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这些“年”

  1954年,国家首次明确春运时间为春节前后一个月,铁道部当年成立了“春节旅客输送办公室”,昼夜值班

  在中国,除了过年,再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每个离开家乡的人会如此迫切地渴望返乡。今天的“过年”和过去相比,经历了怎样的变化?

  “一票难求”源于何时

  2015年全国春运电视电话会议披露,2015年中国春运期间全国铁路发送旅客初步预计将超过28亿人次,较2014年增加1亿人次,平均每天将有7000万人踏上回家之旅。

  原铁道部新闻发言人曾说:到2020年,春运紧张状况将不复存在,届时发达完善的铁路网全面建成,加上其他交通行业的同步发展,春运旅客都可以像平时一样顺利回家过年。

  究竟是从哪一年开始,过年回家的火车票变得一票难求了?

  根据上海大学博士生邓剑提供的调研信息,早在上世纪50年代的春运就已经买票很难了。1954年,国家首次明确春运时间为春节前后一个月,铁道部当年成立了“春节旅客输送办公室”,昼夜值班。1957年,国务院第一次专门就做好春运工作发出指示,要求企业、学校动员职工、学生体谅铁路运输困难,“能早走的早走,能晚走的晚走,能不走的不走”。

  到了1984年,中央“一号文件”允许农民自理口粮进城镇做工、经商、办企业。外来务工人员在春节集中回乡过年成为春运新难题,人们常常提着大包小包在车站飞奔,甚至在火车发车前还有不少人从窗口爬进车厢。

  时至今日,我们一直都是一路挤着,一路焦急着,奔向家的方向。

  过年相亲成为常态

  过年回家,除了看望爸妈,不少青年男女还会面临“相亲”考验,“每逢春节被相亲”。相亲活动已经成为新年新气象之一,有网站甚至推出了《过年回家相亲攻略》。

  “我们这行经常加班加点,没时间交女朋友。”32岁的IT男王先生告诉本刊记者,“每年春节回家前,我都特别积极相亲,想带个女朋友回家让爸妈不再那么唠叨。”

  韩小姐28岁,也进入了被父母“盯婚”的年纪,“过年回家少不了相亲,春节就是相亲节。”

  “‘说亲’在农村已经成了一门生意,对于适龄女孩子到了‘抢’的地步,竞争激烈。”上海大学博士生行藏说。现在农村人娶老婆要两套房子:一套在家里,一套在县城。县城的那套房平时空着,只是过年的时候回来住,但对于年轻人来说,那就是城市生活的代表。

  河南一位姑娘回老家后,一天相了五次亲,“见到第五个男孩时,第一个人的长相都有点模糊了。”

  2014年11月,国家卫计委发布的《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显示,全国18%的人口处于流动状态。其中,2013年,全国流动人口总量为2.45亿,而流动人口的婚育年龄普遍在推迟。

  可以说,人口的流动衍生了过年相亲热。

  春节放假制度溯源

  国务院办公厅公布假日办2014年节假日安排通知后,网民吐槽最多的是除夕当天不放假。

  其实,若追溯至民国初年,不论是除夕还是大年初一,政府各个机构都要正常上班。而过年,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放假的。

  1914年1月,时任内务部总长的朱启钤为顺从民意,提请定阴历元旦为春节,端午为夏节,中秋为秋节,冬至为冬节,凡国民均得休息,在公人员亦准给假一日。

  新中国成立后,工农联欢和军民联欢是彼时两种重要形式。各地工人和农民在春节期间都会举行盛大的联欢活动。邓剑指出,这种参与性而非当下观看性的文娱活动,让人更能切身地感受到年味儿,“而军民联欢几乎是从解放以来唯一不曾间断的联欢形式”。

  1979年1月17日,《人民日报》刊登了一封读者来信《春节为什么不放假》,受到全国各地的响应,1980年,春节放假制度全面回归。

  1999年,国务院公布了新的《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将春节、五一、十一的休息时间与前后的双休日拼接,从而形成7天的“黄金周”。黄金周旅游季就此催生。自此,过年7天假成为春节常态。

  为何年味越来越淡

  近年来人们常感慨:为什么过年越来越没有年味?

  上海大学中国当代文化研究中心副研究员罗小茗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春节正从过大年走向年味越来越淡的过小年。春节是国家革命和生产大潮下的一场文化仪式,无论工人、农民、军人,所有人都共同参与,是一场“大春节”,以前物资贫乏,但大家都为浓郁的过年氛围所感动。而从1970年代后期至今,消费市场让年过得越来越充实的同时,也在使其变味。

  “中国人对过年的期待”,实际上受制于好几种不同的力量。“首先,当然是中国人注重家庭、讲究一家团聚的传统观念的力量。”罗小茗分析。但如今传承这一观念的社会土壤正越来越稀薄。

  其次是国家的指导和规范的力量。从国家的角度,它希望如何调控时间、运输、市场、文化等多个系统,来规定这个节日的被看重和被接受的程度。

  此外是资本的力量。从资本的角度来说,一方面它希望节日是越多越好,越隆重越好;但另一方面,如果快递员洗碗工都回家过节去了,生意自然也就不好做了。

  罗小茗告诉本刊记者:“改革开放以来,城乡二元结构日益固化这个社会矛盾大爆发。城市吸引了大多数的青年人来工作,来贡献劳动和青春,但城市却始终不是他们的家。在整个城乡二元结构中,这样一大批‘异乡人’的存在,实际上构成了春节这个仪式不断被重新规定的动力所在。”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吕爽/上海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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