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当辩手的诗人不是好老板

　　有趣的人往往都对未知的尝试充满了期待，并且压根儿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路。只要自己觉得有趣味，哪怕艰苦也甘之如饴。

　　我们如此安然无恙

　　在雪来临之前握紧冰凉的手

　　握紧我们纠缠的骨头

　　寄出一封从未写完的情书

　　一条鱼一匹骨瘦如柴的马

　　用来交换

　　你有生之年全部积蓄

　　——摘自任牧大学诗作《我们如此生活》

　　暮春时节初见任牧，高高的个子，酷酷的发型、休闲舒服的装束，和最初看到他诗作后想象出的形象不太一样。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推门进来，找他借计算器，他顽皮地说了句“我的。”一个细小举动便看出，平时在公司里，他和大家的距离很近。

　　“久等，我们的后台昨天被黑了。刚才开个短会就是在讨论这个事，昨晚为这也没回去。”简短坦诚不乏热情的开场白，让人留意到他坚定的眼神和声音，看不出是熬了通宵的样子。笔者还在为这个时候来访可能会打扰处理后台事务而略感不安，任牧却咧嘴一笑：“没事儿，咱们聊咱们的，那些让人防不胜防的东西，就像是一个游戏支线任务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怪兽，多好玩儿，我就来打打怪呗！”听这口气根本不像是遇到了难题的忧虑，而是迎战“游戏”的兴奋！

　　做辩手懂得“尽人事，听天命”

　　任牧，山东济南人，85后，现任才俊青年（北京）科技有限公司（主营“青年菜君”）创始合伙人、执行董事。

　　他与同学也是合伙人共创的“青年菜君”（以O2O模式销售半成品净菜）可谓时下投资界炙手可热的项目品牌，其诞生７个月后就获得了千万元pre-Ａ轮投资。今年春节后，“青年菜君”再次完成新一轮数百万美元融资。

　　其实，任牧还在学校的时候，头顶上就闪耀着很多光环。作为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社会学系的学生，他是人大校辩论赛明星辩手、2007国际大学群英辩论会最佳辩手；以深入艾滋病村调查为题成为首都“挑战杯”论文竞赛特等奖获得者；人大青年读书社社长、太阳石诗社副社长、著名诗群“可能阵线”主要成员、“80后”诗人代表之一。这还不够，任牧还喜欢户外，大学期间时常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甘肃、青海这些在很多专业“驴友”看来也算比较苦寒的地方一待就是一个月。

　　“在人大，作为好学生能得到其中一个光环就要付出很大努力了，因为好好读书本身就占据大量的时间精力，所以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这，难道就是辩手的逻辑！轻描淡写地将过往荣誉归咎于自己因“贪玩”而去尝试了而已。

　　但任牧坦言，在学生时代，让他最用心去做的，是打辩论。教给他最多的，也是打辩论。他甚至戏言，如果一定要说大学时代最从一而终的“恋爱”，那就是和辩论赛谈的。可想而知他在打辩论上付出的时间和心血。

　　如他所说，出身文人世家，耳濡目染喜欢诗歌，中学时就开始写诗，现在看到诗歌依然能够沉浸其中，这是天赋的自然流露；做社会调查是专业使然，让对社会现象感兴趣的好奇心得到满足的同时释放社会责任感；至于徒步户外，更根本不需要任何动力就可以去体验惊险刺激的有趣。唯有打辩论，非常辛苦、非常熬人，而且结果根本无法控制。可，任牧就是痴迷于此。

　　“那时候拿到一个辩题，马上就到图书馆借一摞书，一个星期就啃完还得做一套立论和各种应对的套路，甚至有时候还要准备双方的，因为可能下半场要正反方互换。有时候你觉得已经非常尽力了，在场上的表现也非常非常好了，但辩论就是一个没有客观评判标准的竞赛，因此结果往往就是，努力了却还是输了，但这种全力以赴却结果未知才正是辩论的魅力所在。”

　　任牧现在仍关注有关辩论的东西，2014年底风靡一时的某视频网站辩论节目“奇葩说”让久违辩论赛场的任牧也去过了把瘾，2015年“两会”期间的“全民大作战”同样吸引了他的关注。在创业“青年菜君”前，任牧一年要给各高校四五十场大学生辩论赛做评委。“没办法，就是有这种辩论情结，喜欢，分量很重。喜欢它不能有太多的得失心，喜欢辩论中要放弃总想说服对方的想法，而要先倾听分析对方想要什么，这也是我为什么现在创业能够敏锐发现需求痛点的原因，至于说话技巧及逻辑分析就更不必说，打辩论给我带来的太多了。”

　　尽人事，听天命。不是逃避责任的借口，不是怨天尤人的自暴自弃，而是看淡得失的豁达。

　　“有趣”是对一个人很高的评价

　　和任牧聊天，一直会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什么事情到他的嘴里都会变得有趣。例如他讲自己初三时因长得“少年老成”，作为小学生夏令营的带队老师竟没有人质疑他的年龄、大学暑假他去武夷山自然保护区玩，当时还允许游人骑摩托车上山，因为摩托车的声音，让他一路上时不时见到拖着长尾巴的野鸡快速从眼前掠过，草丛里的野猪被惊得掉头就跑……

　　“有趣，是对一个人很高的评价，我不在乎人生的长短，但很在乎这一生是否有趣。”任牧所说的不在乎人生长短，细谈之下才知道，他曾经在户外有过很危险的经历。

　　一次是傍晚涨潮之后，他和同伴去海里划橡皮艇，因为风大浪高，他们的橡皮艇被掀翻在海里，沉重的橡皮艇在海里想翻过来很不容易，而人在水中想爬上去更难，何况还穿着影响游泳和肢体活动的救生衣。一艇两人，一个上去另一个几乎没办法再爬上去，因为很可能会让好不容易翻过来的橡皮艇因受力不均和风力摇摆而再度倾覆，任牧就这样让同伴在艇上自己在艇下慢慢地、艰难地游向岸边。其实这还不算惊险，随着风浪不断增大，一个浪过来可以把穿着救生衣的任牧闷进海里很深的地方，久久才能漂上来，平时不长的距离，那晚却让感觉怎么也游不到岸边的任牧度秒如年，事后任牧坦言当时有些怕，现在不敢了。

　　还有一次是无补给徒步穿越内蒙古勃隆克沙漠。有一定户外经验的驴友都知道，穿越沙漠补给外援非常重要，异常的天气和不确定的路线都是穿越的隐患，穿越队伍人数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然而任牧那次两天徒步穿越，就两个人带了8升水和两天餐食及做饭工具和睡袋帐篷。虽然任牧自认为户外知识比较丰富，但回想起来，还是觉得那次近于疯狂。

　　长期的磨砺让他锻炼出一身“省钱”的本领。大学时为了节省住宿费，他经常背着睡袋和帐篷，经常坐夜车，到了有庙宇的地方，就和方丈喇嘛聊聊家常和对宗教的认识，凭借平素积累的对宗教知识的研习感悟，也能让善良淳朴的僧人对这个年轻人产生好感，给他提供餐饭和住宿。这种阅历，除了对外界危险的评估和对自身保护的自信外，还透着一股不受羁绊的随性和潇洒，可谓“以天为盖地为庐”，颇有古代游侠风范。

　　而这种胸怀让任牧有了更为通透的认知，对人对事也更平和。比如在初创时期，他坦言曾遭受过“巨大打击”：每天和几十个应聘的人打电话，开始都谈得很好，让任牧觉得手下立即将有得力干将，但当说到工作地点和待遇时对方就“知难而退”了，一天几十个如过山车般的心情起伏，让任牧当时很难承受，但他说，“没办法，过一会儿继续打。”

　　现在任牧的团队已经集聚了一群和他有一样价值观的“有趣”的人，“青年菜君”微信公众号中，一道滑蛋青瓜虾仁，文案是“让女汉子卸下坚硬外壳”，以“吃啥补啥”的理论让女汉子多吃剥了虾壳的虾仁来展现温柔本质；还有“诸葛亮若不做军师便成厨师”介绍了和诸葛亮有渊源的芥菜的历史和食用方法；“土豪茶叶蛋”在喧嚣中时，“青年菜君”做出用武夷山大红袍制作的正宗茶叶蛋“任性”赠送给顾客不收分毫；文章马伊琍事件后，“青年菜君”支持对家庭负责的态度为顾客送伊利奶赚足眼球……

　　任牧说，这些都是一些好玩的市场营销，和年轻小伙伴们一起成长并将有趣的事继续有趣做下去，是他近期的想法。当然有趣的人，不一定非要在一个有趣的外在环境中才能得到满足，任牧认为，一个有趣的人，应是从生活点滴中都能够发现有趣的细节，这才是真有情趣的人，才能过有趣味的生活。

　　淡然享受诗意人生

　　对于创业，尤其是在现在提倡“万众创新”的“互联网+”时代，很多人都急不可待，资本市场也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而任牧认为，一旦将资本收益作为目标，就会有很重的得失心，而如果将创业目标定为一段不一样的人生经历，那无论创业这件事结果如何，都是赢家。

　　因为创业一定是一段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经历，让人在一年内可收获三五年的知识，可在一个平台上将自己的想法完完全全展现出来。在创业的经历中有时不时从各种想不到的角落里跳出来的“怪兽”，还有对自己更深的了解和对团队更深的情感，这些收获，已非常重了。

　　这么说看似随性超脱，也可被看作是获融资后的“得意”。但他一路创业走来，其实都将自己过去的经验融合并合理利用，理性思考绝对不曾偷懒。

　　在创业“青年菜君”前，任牧做过公关、市场，创办过文化公司，和他一直以来思维活跃、求变求新的创意能力、顺畅沟通交流能力和清晰的思辨能力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包括这次敏感发现白领晚餐痛点而创业“青年菜君”，作为创始人之一，他也承担着所有对外沟通、演示洽谈的角色。

　　能够清晰认识自身优势并将其充分展示出来，是一个人对自身的理性判断和对自身能力的充分信任，而这份判断和信任背后，还担负着团队所有人的期望。不过这在任牧看来，并不是什么负担，而是另一种有趣的体验。

　　“我和我的合伙人彼此太熟悉太了解了，一届社会学院的男生加起来才30人，四年同学过来都已经有了默契，知道如何互补。像我们一个合伙人陈文，处女座，有很高的执行力并且对数字很敏感，太适合做CEO了；另一个合伙人黄炽威，极其任劳任怨不计得失。坦白说刚创业时，每天5点起来采购让我来做可能坚持不了那么久，但黄炽威毫无怨言。因此一个团队中，一定是按照特点分工明确才走得长远。”虽然任牧没有把创业的艰辛描绘得非常具体，但是从话语中还是能够感受到，他和合伙人为了这“有趣”的事情，付出了很多，难怪任牧在一次采访时说，“不担心复制，因为苦是我们的护身符，别人受不了”。任牧说的苦，不仅包含前期在菜市场和地铁口蹲点做的市场调查，还包括像“化学实验”般试验多次、品尝多次来调制半成品保证口感。

　　“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过去平民百姓和文人雅士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几样有趣事物，如今刚而立之年的任牧已占据大半，曾经写诗的天赋，如今读诗的欢悦，书法恣肆的快意，大量阅读的积淀，创业的苦辣辛酸，菜品的五味俱全……然再看世事，任牧依然有着“贪玩”的雅致，不失天真，不失本心。

　　从天天研制菜品到现在出手“打怪”，每天如此“烟火缭绕”忙碌，哪怕再乐在其中也难抽身写诗，但任牧找到了让自己置身工作之外的“入口”：读诗。笔者担心烟火气太重是否还能静心读诗，任牧马上反驳“诗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反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多人间烟火啊，直接就是喝酒啊。”本以为他会举杜甫、白居易这样写实主义诗人诗篇，谁知他直接举了最浪漫的诗仙词句，还真让人无法辩驳。

　　还没容人把“烟火味”品完，任牧又快速跳跃到另一个字眼上，“刚才说‘入口’，‘出口’是不是也可以……哦有差别，‘入口’是主动进入另一种状态，‘出口’更像逃离一种状态，我觉得‘入口’更贴切一些。”思维的快速转换体现了身为辩手的机敏，而一“出”一“入”间，则让人瞥见他逐渐宽和淡然的心境。

　　文／本刊记者 王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