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媛：上妆是入戏，卸妆便出戏

　　舞台上的焦媛，是玫瑰、是火焰，一颦一蹙、举手投足便勾人心魄。她的作品先锋、大胆，时刻在为女性发声，但生活里的她如同一抔水，在河里是河水，在杯里即是杯中水，自认是随和小女人。她说：“我喜欢我饰演的角色，很渴望演，演完后即使心很疼，卸妆的半个小时也可以让我走出来。就像前人说的‘上妆是入戏，卸妆便出戏’。”

　　看到焦媛的第一眼，淡淡的妆容，长发披肩，一袭简约素白的长裙，跟印象中的截然不同，“激吻”“裸背”“挑战性感极限”，这些词似乎完全无法跟她沾上边。化妆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地坐着，工作人员递给她一杯水、一双鞋，都能听到她第一时间轻轻柔柔的一声“谢谢”，像秋日阳光般舒适。而一进入拍摄状态的她，瞬间像变了一个人，眼神坚定有力，每个姿势随意却自信，气场满满。

　　这才真真切切领悟到，“香港舞台剧女王”于焦媛而言绝非浪得虚名。再回想起她在采访中说：“专业的演员是很容易从角色中出来的，主要是看演员本人是否愿意。有的时候大家总说谁谁谁太投入了出不来，其实是她不想出来。我自己还好，我喜欢我饰演的角色，很渴望演，演完后即使心很疼，卸妆的半个小时也可以让我走出来。就像前人说的‘上妆是入戏，卸妆便出戏’。”在舞台上数十年，焦媛坦言至今每次在上台前还是紧张得要死，“每次候场都很想死，很想逃跑，但是一开场一上台就能非常享受。

　　焦媛的作品，大多前卫又大胆，有在舞台上与男演员激吻的，有整整两分钟背部全裸的，她的《蝴蝶是自由的》更堪称内地舞台剧表演的极限。演出有褒有贬，焦媛认为有负面的声音也是很好的。“演戏的人，就是希望好与不好都能带动观众的感觉，这是我的责任。艺术是主观的，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因为大家的成长过程、背景都不一样，所以对角色剧本的理解也会不一样，我都不会太介意。观众喜欢最好，他们下次可以再来看，不喜欢起码也得到一种感觉，他们知道了什么叫话剧，我觉得这是我作为一个剧场工作者的责任。”她说：“在舞台剧上，我没有底线，只要我喜欢，只要剧本和导演要求，我都没问题。”

　　焦媛称舞台剧是自己的“欲望”，她感慨：“因为欲望，有很多好的剧本想自己演，有很多棒的导演想合作，但受聘的演员很受控制嘛，所以一定要有自己的剧团，才会比较自由，主动性才会在自己的手里。”于是她离开原先的剧团，一手一脚打造了“焦媛实验剧团”。票房成了她最大的压力，“我们没有政府资助，完全自负盈亏，怎样跟媒体打交道、怎样做宣传、怎样吸引观众都是难题，所以我要很努力。”采访的最终，焦媛说：“我会一直在舞台上，直到死的那一天。”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语气、姿态，都无比坚定。

　　2011年，张爱玲原著、王安忆编剧、许鞍华导演、焦媛主演——“四个女人一台戏”的《金锁记》第一次在国内演出，这个版本的《金锁记》令观众颇为惊艳，焦媛在剧中饰演“曹七巧”，表现出众，至今让很多观众记忆犹新。

　　对话焦媛

　　Q=《精品生活购物指南》 A=焦媛

　　Q：原著张爱玲、编剧王安忆、导演许鞍华、主演焦媛，“四个女人一台戏”的组合让观众非常感兴趣，那你自己是怎么看的？

　　A：很难得，因为把张爱玲的小说改编成话剧本身就需要很大的勇气，王安忆老师是国内很出名的作家，许鞍华是香港很有名的电影导演，所以我觉得这个组合很难得，可以说是“可一不可再”，对我来讲也是学到很多东西，最难得的是观众的喜爱。张爱玲的作品对于演员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因为观众中有太多的张迷，他们都是很难伺候的。但是如果能征服他们，那我觉得是对张爱玲最大的致敬。

　　Q：首次排练《金锁记》的时候，许鞍华导演本来想让演员裹脚？

　　A：许导演当时想让所有演员在第一幕时裹脚，但在舞台上裹脚是很危险的，最后我们找了一种没有跟的高跟鞋，感觉就像裹了脚似的。穿着这个鞋走路要很小心，感觉就跟鬼魂似的，肢体语言看起来挺恐怖的，许导演跟我说：“你就用这种感觉来演第二幕的‘七巧’吧”。张爱玲写第一幕“七巧”的服装是艳丽的、鲜艳的，而第二幕是全黑，再加上肢体语言，就很有扭曲、恐怖的感觉，第一幕是盛放的花，第二幕是凋谢的。这个“七巧”之所以让人印象深刻，我觉得很大部分是因为导演有很独特的形象设计在里头。

　　Q：《金锁记》演了六年，你如何理解你所饰演的“曹七巧”？

　　A：演员就是这样，因为自己生活阶段、经历东西的不一样，对角色的演绎也会不一样，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但我肯定是把这个角色越演越好了。我一开始就很理解“曹七巧”，我很理解她的扭曲人性。大家看完《金锁记》可能会觉得“曹七巧”可怕、恐怖，但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她，我们没把她那种程度的扭曲和黑暗夸张地表现出来，我们不断地去掩饰心中的“曹七巧”，但现在焦媛就活生生、赤裸裸地把这个黑洞展现在大家面前，我觉得每个观众看剧的时候都会有共鸣。

　　Q：12月11日和12日，《金锁记》将在广州黄花岗剧院上演，对广州观众有什么期待吗？

　　A：首先当然希望广州的观众能喜欢这部《金锁记》，这个戏在其它地方演出后，很多观众都反映看完后很压抑。之前在北京演完，结束后就有一个女孩子给我微博发私信说她趁着大家鼓掌的时候终于可以放声大哭一场。我觉得虽然看完《金锁记》会很压抑，但舞台艺术就是可以这样，把我们平常一些压抑着的东西抒发出来。当然，因为艺术本身是主观的，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所以有负面的声音我也不会太介意。因为观众的意见是永远无法被满足的，有的观众就要这种扭曲、撕裂，但有的观众感觉不够凄凉，张爱玲的味道不足。作为一个演员，我觉得我达到编剧和导演心目中的要求就好了。