱,而且给的是金条!话说难听了是投靠,其实,这应该叫合作,是生意人之间的交易,如今,日本人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酒坊,不合作又能怎么样?……”

  “不合作当然是个死,”四爷接过话,说,“这个结果可以想象。”

  杨承信以为四爷认同了自己的说法,坦然了,说:“确实确实,跟你说吧,五爷就是不愿跟日本人合作,结果才被日本人一把火给烧死!”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掌来回拉动一下,做了一个放火的手势。

  一团怒火“腾”地一下在四爷心中燃烧,一阵难以言状的疼痛感袭来,他急忙用手紧捂胸口,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自言自语:“五爷,你这个兄弟呀,我早说过……唉!”

  杨承信想起了酒,立即取下酒壶斟满两碗酒,一碗递给四爷,自己端起另一碗一饮而尽,然后用手背揩了揩嘴,说:“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日本人进入葫芦关,为的就是七里香。其实,道理很简单,日本人要秘方,就是想在日本酿造七里香,你给了他们,让他们拿去日本,你也还可以在家乡酿造自己的七里香呀!况且,人家是给钱的哩!”

  “日本人的钱那么好拿吗?”四爷看杨承信一眼,端起酒碗也是一饮而尽,然后空碗放至柜面,眯缝着双眼,似醉非醉,像睡着了一般。

  “好拿,好拿,太好拿了!”杨承信兴奋了,说,“跟你说吧,日本人需要你刚刚酿制但又尚未进入窑洞的七里香去化验成分,我就帮忙偷了送去,结果你也看到了,龟雄就送给我这么几根金条。如果你交出秘方,真不知要得到多少钱呢!哎,你别看,那狗日的日本人还是讲仁义的哩!”

  四爷睁开眼睛,面无表情,说:“如此看来,当汉奸也有理了?”

  杨承信闻言有些尴尬,于是又给四爷斟了一碗酒,然后也给自己斟了一碗,端起酒碗喝下一大口,咂了咂嘴皮,说:“四爷,话不能说得那么难听,这样做怎么就是汉奸了?要知道,我们是在赚日本人的钱哩!你看这些金条,上面又没有写着日本人的名字,我要了就成了中国人的钱,我不要的话,那它就还是日本人的钱!”

  四爷的眼皮刚刚开启,很快又合成了一条细缝,他不冷不热,说:“啊,是这样,我算是长见识了!”

  杨承信坐回床沿,说:“四爷,你要是早点开窍,也就没那么多的事情了……”

  眯缝的双眼又是缓缓睁开,四爷打断杨承信的话,说:“你这酒不喝了,没意思!走,去我那里,今晚我请你喝七里香!”

  “对嘛,这正是大喜事嘛!”杨承信欣喜异常,跟着四爷出屋而去。

  进入酒坊,四爷让杨承信去取七里香,他则在桌面摆上两个大碗。

  四爷要杨承信放开来喝。杨承信问:“像过节那样开怀畅饮?”四爷没有应答,只是端起酒碗“咕嘟咕嘟”一口干了。“难得,难得!”杨承信也端起酒碗,一口干了。浓浓的酒香,立即飘散开来。山寨上空,顷刻间就被一种迷人的醇香笼罩了。

  喝至第五碗,杨承信有了醉意,又开始述说日本人的诸多好处。

  “日本人真的那么好?”四爷的身子也在摇晃,嘟嘟囔囔,含糊不清地说:“你,你看,春,春英把你当成亲哥哥,你说过要保护她,还,还不是被日本人抓、抓走了!”

  杨承信的血管在膨胀,青紫色的脸透着微红,说:“我是想保护她的,可她不听。她要是愿意跟我那,那个,哪会惹来杀身之祸!这还不说,人家日本人来找我,她知道我和日本人的这层关系,一下子就翻脸了,大骂我是汉奸,还用剪刀去捅日本人。结果,日本人说下手就下手,我怎么拦也拦不住。这事呢,说起来我心里也很难受的!不过,四爷你放心,我会设法救她的。”

  “你还救她?”四爷坐直身子,一字一顿,说,“她已经被鬼子杀害了!”

  “这,这,你也知道了?”杨承信语塞,变得不自然了。

  四爷目光如炬,火一般烧灼在杨承信的脸上,忽地,他站起身来,义正词严,说:“你这个畜生,今天怨不得我了!”

  杨承信看到四爷的突然变化,也忽地站起身来,扭曲的脸露出狰狞的笑,轻蔑地说:“杀我,凭你?你有那个本事吗?”话未说完手已伸出,快捷如疾风如闪电。

  想不到四爷更快,他的左手向上轻轻一挡,右手五指并拢恰似一把钢刀,眨眼间就插进了杨承信的心脏,拔出“钢刀”,杨承信扑通倒地,像一头死猪,污黑的血流淌一地。

  杨承信瞪大双眼,断气之前仍然吃力地咕哝:“你这武功?怎么,我……”

  四爷将杨承信的尸体拖进柴房盖上干草,准备钻进窑洞。

  十二

  “咚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是谁敲门?

  四爷本想进入窑洞,但又担心时间紧迫忙中出错会留下痕迹。

  轰隆一声,木门已被冲开。一队荷枪实弹的鬼子闯进酒坊,三下两下就将四爷绑了,押进日军军营。

  龟雄看到四爷,抬手就给带队的鬼子“啪啪”两个耳光。他一面为四爷解开绑缚的绳索,一面假意训斥部下:“是请,请四爷,你的,明白?”

  四爷假装糊涂,问龟雄:“这是为什么?”

  龟雄鹰隼般的目光紧盯着四爷,说:“你的知道,我的,是为七里香。”

  四爷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应对说:“想喝七里香?我酿好了送给你,这有何难!”

  龟雄再次重申,四爷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交出秘方,一条是去日本!

  四爷解释,说他真的没有什么秘方,要是有的话早就奉献出来了。至于去日本,那更没有必要,因为没有葫芦关新鲜的草药和水质,在日本根本就不可能酿成七里香。

  龟雄诡谲地眨巴着眼睛,一声冷笑过后,突然发问:“那么,你的,为什么要让豆芽儿和哑巴一起逃跑?”

  四爷一怔,龟雄怎么知道豆芽儿和哑巴逃跑了?不会的!想想之后他放松了,说:“哪里哪里,我怎么可能让他俩逃跑?你的人四处站岗,想跑也跑不了呀!”

  “你的,说的不错,跑不了的!”龟雄转身,向内室挥了挥手。

  门帘开处,披头散发的豆芽儿被推了出来,她的身后,紧跟着满脸堆笑的哑巴。

  四爷大惊失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龟雄哈哈大笑,说:“你的,慢慢的听着,我的,给你解开谜底!”

  原来,“哑巴”不是哑巴!他叫泉边一郎,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日本特务。杨承信虽然是中国人,但却是日本人在顺化收买的经济间谍。两个人的任务,先是合力在五爷那里获取他们怎么也竞争不过的五里香秘方,但通过软硬兼施的手段均未得逞,后来获知绝世佳酿七里香,于是放弃五里香并对五爷下了毒手,目标迅速锁定四爷。龟雄先安排杨承信跟踪春英,在适当的时候出手相救取得信任,确保他顺利进入葫芦关并进入四爷的酒坊。为取得春英与四爷的信任,杨承信与日军在石林发生了一场“遭遇战”,半夜里杨承信“闯进”日军军营“夺走”春英,编织了一个子虚乌有的英雄救美故事。由于四爷经验丰富巧于防范,杨承信偷师学艺的阴谋没有得逞。龟雄指令杨承信暂时不要离开酒坊,采取其他方式继续与四爷保持联系,同时实施第二套方案,让泉边一郎装成哑巴混进酒坊,伺机窃取配制七里香的秘方。

  四爷听罢,傻了一般,木呆呆地站在那里,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如此说来,他的一切周密计划,其实都在龟雄的掌控之中!

  龟雄柔中带刚,说:“你的,可走的路……”

  路,只有一条!四爷在想,怎么走呢?龟雄已经知道四爷杀死了杨承信,但龟雄表示,只要他交出秘方,帮助日本人学会酿造七里香,龟雄就不追究他。如果不交,龟雄就要让豆芽儿去当军妓,而且还要让他去现场看热闹。那样的话,他如何面对残酷的现实,将承受怎样的一种奇耻大辱!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豆芽儿。可是,怎么保护呢?见他仍在犹豫,龟雄又说,泉边一郎已经知道了很多的秘密,他要是坚持不交,日本人也会通过精密仪器进行分析,最后酿成七里香。四爷听罢不寒而栗。泉边一郎太危险了!因为信任,最近的一些日子,他对“哑巴”基本上没有了设防!

  龟雄敛起笑容,说:“你的,交不交?我的,已经没有了耐心!”

  沉默片刻,四爷突然朗声大笑,态度迅即改变,表示愿意交出秘方。龟雄问怎么交?四爷就跟龟雄讲了一个关于贡品的故事。那个古老的贡品名叫“玉露毛尖”。要制成“玉露毛尖”,师傅要亲自带着徒弟和少女凌晨上山,每当采摘到一片鲜嫩的茶叶,必须由少女置于口中含温再放进筐内,要在太阳出山之前返回山寨及时加工。四爷还解释,他以前的那个女人为什么偷到秘方却酿造不出七里香,关键是她未能得到神奇药引!七里香的神奇药引,除了冷血藤,还必须有“玉露毛尖”。现在,酒坊缺的就是“玉露毛尖”。只要拥有“玉露毛尖”,他保证三天时间之内就可以制成秘方并教会徒弟!

  龟雄深谙茶道,也听说古代中国加工贡茶很是讲究,觉得四爷的话有些道理,便要四爷尽快去制作“玉露毛尖”,同时指令泉边一郎跟着四爷当学徒。

  四爷自创礼仪,要泉边一郎跪在面前一拜再拜,然后宣布师徒关系。

  制作“玉露毛尖”,要上天台山卧虎坪采摘嫩茶的芽尖。

  凌晨一时,泉边一郎举着火把在前,四爷与豆芽儿跟随在后一起上山,到达目的地正好天亮。卧虎坪林深茂密古树参天,山路弯弯崎岖曲折,乌鸦在树的枝头飞来飞去,在悲悲戚戚地哀鸣。泉边一郎抬眼四望,吹起了口哨。四爷抢前一步,逼近泉边一郎破口大骂:“你这个猪狗不如的小鬼子得意什么?你以为你还可以去日本琢磨七里香吗?做梦去吧!”说罢,一个劈挂腿凌空砸下!泉边一郎飞身闪过,顺势一个扫堂腿,竟将四爷扫翻在地。四爷向豆芽儿喊话:“快逃,顺坳口那条小路,快!”泉边一郎急转身,欲控制住豆芽儿。四爷一把扯住了泉边一郎的左腿。泉边一郎后退一步,左手发力直取四爷敞开的门户。四爷没有躲闪,而是五指并拢猛然发力,由下至上,提前一刻插进泉边一郎的心脏!

  豆芽儿登上坳口,正沿着峭崖上的古栈道向前奔跑。

  “砰——!”枪声响过,豆芽儿的身子晃了几晃,滚下了万丈悬崖!

  “豆芽儿!”四爷的身子在剧烈晃动。

  四爷奔上坳口,埋伏的鬼子站立起来,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龟雄依然在幻想得到秘方,命令不许开枪。

  在河堤边害死春英的两个日本武士一左一右夹击过去,企图活捉四爷。

  四爷闪展腾挪,化解了几招阴毒的攻势。日本武士不得不使用柔道,合力将四爷掀翻在地。一个武士伸手去拖四爷的后腿,四爷却一个筋斗翻到一旁,脱离了险境。三个人一来一往,斗得难解难分。

  龟雄发呆了。他深感纳闷:四爷这么好的武功,怎么能如此深藏不露,不到关键时刻不露尊容?杨承信弄残了一条腿,竟然不知四爷有此深厚之功力?泉边一郎如此聪明,怎么也看不出一点内在的东西,还说什么四爷仅仅是一个固执的弱不禁风的酒鬼?

  “酒侠!”龟雄重复这两个字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身子不由自主激灵一下。他陡然发现,对这个看似普通的中国人,他认识不足准备不够难以征服!

  四爷的身后和侧面,日本武士都无从下手,于是正面出击,一起将四爷扑倒在地。

  四爷敞开门户,日本武士发现了机会,一个压住他的胸部,一个压住他的腹部。这正是四爷期待的,他的双手五指迅速并拢,真气凝聚于指尖,突然发力,两把“钢刀”一上一下分别插进两个日本武士的心脏!

  四爷瞪着血红的双眼,施展轻功,像势不可挡的旋风卷向龟雄!

  龟雄意识到危险,命令日军开枪。

  腾在半空中的四爷身中数弹,落地时晃了几晃,也滚下万丈悬崖……

  尾声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当年的一位日本士兵、后来成为日本白酒业巨头的商人来到天台山葫芦关,说要出巨资与村民们合作,开发世界一流的七里香。可是,葫芦关的村民没有一个人知道七里香的秘方,他们酿造的,都是那种有点儿糊味和酸味的红薯酒。

  商人扼腕长叹!

  责任编辑咏红

  插图任义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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