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我拙劣的中文发音不足以解释清楚方位,我又递给出租车司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半小时前用google地图找到的一家北京美发店的地址。当然,我的书写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我在耶鲁的中国同学总是说,我写的字是他们幼儿园的水平。
在跟司机进行了一番关于西方女孩和中国男人的激烈讨论之后,我到达了目的地。手还没碰到门把,就至少有10名员工向我微笑致意。他们都穿着黄黑相间色罩衫,戴同色帽子,黑裤,黑鞋,聚在我的旁边向我推荐各种时尚发型。
一个人建议说,我可以剪那种现在很流行的波波头,两颊边各留长长的一绺,像作家棉棉的那种。我想说,美国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女演员费拉福赛特才是第一个剪这种发型的人,但苦于无法向他们表达。而当他们发现我居然可以用不灵光的中文跟他们勉强交流时,一群人更变得无比兴奋起来。
他们随后让我坐在一个看上去很豪华、带脚踏的皮椅上,开始帮我整理头发。我告诉他们,我来不是要剪头,是想要买一把发刷。我在北京进过的所有便利店都有轻巧的梳子卖,但就是找不到我想要的那种多孔的发刷。
一个主管说,他知道哪里有这种发刷。往后躺好,脚放好,等着我们去拿发刷,他们对我说。我真希望有人可以像日航空姐一样给我拿杯绿茶来,但就是没有。
店里的空气让人晕晕的,感觉像是在洗衣房。地板是锃亮的黑色,让我想起麦当娜音乐片里的地板:既黏乎乎的,又特别亮,可以看见你自己的影子。
桌上摊着一些中文时尚杂志,封面上,是一些吮着棒棒糖、用发带束着马尾,却又涂着浓艳眼影的女孩。她们的皮肤苍白而光滑,穿着英伦风制服裙,但领口的扣子是解开的。一方面毫不掩饰“性感”,另一方面又显得很天真。
这时,从里面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湖南菜剩菜的味道。这里,其他带脚踏皮椅都是空的,上面还有一层灰,好像已经很久没迎接过客人了。员工们开心地贫嘴、打闹、调情。前台的女孩子们坐在一起,腿晃来晃去,有些胆量的男孩子上去逗她们。这个情景让我想起自己的中学时代。
半小时后,他们开始轮流向我推销各种护发素和精华素,
最后,主管终于拿着发刷出现了。他得意的表情让我觉得,他该不是从某条龙的肚子里把刷子挖出来的,要不然怎么去了这么久。
发刷明显是旧的。主管一边用手清理着上面的头发和灰尘,一边和我谈价钱。他毫不开玩笑地说,这把发刷值100块钱,因为它是“美国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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